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哥，有人找你。”

剛睜開眼，李衛東就聽到李雪茹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從床上爬起來，他就看到站在門口的吳旻。

“吳哥，快屋裡坐。”

來人正是吳旻，不過沒有穿公安的衣服，他這會正站在門口，而李衛斌拿著戳爐子的火鉤子，滿臉戒備的看著對方。

“呵呵，燉肉呢?”

吳旻這才走進來，看了一眼爐子上正咕嘟咕嘟的鍋子，臉上表情有些奇怪。

“你倆把肉端著去北屋。”

李衛東上前拍了拍李衛斌的腦袋。

吳旻這會過來，肯定不是來找他拉家常的。

“上次剩了點麅子肉，吳哥走的時候拎著點。”

打發走兩個小的，李衛東給吳旻用茶缸子泡了上次傻柱拿來的茶葉，雖然是大茶葉棒子，但也比喝白開水有味道。

“行，知道你小子肉多，就不跟你客氣了，這次過來是跟你說聲，人抓到了一個。”

吳旻點點頭，並且把這次來意說了出來。

“這麽快就抓到了?”

李衛東有些驚喜，這辦案效率都能跟後世相比了。

畢竟光憑那廚子提供的零碎線索，想找這麽一個人，無異於大海撈針。

原本李衛東都已經做好過完年再說的準備，結果這才過了多久?

也就老虎打個盹的功夫吧?

“你猜猜是怎麽抓到的?”吳旻笑容怪異的說道。

“怎麽抓到的?難不成對方自投羅網?”

李衛東看對方表情有些奇怪，就知道肯定不是通過正常途徑抓的人。

“跟自投羅網差不多，他是被人舉報的。”

“被誰?”

“鄰居，而且你肯定猜不出是因為什麽舉報的。”

吳旻說到這裡，還輕輕笑了出來。

這麽快就能抓到一名凶手，他現在的心情也挺不錯，要不然也不會跟李衛東在這裡玩你猜的遊戲。

“打架?”李衛東想了想說道。

“不，是因為燉肉。”

“燉肉?”

李衛東眼睛驀然瞪大，終於明白為什麽吳旻剛進來就問他燉肉了，而且表情還那麽奇怪。

“對，他家鄰居前一陣有事，問他借肉票，結果他說自家的都用完了，結果昨天晚上就在家裡燉肉吃，他鄰居聞到味後，就有些氣不過，今天早上去街道辦舉報他。

正好我們的人跟那個街道辦打過招呼，對方一核實，見那人的情況跟我們找的人差不多，就通知了我們。

這人表面上叫陳興雲，是七機廠的一名機修工，常年跟機器打交道，所以身上才會有機油的味道。

而且，他目前單身，獨居。

在了解了情況後，我跟向天明帶人把對方給逮了個正著。

目前基本可以斷定，他就是三名凶手之一。

這會還在所裡審著呢。”

聽完吳旻的話，李衛東也有些無語。

就因為沒借鄰居肉票，而自己又煮肉了，所以被鄰居舉報?

最終導致被抓獲?

李衛東也不知道對方被抓，知道原因後會不會崩潰。

同時，他也想到了自己，畢竟自己最近為了積攢能量，煮肉的頻率有點高，中院跟後院不好說，但前院閻家，或多或少能聞到點味道。

也不知道對方有沒有舉報他的心思。

估計，應該是沒有的。

畢竟閻埠貴最清楚，他可以從農村弄到野豬肉，肉的來歷清白。

況且，上次他兒子被抓，也是李衛東在裡面出了大力。

再兼之，李衛東還是臨時公安，去舉報他，不是自投羅網嗎?

更重要的是，李衛東有根有底，全家老少都在這裡，

就算多吃點肉，也不可能有什麽大問題。而像被舉報的那名凶手，本身就一個人，容易被放到放大鏡底下打量。

“需要我幫忙嗎?”李衛東問道。

這次能抓到凶手，說起來也有他的一份功勞，畢竟如果不是他去找冉秋葉，並且從她的口中知道了那名廚子當天晚上也去過侯三的家，也就不會有後面的線索。

如此，即便那名凶手被舉報了，街道辦也頂多是上門問問情況，不至於上來就通知派出所。

“如果你不在乎暴露身份，可以多去所裡轉轉，要是還打算跟先前一樣，等那邊審訊有了結果，我給你送過來。”

吳旻可還記得，從一開始，李衛東就說盡量降低他的存在，甚至連辦案的其他公安，也都不清楚事情背後還有一個李衛東。

不過在他看來，李衛東這種行為不說掩耳盜鈴，但多少有些畏手畏腳。

也不知道他圖個什麽。

“還是跟先前一樣吧，我可不想以後睡覺都睡不安穩。”

李衛東搖搖頭，他寧願苟點，也不願意出風頭。

甚至要不是他謹慎，這會那夥敵特說不定已經摸到他家門口來了。

而且除了那夥敵特外，就連常慶波都盯上了他。

他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哪裡露出了破綻，引得常慶波懷疑，甚至不惜犧牲一個女人的幸福嫁給閻解成，只為了他在家的時候監視他。

這代價，會不會有些太高了?

“行吧，隨你，反正等案子破了後，也少不了你的功勞。”

吳旻搖搖頭，神情也顯得有些振奮。

其實，不單單少不了李衛東的功勞，這次他說不定也能借此更進一步。

副所長肯定指望不上，但混個正兒八經的隊長，還是沒問題的。

而這一切，都是托了李衛東的福，要不然這種好事也輪不到他。

這邊，兩人聊著案子，聊著那名凶手，以及有可能的線索。

另一邊，李衛斌端著鍋子到了北屋。

屋裡，奶奶，張秀珍，楊芳芳正圍著爐子說話。

只不過楊芳芳則低著頭，不經意抬起頭，可以看到紅紅的眼睛，明顯是哭過。

“你們兩個怎麽又淘騰你們二哥煮肉了?不是前幾天剛剛吃過嗎?”

不需要看鍋子裡面，只需要聞著味，張秀珍就知道李衛斌端著什麽，臉色當即一板。

“媽，是二哥非要給我們煮肉吃的。”李雪茹理直氣壯的說道。

“既然煮肉，你們在那邊吃就是了，端過來幹嘛?”

“有人來找二哥，所以二哥就讓我們過來了，還說讓我們先吃，不用等他了。”李雪茹再度說道。

身後的李衛斌想了想，二哥好像沒有說過不用等他吧?

不過他因為習慣了唯命是從，也就沒揭穿妹妹的謊言。

“行，燉好了嗎?”

“還沒。”

“給我吧，你們倆去屋裡玩會，等燉好了，我叫你們。”

張秀珍接過鍋子，用筷子戳了戳裡面的肉，又放到爐子上開始燉了起來。

相比李衛東那邊一直燒煤塊，她這邊燒的則是蜂窩煤，先前爐子也是封著，只能保證滅不了。

等把兩個不情不願的小家夥趕走後，張秀珍才繼續對著兒媳婦說道:“你也別傷心了，按你哥的話，你爺爺也沒遭什麽罪，人走了，誰也沒辦法。

按著禮節，本來應該是衛民陪著你回去奔喪，可他的腿又去不了，你這……”

不等張秀珍說完，一旁的老太太開口了。

“衛民去不了，就讓衛東陪著芳芳走一趟吧，這麽大的事情，咱家沒個男人過去也不像話。”

“啊，讓衛東去?這合適嗎?”

張秀珍有些遲疑。

“沒什麽不合適的，他叫芳芳一聲大嫂，芳芳的爺爺，他也得跟著叫聲爺爺，難道還不能陪著芳芳去了?”老太太硬氣的說道。

“奶奶，不用麻煩衛東了，我自己回去就行。”

楊芳芳搖搖頭。

她今天的確是哭了，張秀珍也給她錢了，但這錢的用途，跟兩個小家夥想象的不一樣。

而且他們也只是聽到一鱗半爪的，囫圇吞棗的就學給李衛東聽。

事實上，兩人壓根就沒抓住重點。

“行了，你也別逞強，你現在就這個樣子了，等回去後，指不定會更難受，沒個人在身邊照應，也不放心。等回頭我跟衛東說聲，正好他有自行車，到時候讓他帶你回去。”

自從李衛東解決了戶口跟工作的問題，老太太越發的謙和，甚至平日裡在家都不再發表什麽意見，就連大兒子，也難得給了點好臉色。

但不說話，不代表她說話不管用。

“嗯。”

楊芳芳猶豫了下，終究還是點了點頭。

她此刻，內心也有些彷徨，沒有太多的主見，本來這時候應該是李衛民拿主意的，但他的腿斷了不說，最近脾氣也越發的大了起來。

稍微不順心，就用各種難聽的話罵她。

李衛東把吳旻送走後，就來到北屋。

他倒不是惦記著被李衛斌端走的肉，而是想著問問嫂子的情況，看有沒有需要他幫忙的地方。

如果只是錢的問題，在他看來，就不是問題。

李衛東剛坐下，還沒等他問，老太太就開口說道:“你嫂子爺爺過世了，後天你陪你嫂子回去趟。”

“啊?”

李衛東一時間沒反應過來。

不是說大嫂的哥哥是來借錢的嗎?

怎麽成報喪了?

楊芳芳本來還有些期待的看著李衛東，見他如此反應，就以為他嫌晦氣，不願意，心中頓時一揪。

“啊什麽啊，後天記得提前請好假。”

老太太瞪了他一眼。

“我記得了，剛剛只是有點驚訝。”

李衛東一邊回答，一邊看了正在搶肉吃的兩個小家夥，都怪他們先前誤導了自己。

就這還想吃肉?

至於說陪大嫂回老家奔喪，他反倒是沒覺得有什麽問題。

上輩子，他嬸嬸家沒了老人，他父親也會跟叔叔一起去的，還得上錢。

從這個關系來論，楊芳芳是他大嫂，她娘家那邊沒了老人，他理應要去。

要說唯一的問題，或許就是他還沒成家。

第二天，李衛東下班的時候跟汪振義說了聲自己要請假的事情，對方壓根就沒問題有什麽事情。

反正李衛東在農場扮演的角色就是個會計學徒，所以有他沒他，並不耽誤什麽。

原本，他還得等晚上周曉白上完課，護送她回家。

可自從下了雪以後，農場裡大部分活就停了。

所以乾脆把上課的時間挪到了中午，完全是一舉兩得。

自然，他連最後一點作用也失去了。

只有功課方面，宋延並沒有對他放松，每隔一段時間，都會考核一番，好在每次李衛東都能‘磕磕絆絆’的過關。

這天早上，張秀珍便把準備好的東西給李衛東掛在車把上。

如今這年頭，農村白事給禮金的很少，基本上一副饅頭半刀紙就已經很不錯了。

而且饅頭也不是白面的，而是窩窩頭。

如果實在連窩窩頭也拿不出來，基本也會給個五分，八分錢。

張秀珍對兒媳婦自然不會那麽小氣，包裡裝了四個大大的窩窩頭，還有一刀紙，這是兩人的份。

因為李衛東沒有結婚，所以他代表的是家裡的長輩。

同時，張秀珍還叮囑他，上兩份禮金，一份兩毛。

再加上帶的東西，可謂是把楊芳芳的面子給掙得足足的。

最起碼也要讓人看到，她嫁到城裡以後，沒吃苦，婆家人更沒有虧待她。

實際上，別的不提，光是楊芳芳見到這一幕，就已經大受感動。

楊芳芳老家也是在京城附近，也就現在屬於鄉下，要是按照以後來劃分，至少也是五環之內，正兒八經的城裡人。

等他們兩個趕到的時候，門口已經支起了靈棚。

楊芳芳剛下自行車，還不等那邊的人迎過來，就已經大聲的哭了起來。

李衛東則神情戚戚。

要說他有什麽悲傷，純屬扯淡，他甚至都沒有見過對方。

只不過氣氛都到這了，他就算裝，也得裝個樣子。

不然他如果笑的話，就算被主家拿棍子揍了，也是活該。

伴隨著楊芳芳的哭聲，很快，屋裡就有人出來把她給扶了進去。

而李衛東也識趣的上前把帶來的東西登記上名字。

不過當他把東西擺出來，以及拿出兩份兩毛錢後，周圍的目光，明顯就變了。

“剛剛進去的那是芳芳吧?這是她男人?”

“不愧是城裡人，這出手就是闊氣。”

“這算什麽，沒看人家騎自行車來的嗎?咱們村加起來才兩輛。”

“看來芳芳許了個好人家。”

“人家嫁到城裡，可是吃皇糧的，跟咱們這些屁民能一樣?”

頓時，周圍一些幫忙，以及看熱鬧的人，小聲的議論起來。

看向李衛東的目光，也明顯變得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