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怎麽說，這人啊，就是矯情，以前跟那幾個家夥沒少鬥，眼裡就瞅著那個副大隊長的位子，結果真坐上這個位子，反倒不如在第三農場當個隊長，最起碼還能乾點實事。”

　第六農場，原本就屬於李衛東跟王宏偉的那間辦公室。

　雖然王宏偉已經離開，而李衛東也是許久不會過來，就算過來也不會在這邊辦公，但這間辦公室卻一直留著，並且時不時還會有人打掃。

　今天，汪振義突然找上門來，李衛東知道他有話說，便領著他來到這邊。

　而光從他的話中，就能聽出他現在的工作不如意。

　“看來咱們那位大隊長還是挺厲害的。”

　李衛東不緊不慢的說道。

　“你少說風涼話，感情跟你沒關是吧?”

　汪振義瞪著眼睛，心裡越發不是滋味。

　大家都是副大隊長，怎麽差別這麽大?

　想當初，在張興武上任的幹部大會上，他還提醒過李衛東要小心點，別炸毛，被針對了。

　畢竟在他看來，新官上任三把火，一般都是對準李衛東這種。

　可誰成想，李衛東逍遙在外，越發滋潤，反倒是他這個有經驗的老江湖被一記悶棍打的差點沒上來氣。

　“汪叔，瞧您說的，我還能看您的笑話不成?咱們可是一家人，正所謂一榮俱榮，一損……”

　“那行，你小子歪點子多，幫我想個辦法。”

　不等李衛東說完，就被汪振義打斷。

　李衛東有些無語，什麽叫歪點子?

　兵書上都說了，那叫正奇相合。

　而且，他現在雖然腦瓜子聰明，但擅長的也只是抽絲剝繭的破案，壓根就不懂什麽權謀之道。

　甚至他升官這麽快，靠的也不是溜須拍馬，而是實打實的，一個個的一等功，以及提出特警這個概念，恰好又精通訓練，是那個合適的人選。

　要不然，訓練基地的副大隊長也輪不到他，更不可能讓他主持工作。

　不過這裡面也離不開那位領導的賞識跟大魄力。

　畢竟他的年歲擺在那裡，再加上訓練基地的工作相對簡單，只需要負責好訓練就夠了，沒有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

　否則，換個別的重要部門，根本就輪不到李衛東。

　畢竟幹部任命不是過家家。

　但是在汪振義看來，李衛東能撲騰出這麽大的攤子，自然是有著不凡的手段。

　甚至他當初之所以能當這個副大隊長，也是沾了李衛東的光。

　要不是實在沒辦法，他也不會跑來找一個小輩出主意。

　“汪叔，您先說說現在的處境。”

　李衛東見汪振義一副不出主意就別想走的樣子，只能開口問道。

　“目前監獄那邊一共有三個副隊長，我因為之前還兼著第三農場的隊長，加上當時大隊長沒有離開的跡象，所以一直不著急摻和監獄那邊的工作。

　直到咱們這位張大隊長上任，第一個月幾乎沒有什麽動靜，然後突然開會，並將副大隊長的工作細分，每個人分攤一塊工作。

　而在徐聞大隊長時期，因為他不怎麽攬權，所以副大隊長的工作反而比較多，也有點亂，那次會上，這位張大隊長得到了第一副大隊長的支持，順勢拿回了部分權利，並且還給我分了一攤子工作。

　並以此為由，重新推選第三農場的隊長。

　其實關於這點，我也早就做好準備了，畢竟我現在是副大隊長，總不能繼續佔著茅坑不拉屎，讓出去也就讓出去。

　你不妨猜猜，第三農場的隊長是誰的人?”

　說到這裡，汪振義自嘲一笑。

　“那位第一副大隊長的人?”

　李衛東幾乎沒有猶豫便說了出來。

　雖然他不懂權謀，但某種程度上，仍舊是利益的交換。

　所有的手段，都是為了最終的獲益。

　只需要看看在這個過程中，誰的收益最大，就能夠推算出來。

　張興武剛上任一個月，如果沒有足夠的利益，不可能拉攏那位第一副大隊長，對方也不會支持他。

　關鍵是，他剛上任，也沒有心腹可用。

　如此，拿一個本就不屬於他的第三隊長名額，換取第一副大隊長的支持，順勢拿回屬於大隊長的部分權利，也就順理成章了。

　在這個過程中，張興武是贏家，那位第一副大隊長同樣是贏家。

　真的輸的一塌糊塗的反而是汪振義。

　同時也打壓了另外一位副大隊長。

　“不錯，如今第三農場的隊長正是第一副大隊長的人。”

　汪振義點點頭。

　面對張興武跟第一副大隊長聯手，他作為剛剛上任沒多久的副大隊長根本就沒資格反對。

　不管他願意也好，不願意也罷，都只能乖乖的同意。

　因為張興武作為大隊長，本就佔據了先天優勢，更何況還有一個強有力的援軍。

　“那你不妨再猜猜我在監獄那邊負責哪一塊工作。”

　汪振義繼續說道。

　聽著他的話，李衛東繼續尋思起來。

　監獄那邊，主要是負責一號監區，同時統籌六大農場的工作。

　這裡面，最大的一塊蛋糕莫過於農場的生產。

　即糧食跟工廠的產出。

　這麽好的蛋糕，肯定輪不到汪振義。

　除此之外，人事權，後勤這些肥肉，也是作為大隊長的自留地，同樣跟汪振義沒關。

　還有就是對於一號監，以及所有農場犯人的管轄權，這一塊同樣很重要，估計是第一副大隊長負責，畢竟汪振義剛剛升任副大隊長，也不可能直接負責這麽重要的工作。

　如此一來，剩下的也就沒多少了。

　關於思想工作，宣傳這一塊，都是政委那邊的工作，跟汪振義更沒關系。

　而對於犯人的審訊，情報工作，也有審訊情報組，這是誰也拿不走的東西，就算張興武不怎麽重視這一塊，那也是屬於向天明的。

　那麽剩下的，基本就是得罪人的活了。

　“紀律監察?”

　李衛東雖然帶著疑問，但心裡卻有幾分篤定。

　“這是你自己想的，還是向天明告訴你的?”

　當結果被說出來後，汪振義反而顯得有些遲疑。

　他可是很清楚現在向天明的日子也不好過，難免會找李衛東抱怨。

　如果是聽向天明說的，那也就罷了，可如果真的是李衛東自己想出來的，那他就真的只能另眼相看了。

　“關於這個，並不難猜。”

　李衛東輕聲說道，無疑也在告訴汪振義，這是自己想的。

　“你小子……”

　汪振義搖了搖頭，突然感覺自己活了半輩子，還不如李衛東這個從鄉下來的娃娃。

　“不過你猜的沒錯，我主要負責的正是紀律監察這個得罪人的活。”

　別看紀律監察聽上去好像很威風，但如果把前面那兩個字去掉，倒還好。

　可加上紀律兩個字，權利反而被縮小了。

　向天明的審訊情報組主要是針對犯人。

　而紀律監察，則是對準那些監獄以及農場的工人，也就是說，是對‘自己人’的監察，相當於紀wei這個部門。

　但是，真正的權利卻沒有那麽大。

　往往就是找錯誤，通報批評，罰款。

　至於說開除抓捕這些權利，壓根就沒有。

　在這方面，甚至還不如審訊情報組的名頭好用。

　因為部門職權問題，以往如果懷疑某些獄警或者工人，通常都會交給審訊情報組進行暗中調查，這也是以前審訊情報組號稱活閻王的原因，真要被抓住小辮子，不死也脫層皮。

　但那是在徐聞時期。

　當時紀律監察這一塊幾乎名存實亡，大家有什麽問題，都是直接往審訊情報組舉報。

　可張興武上任後，卻暗戳戳的壓製審訊情報組，並且重新把紀律監察這杆旗子給扯出來。

　某種程度上來說，這是掠奪了審訊情報組的權利。

　當然，他的理由堂而皇之，任誰也找不出半點不是來。

　畢竟紀律監察這個部門一直存在，只是以前徐聞不在意，所以有些名存實亡。

　如今張興武當家做主，他要恢復紀律監察的職責，誰也挑不出毛病來。

　而他這麽做，估計也存著挑撥汪振義跟向天明關系的想法。

　因為只要打聽一下就知道，以前汪振義跟審訊情報組的關系壓根不怎麽樣，直至李衛東來到第三農場，後來又成為審訊情報組的副組長，雙方因著李衛東，才算握手言和。

　但估摸著也是因為李衛東這個因素的存在，所以更加堅定了張興武挑撥打壓張興武跟向天明。

　用一個名存實亡的部門，換第三農場隊長這塊肥肉，然後跟第一副大隊長聯合，組成攻守同盟，攻城拔寨，得到最大的好處。

　怎麽看，這次張興武都賺大了。

　當然，這種形容有些言過其實。

　但不管如何，汪振義主管紀律監察這一塊，就注定了要跟向天明搶飯吃，先天就會有衝突。

　他做的好了，會得罪審訊情報組。

　做的不好，會顯得自己無能，到時候張興武便有更多的借口將他邊緣化，打壓到底。

　想明白這些後，李衛東頓時明白，難怪向天明從未在他面前說這件事情，因為換做是他處在向天明這個位置，恐怕也會左右為難吧?

　因為向天明也清楚他跟汪振義的關系，兩家更是相當於世交。

　在李衛東面前抱怨，有點裡外不是人。

　而汪振義也同樣清楚向天明跟李衛東的關系，更重要的是，李衛東還是審訊情報組的副組長，哪怕這個副組長早已經名存實亡，但畢竟曾經在那裡待過一段時間，並且選拔訓練過相關人員。

　所以，汪振義主管紀律監察以後，也有些無從施展。

　他這麽長時間，卻依舊沒有打開局面，甚至上次會議上，還被點名批評過。

　差點氣的汪振義拍桌子。

　“另外那位副大隊長呢?他跟你關系怎麽樣?負責哪一塊工作?”

　李衛東並沒有直接給汪振義出主意，反而繼續問道。

　“那位的日子雖然也不好過，但比我強了許多，他畢竟當了好幾年的副大隊長，也算根深蒂固，就算大隊長要拿他的權利，也不好大動乾戈，只能溫水煮青蛙。

　而他之前主要負責服刑人員這一塊，同時，因為徐聞大隊長放權，所以他手裡本來還握著農場磚窯生產這一塊，還有一些外聯工作。

　不過現在，磚窯生產也被拿走了，倒是外聯方面的工作，咱們那位大隊長反而給他加了擔子，可實際上，這塊工作反而不好做，所以背地裡沒少罵娘。”

　汪振義雖然很想同情對方，但自己的遭遇卻比對方更慘，實在是沒資格同情。

　如今，監獄那邊最大的贏家就是張興武跟第一副大隊長。

　“別的人員有什麽變動?”

　李衛東繼續問道。

　原本，他作為審訊情報組的副組長，如果真想了解監獄那邊的變化，肯定能一清二楚，根本就瞞不過他。

　但為了避嫌， 也為了‘衛東一號’，他主動避嫌，免得摻和太多，讓張興武有意見。

　相比審訊情報組，他明顯更看重第六農場這邊的工作。

　某種程度上，張興武對衛東一號這麽支持，也跟李衛東懂事有關，要不然對方肯定不會這麽爽快，少不了要敲打一番。

　“後勤方面，提拔了一位副主任，主要是管物資，另外辦公室主任也換成了大隊長的人，至於別的，尤其是六大農場，除了第三農場新上任的隊長，其余隊長沒有變化，這一塊可不是想動就能動的。”

　汪振義說完便期待的看著李衛東。

　這問東問西的，基本也都問完了，總該給主意了吧?

　見汪振義充滿期待的眼神，李衛東仔細想了想，張興武作為監獄大隊長，先天就佔據最大的優勢，再加上第一副大隊長支持，想明著對抗，壓根就不現實。

　就算汪振義跟另外一位副大隊長，以及向天明，乃至再加一個後勤主任聯手，也處在絕對的劣勢。

　至於聯合六大農場的隊長，也同樣不現實。

　先不說第三農場那邊已經是對方的人，就算別的隊長也不是傻瓜，不可能明著去對抗張興武，尤其是到張興武也不傻，到目前為止也只是在監獄那邊攪動風雲，並沒有把矛頭對準那些農場的隊長。

　所以，明著對抗這條路肯定不通。

　那麽就只能劍走偏鋒了。

　想到這裡，李衛東心中頓時有了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