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中鬼在活著。
很真實的活著,他有自己的想法,有自己的追求。
知道自己想過什麽樣的生活,不想過什麽樣的生活。
徐長生忽然自嘲地笑了笑。
自己原先好像根本不理解小鬼的想法,甚至還一直主動地替他做出選擇,還美其名曰照顧他。
耳中鬼也被他這突如其來的笑聲驚到了。
“徐……徐生,你沒事吧?”
“小鬼不發脾氣了,但是……但是你下次也別不帶小鬼出門好不好呀。”
耳中鬼被徐長生握在手中,又用腦袋蹭了蹭他的手指。
徐長生笑著將他放回了桌面。
“沒事,小鬼,我最後問你一遍,你真的不怕死在外面嗎?”
小鬼聽到這話,梗著脖子,大聲道:“不怕!我只怕自己看不到這天到底有多大!”
“好。”
徐長生微笑道:“那以後每次出門,都會帶上你。”
“哈哈,徐生你最好了。”
耳中鬼的快樂就是這麽簡簡單單。
尤其是徐長生給他介紹了吞火蛾之後,就更開心了,圍著火堆蹦蹦跳跳,甚至主動攬下了添柴架火的活計。
嗯……吸收了眾多陰氣,小鬼現在的力氣也是越來越大了。
當然,也越來越像個……鬼。
徐長生坐在桌邊,點著蠟燭,收斂心神之後,便提筆開始畫著紙人。
這一步,早在廢紙之上他就鍛煉了上百遍,此刻提筆自然順暢。
不多時,他就在紙上勾勒出了一個紙人的模樣,旋即換筆為刀,靈氣注入,小心翼翼地剪去多余部分。
不消盞茶時間。
一個歪歪扭扭的紙人就站著出現在了桌面。
“哈哈,徐生,這就是伱剪的紙人?怎那麽醜啊!”
小鬼樂的哈哈大笑。
徐長生老臉一紅,收起紙人,道:“讀書人的事怎麽能說是醜呢!這叫做美的不明顯!”
“等我,讓你見識見識下一個的完美。”
“……”
接下來數日時間。
小鬼聽了勸告,沒再去陰脈。
徐長生也整天待在蔡府,剪紙煉氣,再閑暇時,他便看著花了一枚白水錢買來的仙家書籍,了解和煉氣士有關的點點滴滴。
每天都過的很是充實。
唯有遺憾的就是終日待在家中,緣法根本不見漲。
依舊只有51縷。
是日。
巧男難為無米之炊的徐長生終於再度拿著米袋出門,熟門熟路的來到坊市,可還沒等進去。
就聽到裡頭嗩呐聲連連。
‘嗩呐一響,不是升天,就是拜堂。’
徐長生只是聽到幾聲,就知道,這坊市裡邊是老了人。
旋即來到米店,卻發現撐著靈堂的,赫然正是米店對面的一戶人家。
“誒,鄭叔,這對面的不是孫郎中家嗎?是他家老人過世了嗎?”
鄭掌櫃一邊裝著上等的香米,一邊說道:“哪是什麽老人,哪是白發人送黑發人,可憐啊。”
“鄭叔的意思是……孫郎中沒了?”
“嗯。”
鄭掌櫃點點頭,把稱好的米放在一旁,便進入了八卦模式,“長生你是不知道啊,老孫這死,也是玄乎的很。”
“哦?”
徐長生心中一動。
緣法久未見長的他,最喜歡聽的,就是玄乎的事了。
“鄭叔細說。
” 鄭掌櫃砸吧了下嘴,徐長生很是配合地走到一旁,拿起茶壺給他倒了杯水。
鄭掌櫃這才滿意的點點頭,端起,抿了一口,這才說道:“長生你估計又是幾天沒出門了吧?”
“對。”
“那就難怪,其實就近些天,老孫並不是我們這附近死的第一個郎中,在前兩天,井水街那邊,也死了個郎中。”
“而且這死法,和老孫的是一模一樣。”
徐長生把握住了重點,“這麽說,這孫郎中的死法,是有點講究了?”
鄭掌櫃壓低了嗓音,驚呼道:“誰說沒有,就老孫這死法,我住在他對面都害怕啊。”
“屍毒,這老孫是中屍毒死的。”
“別人住得遠會不知道,但我就住他對面,怎麽會不知道?這事長生你可別亂講啊,我就是看你人老實,才告訴你的。”
“你說老孫一個郎中,好好的怎麽會中屍毒死掉?而且井水街那郎中,也是這個死法!”
徐長生很是配合地點頭,“這事鄭叔你放心,我的嘴巴最嚴實了,我也不出門,肯定不會跟別人說的。”
“行,老叔自然是相信你的。”
發泄完了八卦,鄭掌櫃也是美美地喝了口茶水。
“米多少錢來著。”
“七十文。”
“啥?”
徐長生頗為震驚道:“這上次不還是55文錢嗎,怎麽這米價漲這麽快呢。”
前段時間,同樣的米,可是才三十幾文錢,這都直接翻倍了。
鄭掌櫃歎氣道:“可不只是米價,所有的物價都在上漲,不然長生你以為,這買米的人怎麽會這麽少。”
“不過也沒事,等這米價再漲上一點,他們這些人啊,又該搶著買米了。”
徐長生了然,直接摸出一兩銀子,“行,再來兩袋。”
“好嘞!長生發大財啊!”
鄭掌櫃頓時喜笑顏開。
扛著兩袋米從米店出來,自然也吸引了眾多人的目光。
不過徐長生卻是沒太在意,他隻覺得,這大虞的天,變得好像越來越快了。
果不其然,見到他扛著兩袋米出來,又是幾個人搶著進了米店。
回到蔡府,徐長生把米放好。
耳中鬼就已經躍躍欲試了。
“徐生,是不是輪到我出手了?”
徐長生笑著搖搖頭,“還早著呢,這個時候就派出耳中鬼,豈不是讓人笑話。”
“那你的意思是……”
徐長生笑笑,不說話,只是心念一動。
鄭掌櫃的米店角落,一個小小的紙人忽地站起,飛快的出了米店,穿過街道,進了靈堂。
徐長生耳邊,也很快響起了哭哭啼啼的聲音。
紙人順著哭聲,來到了一個房間。
裡頭坐著一對老年夫婦,皆是素衣披麻。
“行了,別哭了,我一會再去縣衙問問,看有沒有消息。”
孫老漢同樣淚流滿面,但依舊安慰道。
“你去報官,如果他們真的查到了怎麽辦,月兒還在他們手上呢!”老嫗啜泣著繼續說道:“月兒身上可是還有著身孕,萬一,萬一……”
孫老漢急的直攤手,“那我能怎麽辦!正卜他已經死了,我們總得給他找個公道吧!”
這對白發人送黑發人的老人正說著,房間內卻忽地響起一道威嚴的聲音。
“吾乃本方土地,爾等有何冤屈,速速道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