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隊長?

這孩子怕不是剛去工作，對農場那邊的職務還分不清楚吧?

因為汪振義的緣故。

所以張秀珍對農場隊長這個身份還是有所了解的，正科級。

比自家丈夫還高了半級。

那副隊長，豈不是對應著副科級，跟丈夫同級了?

這怎麽可能?

就算開玩笑，也沒這個開法。

尤其是李衛東才十八歲，剛去農場工作還沒倆月。

或許，他是弄錯了吧。

這個副隊長，前面應該加個小。

是某個小隊的，小副隊長，管著三五七八個人的那種。

可就算如此，那也挺不錯了。

“衛東，你這個小……副隊長是真的嗎?”

張秀珍謹慎的問著，似乎生怕打擊了李衛東的自尊心。

“行了，你給他留什麽面子?什麽副隊長?估計就是個副班長，連副隊長跟副班長都不分，我看趁早回家算了。”

李書群沒好氣的說道。

想到剛剛連自己都差點被唬住了，他就覺得惱。

至於什麽副班長，在他眼裡根本就不值一提。

連個最低級別的幹部都不是，還值得大張旗鼓的在飯桌上，當著全家人的面說?

眼皮子就是淺。

“媽，沒錯，就是副隊長，對應著副科級。”

“當啷。”

李衛東剛說完，旁邊，楊芳芳的筷子就掉在桌子上。

就連李書群，也差點沒被噎住。

而張秀珍，張了好幾次嘴，愣是沒說出話來。

要說最鎮定的，除了兩個只顧著從白菜裡挑肉丁的兩個小家夥外，就屬老太太了。

她抬了抬眼皮子，問道:“衛東，你說的是真話?”

“奶奶，絕對是真話，這種事情，稍微一打聽就知道了，我就算要騙你們，也不至於扯這麽荒謬的玩笑來騙你們吧?”

李衛東認真的說道。

“這難道不荒謬嗎?”

楊芳芳忍不住在心裡嘀咕。

她可是知道公公混了大半輩子，也只是個副科級幹部。

這個二叔子，才上班幾天，就跟公公的級別一樣了?

這要是不荒謬，就沒有荒謬的了。

而張秀珍跟她的想法一般無二，實在不知道該說什麽好。

本心中，她覺得李衛東不至於騙她跟他奶奶。

但現實情況，她又實在無法相信。

“啪！”

李書群將筷子重重拍在桌子上。

“以後少胡吹大氣。”

說完，他就氣呼呼的起身進了裡屋。

桌子上的氣氛，有些凝固。

“嫂子，考慮好了沒有?”

李衛東完全沒有在意李書群的離開。

“如果能去，我肯定願意。”

楊芳芳咬了咬牙，本著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先應下再說。

盡管她也不認為是真的。

可萬一呢?

畢竟這個機會對她而言，實在太珍貴了。

哪怕明知道是假的，也願意順著杆往上爬。

“嗯。”

李衛東點點頭，表示知道了。

然後他就繼續吃飯。

要是再不吃，就都被兩個小家夥搶光了。

楊芳芳原本還以為李衛東肯定再跟她說說，但沒想到，他沒聲了。

頓時被吊在那裡，不上不下的。

難受得緊。

李衛東吃完飯，跟奶奶打了聲招呼，就回到東屋。

只有楊芳芳仍舊心不在焉的吃著。

“你也別想太多，等回頭我再幫你好好問問。”

張秀珍看她的模樣，就知道怎麽回事。

哎。

也不知道衛東這孩子是不是故意氣他爸，所以才說那些話。

“嗯。

”楊芳芳心點點頭。

等吃完飯，幫著張秀珍收拾好桌子，她就回了自己那邊。

奶奶領著小家夥回屋睡覺。

而張秀珍，來到裡屋，見丈夫正在讀報紙，但報紙去拿反了。

“你說，剛剛衛東說的那些話，到底是真的還是假的?”

“肯定是假的，你信他能提副科級?”

李書群翻了個白眼。

作為這個系統的一份子，他比張秀珍更清楚從普通工人跨出這一步，成為副科級的難度。

要是真有那麽容易往上爬，他這大半輩子都過去了，也不至於還是個副科級。

“可我看他不像是開玩笑啊。”

張秀珍遲疑道。

“你才了解他多少?就知道他不會說假話?”

李書群說完，放下手裡倒著的報紙，然後拿起旁邊的大衣穿上。

“你幹嘛去?”

“你管我幹嘛，屋裡悶，我出去透口氣不行嗎?”

李書群沒好氣的說道。

“行，有本事今晚你別回來了。”張秀珍冷哼。

走到門口的李書群頓了頓，聲音放緩:“我去老汪家，讓他好好管教管教這臭小子。”

“去吧，早點回來。”

張秀珍這才點點頭。

既然李衛東的話不相信，那最好的辦法就是問汪振義，相信他肯定不會說假話，對李衛東的情況也知道的最清楚。

另一邊，楊芳芳回到家裡，給李衛民端上還溫乎的窩窩頭，以及鹹菜。

跟北屋的飯菜肯定沒法比，但李衛民這會也不鬧了。

顯然知道自己就算再怎麽鬧騰，也吃不上李衛東帶回來的白面跟肉。

放下東西後，楊芳芳就坐到床沿，神思不屬的盯著爐子。

直到一陣在桌子上摔碗的聲音傳來，她才忍不住看過去。

“你沒事摔碗幹嘛?”

“我幹嘛?我都叫你好幾遍了，你聾了?”李衛民瞪著眼睛，氣呼呼的說道。

這娘們最近脾氣見漲，明顯不把自己放在眼裡了。

“你叫我幹什麽?”

“給我倒杯水，你想噎死我?我跟你說，我要是死了，你也得回農村去，這輩子也別想當城裡人。”

“那可未必，我馬上就有工作了。”

楊芳芳沒忍住，反擊了一句。

“你有工作?上哪找的工作?”

李衛民不屑的說道。

別看他可以不把工作當回事，那是因為他是城裡人，又有李書群給他找工作，所以才不在乎。

但楊芳芳一個農村來的鄉下丫頭，好運氣嫁給了自己，就以為飛上枝頭了?

還工作?

想得美。

“衛東給我找了個工作，說是可以去農場上班。”

“他算老幾?自己才剛去農場，就給你找工作?我看你是被他的花言巧語給騙了，等等，他為什麽給你找工作?你給他什麽好處了?”

李衛民說著說著，就感覺顏色有點不對。

“我好歹也是他嫂子，沒好處，難道就不能給我找工作了?”

“嫂子?他連親大哥都不放在眼裡，會在乎你一個嫂子?”

“那是你。”

楊芳芳一直都覺得，李衛東對她還是挺尊重，客氣的。

這是她做好本分，賺來的。

“總之，你以後沒事離他遠點，也不要聽信他的花言巧語，指不定哪天就把你這個傻婆娘給賣了。”

“我離遠點，那以後吃你的糧本嗎?”

提起這個，李衛民瞬間沒了底氣。

因為不能吃李衛東帶回來的糧食，他的糧本，目前也就堪堪能夠自己吃的。

如果再添上一張嘴，準挨餓。

就連那個後媽也被李衛東這個王八蛋給灌了迷魂湯，開始苛刻他。

像以前，就算他天天遊手好閑，不該吃還是吃嗎?

哪像現在，竟然真的把他給撇開了。

這是不把他這個長子當回事了?

“以前沒李衛東在，你還餓死了不成?”

“行，我回頭就跟衛東說，你讓我離他遠點。”

“你……”

李衛民瞪著自己媳婦，人家都是胳膊肘子往裡拐，怎麽到了他這邊，連身子都快拐出去了?

跟李衛東說，豈不是讓他來找自己的麻煩?

那混蛋心狠手辣，對著自己親舅舅都敢開槍，還有什麽是他不敢做的?

惹不起，難道老子還躲不起?

總之，現在李衛民對其絕對是有多遠躲多遠。

同樣是前院，伴隨著一陣自行車聲音，閻埠貴披星戴月的，終於趕了回來。

剛進院子，他就朝李衛東的東屋看了一眼，亮著燈。

然後乾脆搬起自行車，放輕腳步，朝著自家走去。

“爸，你這是當賊呢?”

剛攝手攝腳的到門口，旁邊就傳來一個聲音，直把閻埠貴嚇了一哆嗦，自行車哐當一聲，掉在地上。

這一刻，閻埠貴臉都白了。

他本能的回頭朝著李衛東屋子看了一眼，見沒什麽動靜，才扭頭惡狠狠的盯著閻解成。

“叫什麽叫?”

說完，閻埠貴推開門，直接把自行車也搬進了屋裡。

如今自行車這麽貴，放在外面容易被偷走。

“怎麽才回來?你學校裡不是沒什麽事嗎?”

三大媽看著老伴回來，就忍不住問道。

“不懂就少插嘴，莪不努力點，以後怎麽當主任?還有吃的嗎?趕緊給我整點，餓死我了。”

閻埠貴放好自行車，將包丟在一邊，就直接癱坐在椅子上。

為了裝成真的加班，他可是連飯都沒吃。

昨天晚上，他躺在床上，半宿沒睡著，就連今天上課，也是心事重重，不斷掙扎。

最終，還是錢重要。

畢竟去一趟東來順，三個大男人敞開了吃，不得把他家一個月的飯錢吃光?

大不了不找李衛東幫忙了。

他也想明白了，李衛東別看在派出所有面子，可終究只是剛從農村來，對學校那邊，一點都不熟悉。

而且本身也只是個工人，連個幹部都不是，憑什麽能說上話?

到頭來，還得指望李書群。

他這邊念叨著李書群，在他回來沒多久，也回到家中。

“怎麽樣了?”

張秀珍見丈夫終於回來，趕忙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