佝僂男子只是發覺出了藏在馬車底下的紙人,對於另一個遠遠吊在結尾的紙人,卻是沒有發現。
饒是如此,他依舊一腳踹下馬車,又將馬車內的郎中一把拽了下來。
自己駕著馬車,在幾人眼中,瘋狂逃離了這劉府。
徐長生閑庭信步地走在郭北縣城之中,根據紙人的視線,不斷調整著方向。
最後,在一處空曠的街道。
視之不見的馬車忽地停了下來。
佝僂男子有種感覺,自己要是再不停下,就可能會死!
他看著站在自己馬車前的那人,連忙滾下車來,跪倒在地面,“求前輩放過!”
徐長生自然早就看出,眼前這人根本算不上什麽修為高深之輩,甚至連個煉氣士……都只能說是半吊子。
“說吧,劉府這事,到底是怎麽回事?”
“這……”
“前輩,其實這事真的不能怨我,要怨就怨那浪、蹄子。”
“我是讓你說,到底是怎麽回事!”
徐長生加重了語氣。
“是是是,小人這就說。”
佝僂男子磕頭如搗蒜,“事情是這樣的,這劉府的劉員外,在幾個月前,納了一房小妾,董氏,但是這劉員外又年紀大了,力不從心,董氏難捱寂寞之苦,便和這劉府管家攪活在了一起。”
“前不久,劉員外應邀去了金華府,那董氏便趁機和管家難解難分,甚至還玩起了一些……一些很變態的勾當,結果把董氏的身體燒傷了。”
“於是他們便托人找到小人,說讓我給董氏換個皮。”
“可這換皮哪是那麽容易的,我就告訴他們,要想換皮,就要找到另一張完好無損的美人皮,可沒想到,隻隔了一天,他們就又找上門來,說找好了。”
“小人來到這劉府一看,原來他們是殺了一個侍女,剝了她的皮。”
“他們給的又多,小人無可奈何,隻好替他們做了這傷天害理的事。”
“可沒曾想,只是換皮當晚,那董氏和管家又攪活在了一起,說是要體會體會新的通道。”
“可這換皮一事本就要陰氣匯聚,結果被男子陽氣一衝,壞了,皮膚開始長屍斑,他們便隻好尋找外邊的郎中,說看能不能今早把屍斑去掉……就,就這樣。”
徐長生默默聽完。
“既然是找郎中去屍斑,那為什麽郎中會中屍毒而亡?”
徐長生說著手上已然開始掐訣,佝僂男子立馬被嚇得痛哭流涕,“說,小人這就說,是小人告訴他們,身上長屍斑就是因為屍毒。”
“這屍毒是可以通過交合轉移到別人身上。”
“但是董氏又不舍得害死管家,便說,便說把屍毒轉移到那些郎中身上得了,可那些郎中也不是好人啊!一個個都有著家室了,還想在外邊亂來。”
徐長生聽完,總算知道了這事是怎麽回事。
總之就是沒有一個好人。
一個縱情聲色的小妾,一個膽大包天殘害侍女的管家,一個行換皮之事的江湖異人,還有兩個抵抗不住誘惑的郎中。
唯有那個侍女,不知是不是被冤枉的。
當然,這只是這江湖異人的一面之詞,也不知真假。
但就其本人而言,在他自己口中,自己都是個惡人了,若是再查下去,還不知道會有多惡。
“事情很真實,所以你還是去死吧。”
徐長生剛想揮劍,卻“咦”了一聲,
停下了動作。 因為眼前這男子,雙手遞出了一塊石頭,顫顫巍巍地說道:
“還請前輩放過小人,小人這有寶物奉上!”
長劍轉劈為挑,星紋鐵當即落入了徐長生手中,他掂量了一下,雖然沒有一斤,但也有著八兩了。
那麽至少也是80枚白水錢,還是有價無市的那種。
‘想不到今日竟然還有這收獲。’
徐長生繼續問道:“這東西,你是從哪得來的?”
“送……別人送的。”
“停停停,是一個鬼婆婆送的,因為我幫了她的忙,她沒什麽謝禮,就把這東西送我了。”
徐長生皺眉道:“鬼婆婆?”
“對,在山陰縣胡敏鎮的不涼山中,有個鬼村,我也是偶然到那的。”
“你是幫了她什麽忙?”
“她有個鬼女兒,鬼迷心竅和一個書生好上了,怎麽勸都勸不了,我就略施小計,讓他男人貪財的本性暴露在她眼中,她才醒悟。”
“那個鬼婆婆所以才感謝我。”
——女鬼和書生的故事,果然很聊齋。
徐長生再度看了眼前這佝僂男子一眼,道:“你先跟著我,明天一早帶我去鬼村。”
“是是是。”
“至於現在和我先去劉府看看。”
不多時。
兩人回到了劉府,有了佝僂男子顧永元的帶路,那些仆役也不敢阻攔,二人直直來到了後院。
可還沒進屋,便聽到了裡頭傳來的靡靡之音。
徐長生也能從中聞到一股濃鬱的中藥味。
顧永元更是有著一種棄暗投明之感,走到門口,直接將門一腳踹開。
裡頭傳來一聲尖叫。
徐長生也沒進屋,只是在門口看了一眼。
嗯……劉家侍妾獨戰二男,戰鬥異常激烈,遍地狼藉。
“顧,顧仙師想要就一起來便是,何必如此大動乾戈。”其中一個男子微微皺眉道。
顧永元斥聲道:“誰願和你們這些無恥之徒同流合汙,還不速速把衣服穿上,省得髒了我家大人的眼!”
管家這才注意到門口的徐長生。
能被一個仙師稱呼為大人的人,還能是什麽?
他被嚇得忙不迭起身。
盞茶時間過後,徐長生便從這管家還是董氏口中,聽到了一般無二的回答。
徐長生也沒空處理這些雜事,便讓顧永元驅趕著都送到了官府,他則回去了蔡府。
走之前也不忘提醒顧永元,逃命的機會已經給了,想不想逃,就看伱自己的選擇了。
本來還有如此想法的顧永元在聽到這話之後。
頓時死心。
凡人隻覺煉氣士厲害。
可只有煉氣士才知道煉氣士的手段,到底有多恐怖。
翌日清晨。
星紋鐵再度在飛劍的吞吃下,化作尋常石頭,徐長生也如約來到了蔡府門口。
被紙人盯了一晚上的顧永元果真沒走。
而是駕著馬車,在這劉府門口等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