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了?”
蒲論自是看出了徐長生臉上的詫異,隨口問道。
“沒,私事。”
徐長生臉色有些難看。
胡北枳跟自己說這話,鐵定就是要準備去復仇了。
先前塗南橘返回郭北縣的時候,就已是陰神巔峰。
自己上次因為徐傑的事情去靈墟山拜山的時候,便是聽說她已經突破了陽神境。
成了陽神遠行千裡的陽神境。
人也在突破之後,去了南邊的十萬大山。
至於胡北枳……天賦是高,短短不過一年多時間,便是從毫無修為的尋常妖物修煉到了陰神境。
可塗南橘天賦同樣不差。
狐狸要想陰神境逆伐陽神……徐長生深呼吸一口,自己有這樣的手段,狐狸肯定也有。
胡北枳從來就不是魯莽之人,他鐵定也是事先打探好了消息。
知道塗南橘是陽神之後還敢說這話。
說明他有把握。
既然如此,那自己鐵定是要去的。
胡北枳這事,自己必須管。
只是自己現在還在湘州,而且都到了雲夢澤這地了,那自是要早點找到小十四的埋骨地。
最好的結果自然是自己拿到這裡的狐聖之軀,實力再一次增強之後,再和狐狸去闖靈墟山。
如此一來,自己實力再次得到增強,和狐狸走這一遭,自己的把握也能大一些。
“哦,需要幫忙嗎?”
蒲論聽說是私事之後,也沒多問,只是問需不需要幫忙。
“暫時不需要……需要的話,不會和師兄們客氣的。”
徐長生沒有托大,萬一真到了迫不得已的地步,他自然也不會吝嗇師門的力量。
狐狸是他最要好的朋友,沒有之一。
他不可能看著狐狸大仇不得報,活的大不自在。
“行。”
蒲論又是一口,便是喝完了這壺酒水。
“蒲師兄,雲夢澤內的情形怎麽樣了?”
“哦,我看看。”
蒲論說著眼瞼低下,似是在眯眼看著什麽,很快便說道:“就那樣,湘州的三大仙門都已經到了,現在只有零零散散的觀禮之人還在趕來……好家夥,連紅樓都請來了?”
“這三大仙門倒是好大的面子,不請白鹿書院反倒去請紅樓。”
蒲論說著摸了摸下巴上拉碴的胡渣子,道:
“估摸著明早大日一出,這道劍法會就要開始了。”
徐長生深呼吸一口氣,“行,那蒲師兄在這好好待著,我有些事……對了師兄,趕屍山和雲仙門的事情,你知道嗎?”
“這兩個仙門?”
蒲論稍稍回想,道:“這倆仙門早在百年前就不對付了,具體由於什麽事我倒記不清了,怎麽了?”
徐長生看著他,傳音說道:“我前不久打探到消息,趕屍山已經滅了雲仙門,現在雲仙門的那些高層,其實都是趕屍山的屍傀。”
“這次的道劍法會,多半就是趕屍山的陰謀,期間必有大亂。”
“什麽?”
蒲論驚詫出聲,但旋即也是傳音道:“不可能是趕屍山,師門內宮主和執法長老其實對於天下仙門的實力都做過一個評估,湘州境內的三大仙門,實力最強的是法華觀。
但是就連法華觀都沒有能滅掉雲仙門的實力,更別說趕屍山了。”
“如果你這消息屬實的話,那麽多半是有別的勢力出手了。”
說罷兩人相視一眼,皆是看出了對方眼神裡邊的意思。
“又是天庭!”
“他媽的這群人真就跟攪屎棍一樣。”
蒲論說著便是取出了一枚傳訊劍符,“不管是真是假,我先跟宮主稟告一番再說。
”徐長生點點頭,也是取出狐狸給他的跨州劍符,傳訊道:
“我現在在湘州,你也別急,再等我……不超過一個月,我就能返回江州,記得等我回來了再動手!”
“還有,塗南橘已經破境陽神,現在估計還在十萬大山沒有回來。”
說罷,兩人皆是同時放飛了劍符。
“對了,小師弟你剛剛和我說什麽事來著?”
“我有些事,要進這雲夢澤內,所以可能陪不了蒲師兄了。”
“嗯?”
若說沒有剛剛的那幾句話,蒲論倒也還能理解一點,可現在既然都知道這雲夢澤內要發生大事了,徐長生竟然還要往裡闖。
這不像徐長生的為人。
“很重要?”
“很重要!”
蒲論沒有勸說,“行,那這個你帶著,真要遇到危險,能保你一命。”
徐長生看著他遞過來的那靈符級別的分身符籙,心中一暖。
這東西,拿出去賣鐵定也是按紅葉幣計價的,還是有價無市那種,鐵定也是蒲論用來保命的東西。
現在就這麽被他隨手送給自己。
徐長生笑了笑,“不用,我有,只是麻煩師兄幫我帶著這個,然後不要離雲夢澤太遠就是了。”
徐長生說著給他遞過去了一個替死鬼。
這東西,還是他之前在臨安的易寶樓買的。
“你竟然還有這好東西。”
蒲論稍稍詫異,見徐長生真有保命的底牌,他也就收起了自己的符籙。
畢竟這東西,他也不多。
用一張便是少一張。
“行,那你記得小心點。”
說著又是一道劍符返回,“是宮主的回信。”
蒲論說著,神識附著上去,隨即又將其回信轉移到了徐長生的心湖之中。
兩人心頭同時響起了宮主裴觀的聲音。
“這事我們已經知道了,問題不大,你們也不用操心,一切照舊便是。”
“至於這次的道劍法會,的確會有大事發生,但和你們想象中的可能不太一樣,到時你們要是有興趣,前來圍觀便是了。”
“還有,這事又是徐長生那小子發現的吧?徐小子,沒事就好好修煉,回學宮閉關去,別一天天的屁實力沒有還到處折騰!”
“對了,你要找的地方可能在雲夢澤的東邊,可能有些坎坷,記得小心一些。”
劍符傳訊到此結束。
蒲論看著眼前的小師弟,到底還是沉聲說道:“小師弟,其實宮主說的也不差,你這胎息境的修為……確實還是在學宮裡邊修行為好。”
“就像當年淳於師弟一般,他也都是去年你來了之後,才開始外出的。”
“不,應該說學宮內歷代的小師弟都是如此,在下一代小師弟未來之前,或者說修為沒有突破陰神之前,都是在學宮裡邊……狗日的!”
蒲論也是難得拿出師兄的譜,在教著年幼的小師弟如何做事。
可下一秒,他就在小師弟的身上察覺到了一閃而過的陰神境的氣息。
而且小師弟還似笑非笑地看著自己。
這說明什麽?
說明徐長生這狗日的竟然早都突破陰神境了,所以才在外邊浪,得虧自己還以為他是胎息初期。
一時間,蒲論隻覺自己的臉上好像火辣辣的,活像個戲文裡的醜角。
“你這狗日的!”
蒲論也想起了自家師父曾說過的話,他說宗門裡邊藏得最深的,不是宮主。
因為宮主的實力,學宮內都是有目共睹,唯有所差的就是不知道他到底有多少分身罷了。
其次也不是執法長老。
執法長老第五護由於其職位的關系,只要在學宮內,他就能天然壓勝所有弟子長老。
乃至包括宮主,都要在他的節製范圍之內。
如若不然,談何執法?
但也就是因為這職位所限,所以導致他的修為也並不是很高。
學宮內隱藏最深的,便是小長老……白飄!
無論是修為還是實力。
因為現在的這些長老,早年都是師兄弟,當時在他們都還是弟子的那個年紀,他們都知道,白飄其實修煉的並不是學宮內的道法。
他一直在修煉一門他自創的道法。
修行速度……極慢。
但當時的宮主,也即是裴觀的師父曾說過一句話。
他說,“在修行這一方面,白飄的天賦是你們所有弟子裡邊最強的!”
試問,就這樣的一個弟子,修為進境可能會這麽慢嗎?
所以當時他們都在猜測,白飄再隱藏實力。
直到現在,當年的弟子白飄成為了白長老。
白飄長老又收了個關門弟子,那麽這個關門弟子的修為實力……蒲論深深的看了徐長生一眼。
一眾師兄弟都在說徐長生是三十六代弟子裡邊,最莽的那個,現在看來,他才是最苟的那個!
真他娘的。
蒲論瞬間就不想搭理這個小師弟了。
“行了行了,你要走就走吧,別在這礙眼。”
蒲論不耐煩的揮了揮手。
徐長生打了個哈哈,拱手道:“那我就先告辭了,若是有需要,還請蒲師兄前來救命。”
待其化作劍光走後。
蒲論才摸著下巴思量道:
“連小師弟都是陰神了,那自己這陰神巔峰的修為,是不是也太低了?”
“可是連紀師兄和景師兄的外放修為都不過陰神巔峰和陰神後期……不行,得把小師弟突破陰神境這事,也告訴給他們……算了,乾脆把還在陰神境的師兄們都告知一下。”
“對了,最重要的是同為陰神初期的淳於師弟,也該讓他知道知道,什麽叫火燒屁股。”
一時間,蒲論抓出來好幾張跨州劍符。
他已然能料想到,等自己這些劍符都傳出去,不用多久,黑白學宮內勢必會引起一陣“突破”陽神境的熱潮。
畢竟雖然都是感情至深的師兄弟,但彼此之間都是要臉面的不是。
……
與此同時。
一座漂浮在海外的倒懸仙山,其常年飄雪的山頂上修有一亭台,此刻其亭台之內有兩名各自帶著面具的男子安坐。
其中一人臉上戴著的,是一戲文中的醜角。
至於另一個,則是牛頭。
“聽說近來陰間出了點變故?”醜角憑欄遠望,看著遠處海面,其底下似有巨物遊過,陰影無盡。
“嗯。”
“天外天的那群老家夥沒看出,好像讓人溜回來了。”
“哦?誰?”
醜角收回目光,轉頭詫異地看向了一旁的牛頭。
後者手掌輕輕拍打著欄杆,“陰間之主身邊的那位老倌。”
“是他?”
醜角說著左手稍稍掐算,隨即眉頭一皺,“遮蔽天機,手段很深,估計確實是上面出手了。”
說著他抬頭看向天幕。
“其余的呢?”
“疾厄宮和官祿宮聯合的很好,拿下陰間,問題不大,只是秦廣王那邊一直不願松口……難纏。”
“沒事,只要拿下其余的閻王,剩下他自然也就翻不起風浪。”
“只是別忘了,十殿閻王十殿閻王,真正得了所有傳承的,還是五殿閻羅王,其余的……皆是不足為慮。”
牛頭微微點頭,轉而說道:“湘州那邊怎麽樣了?”
醜角一聽,當即皺了皺眉,連聲音都帶有一絲不悅。
“誰知道奴仆宮和遷移宮那邊怎麽回事,竟然放得一群禿驢進來了。”
“而且雲仙門那邊的事情竟然沒兜住,搞得現在那幾家好事的仙門都來了, 當真是廢物!”
牛頭聽了似是疑惑地問道:“又是黑白學宮?”
“除了那個男不男女不女的裴老狗,還能是誰?!”
“他娘的誰知道他有多少分身。”
談起這人,牛頭也是頗為氣惱,“陰間也有不少他的分身,的確是惹人心煩。”
說著他忽而想到什麽,傳音道:“要不……請命宮出手?”
醜角一聽,當即搖頭。
“不妥。”
“把那群老家夥喊下來了,還有我們什麽事?”
牛頭點頭,深以為然道:“這倒是。”
“其余仙門沒太大動向吧?”
醜角道:“跳脫的依舊是黑白學宮和蜀山,至於其余的……不足為慮。”
“那便好,不過雲夢澤這事,你務必還是要處理的妥善一些,我聽說命宮那邊頗為關注。”
牛頭善意地提點道。
“會的,走了。”
說罷,這醜角便是化作一點青光消散。
他走後,只剩牛頭站在原地,看著遠處海面,最後他也是一步跨出。
原本平靜的海面上當即有一大鯨的身形上升浮現,擠開水面,好似一座陸地正在佔據海面。
大鯨尾鰭只是稍稍一擺,便是卷起了萬丈高的巨浪,他的身形則是緩緩朝前遊曳而去。
牛頭則是站在其頭頂,朝著無盡海的更深處而去。
無人知曉他的心湖之中默默念叨著。
“不男不女?”
“既然如此,那我就不男不女給你看看。”
說罷,遠在萬裡之遙的雲夢澤內……
大日初升。
道劍法會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