斯佩克大街。
街道位於市區的南部,年久失修,顯得有些破敗,街道兩側有不少流浪漢居住的帳篷和五顏六色的塗鴉。
兩輛黑色汽車駛入街道,停在靠近塔基脫便利店的路邊。
汽車副駕駛室的門打開了,盧克從副駕駛室走出來,望了一眼便利店的招牌,又環視四周,他帶著小黑進入便利店,其他人留在便利店外面。
櫃台裡坐著一個二十多歲的墨西哥裔女子,身材豐滿,瞅了盧克兩人一眼,又低頭塗抹指甲油。
小黑像是軟骨頭一般往櫃台上一靠,“嘿,美女,我想跟你打聽點事。”
女店員瞥了一眼小黑,“我已經結婚了,大兒子五歲了,小女兒三歲了。
我老公還健在,你沒有機會了。”
“哈哈……”小黑笑了,“你很有趣,我喜歡。”
“你喜歡也沒用,我可不想因為出軌被我老公用槍打死。相信我,他絕對做得出來。”
“有槍的可不只是你老公。”小黑亮出警徽,“女士,我是劫桉謀殺司的馬庫斯探長,我們正在調查一起嚴重的刑事桉件,想請你協助。
我相信你老公不會因為這個開槍打你。”
“抱歉,我誤會了,但你真的很像……”女店員聳聳肩,沒有繼續說,反問,“你們想問什麽?”
小黑說道,“四十分鍾前,是不是有人在這裡使用了富國銀行的信用卡。”
“是的。”
“我們要找到那個人。”
“我能拒絕嗎?畢竟,我沒有理由泄露顧客的行蹤。”
“你當然可以。
下次我們會申請搜查證過來,對你的便利店進行一個全面的檢查……”小黑一挑眉,露出一副你懂的模樣。
女店員輕哼了一聲,臉上有些不情願,遲疑了一會後,走出了櫃台,向店門口張望,說道,“你們要找的人買了一瓶白蘭地和一袋玉米片。”
小黑道,“我問的是他的行蹤。”
女店員瞪著小黑沒說話。
盧克走到店門口,向著外面張望,目光落在街對面的一個疑似流浪漢身上,流浪漢身旁放著一瓶白蘭地和一袋子玉米片,“是他嗎?”
女店員點點頭,返回了櫃台裡。
“謝謝。”
盧克向小黑使了個眼色,兩個人離開了便利店。
盧克走向街對面,打量著那個流浪漢,短發、花白的胡子、牛仔褲、花襯衫,看起來有五六十歲,隨意的坐在街邊的台階上。
盧克走到旁邊,眼睛望著流浪漢,主動挑起話頭,“今天天氣不錯。”
流浪漢擦了擦胡子上的玉米片渣,“是的,我喜歡洛杉磯的每一天。有什麽事嗎?夥計。”
“盧克。”
“馬丁。”
“嘿,馬丁,我想向你打聽個人。”
“OK,如果我認識,會告訴你的。”流浪漢喝了一口白蘭地。
“你認識羅赫爾·霍恩嗎?”
流浪漢馬丁看了盧克一眼,“你是什麽人?”
盧克亮出警徽。
“是的,我認識羅赫爾·霍恩。
他出什麽事了?”
“他死了。”
馬丁歎了一聲,又灌了一大口白蘭地,“他人不錯……”
盧克看他臉上沒有吃驚的表情,“你知道他死了?”
“我不知道……
但他最近時間的狀態不是很好,很消極,說實話,我的確有些擔心他。”
“你們認識很久了?”
“大概幾個月吧,我也記不清了。”
“你最後一次見他是什麽時候?”
“應該是前天,他看起來心事重重的,跟我一起喝了瓶啤酒,沒說幾句話,留下一張信用卡就走了。”
“富國銀行的信用卡?”
“是的,我剛剛還去便利店買了一瓶酒和零食。”
“他為什麽要將信用卡留給你?”
“你應該去問他。”
“我現在只能問你。”
“沒你想的那麽複雜,他可能只是想請我喝一杯。
我本想下次遇到他,就將信用卡還給他的。”馬丁歎了一聲,從兜裡掏出一張富國銀行的信用卡,“能幫我轉交給他的妻子嗎?”
盧克接過信用卡,“你很了解他的情況嗎?”
“我們雖然認識的時間不算長,但確實挺聊得來。”
“能跟我說說他的情況嗎?”
“你有煙嗎?”
盧克拿出兩根煙,遞給他一根,自己也抽了一根。
馬丁點上煙,抽了一口,一臉享受的說道,“你知道嗎?他很羨慕我。”
盧克有些意外,“什麽?”
“你聽的沒錯,那個家夥很羨慕我。”馬丁笑了,指著地上的酒瓶和玉米片,“一瓶3.5美元的白蘭地和一袋玉米片,我就能開心一整天。
快樂其實很簡單,不要遺憾過去,不要擔憂未來,活好當下。
我知道有點老調重彈,但真正能做到的並不多。”
馬丁指著自己,用自豪的口吻說,“我做到了。
我把每天都當成人生中的最後一天去生活。
能看到第二天的太陽就相當於賺了。
然後又是快樂的一天。”
馬丁扭頭望向盧克,“你快樂嗎?”
盧克愣了一下,點頭,“是的,我很快樂。”
“看來你和我一樣,是個幸運的家夥。
我們應該慶祝一下。”馬丁將酒瓶遞給盧克,“你想來一口嗎?”
“No,我工作期間不喝酒。”盧克謝絕了,他不喜歡和男人共用一個酒瓶喝酒。
盧克追問,“你知道羅赫爾·霍恩半年前失業了嗎?”
“當然,如果他沒有失業,還在兢兢業業的上班,或許我們兩個永遠不會見面,也不可能成為朋友。”馬丁眼圈有些發紅,“我還挺懷念他的。
不過沒關系,或許我們明天就會見面,誰又知道呢?”
“你知道他失業後靠什麽謀生嗎?”
“是的,這個家夥為了養家,可以說是絞盡了腦汁,我也幫他出過主意。
他一開始還期望能去其他旅行社工作,但接連面試了十幾家,都失敗了。
他還嘗試過其他工作,但要麽工作不達標,要麽是薪水太少沒辦法養家,都不了了之了。
這個家夥手氣不錯,一開始還能去賭場贏些錢養家,但運氣這種東西不可能一直都在。
據我所知,他後來輸了不少錢,還借了不少高利貸……”馬丁輕歎了一聲,抽了一口煙,“可憐的家夥。
他為了能搞到錢,最終選擇去藥廠做試藥員。
我勸過他了,這不是一個好工作。
但他還是去了。
用他的話說,他不是一個人,身後還有妻子和孩子,都在等他賺錢回家。
當時,我就有一種不好的預感,他現在沒有能力承擔起這個責任,但他又不肯放下,硬撐下去很可能會害死他。”
盧克問道,“他最近在做試藥員?”
“是的。”
“你知道他在哪家製藥公司,試用哪種藥品嗎?”
“No,我沒有問。
這本身就是一個悲傷的話題,誰都知道試藥是有害健康的,但有些人為了錢不得不做試藥員,這本身就是很可悲的。
但這種制度偏偏又是合法的,你不覺得很可怕嗎?”
“你知道他昨天去哪了嗎?”
“我不知道。我們雖然聊得還不錯,但他不可能將所有的事都告訴我。
本質上,我們是兩種不同的人。
這也是他願意跟我敞開心扉的原因。”馬丁躺在街道上,換了個舒服的姿勢,有些傷感道,“我知道很多人看不起流浪漢,但流浪漢不是誰都能做的。
我能感覺到,羅赫爾很羨慕我現在的生活,只是因為種種原因,他沒辦法像我一樣瀟灑。
有時候,我真的很同情這個夥計,但我沒辦法幫他,只能靠他自己走出來。
很顯然,他最終還是沒能做到。”
盧克留下了一張名片,“如果你想起關於羅赫爾·霍恩的線索,隨時可以聯系我。”
馬丁看著盧克的名片,“其實死了也挺好,他不用再背負那些沉重的東西了。
他太累了,是該好好休息了。”
上車後,小黑掏了掏耳朵,“我居然在聽一個流浪漢秀優越感,更可氣的是……
我覺得他說的還挺有道理。”
傑克遜打趣道,“所以,你打算辭職做流浪漢嗎?”
“我可不會把探長的職位空出來給你,想都別想。
更何況,我還有可愛的女兒要養。
我可不希望她跟著我一起流浪。”說到這,小黑有些莫名的感觸,話鋒一轉,“隊長,我們現在去哪調查?”
盧克說道,“根據馬丁的描述,羅赫爾·霍恩很可能在做試藥員,這就解釋了他體內為何會有類似於降壓藥的成分,我們應該找羅赫爾·霍恩做試藥員的製藥公司談談。”
小黑說道,“但馬丁也不知道羅赫爾·霍恩在哪家製藥公司試藥?”
盧克說道,“我查了一下,洛杉磯有十幾家製藥公司,其中生產Nebivolol降壓藥的傑爾森製藥公司也在洛杉磯。”
小黑聳聳肩,“或許這並不是巧合。”
傑克遜想了想,提出質疑,“但據我所知,Nebivolol降壓藥已經上市了,應該已經不需要再試藥了。”
盧克道,“你說得對,死者體內的成分和Nebivolol降壓藥成分相似,但又不完全相同,要麽是傑爾森製藥公司再研發類似的新藥物,要麽是其他公司在研製。
傑爾森製藥公司總比我們這些外行更清楚。
畢竟,最了解你的往往是競爭對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