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有財本以為,他兒子會給他安排什麽探路的任務呢,所以就承諾保證完成任務。
可讓他沒想到的是,趙軍道:「爸,我前陣子答應我姐夫,給他整四個麅子,現在還差一個,你看看哪天你抽個工夫,上山打個麅子給他頂上。」
一聽趙軍說的是這個,趙有財「啊」了一聲,眨巴兩下眼睛,說道:「兒子,你看你上永興大隊給他們抓麅子,一個還一百塊錢呢。」
「爸呀。」趙軍聞言,笑道:「那不是外人麽?咱還能管我姐夫要錢麽?」
「也是。」趙有財甩了甩手,道:「行了,這事兒你不用管了,我那天走著上班,順道就給他把麅子打了。」
「哎呀,爸!」趙軍知道趙有財如此爽快,是看在那老垵子的份上,但仍誇道:「你這說話,就帶勁兒。」
「那是…」
趙有財話沒說完,就聽屋裡傳出王美蘭的聲音。
「趙有財!」
「哎.......哎呀!」趙有財剛答應一聲,忽然想起一事,慌忙往屋裡跑。
趙軍跟著趙有財進屋,就見趙有財把鍋蓋一掀,裡面瞬間冒起泛黃的煙。
「爸呀!」趙軍道:「不是蒸豬肚麽?怎改熏了呢?」
趙有財也不搭理趙軍,一手抓一根筷子,把用八號線圍的簾子翹起。此時簾子上,放著一個鼓鼓的野豬肚。
今天一早,趙有財就起來把野豬肚洗淨,灌裡一些小米,再用針線把口縫緊。隨即將其放入鍋裡煮,待把豬肚煮到八、九分熟的時候,撈出放在簾子上,使剛才煮豬肚的水蒸。
但因為光顧著問趙軍老垵子的事,說到激動之處,趙有財就忘了鍋裡還蒸著東西呢。
穿好衣服的王美蘭從裡屋出來,看著那豬肚不禁有些嫌棄,道:「這還能吃了麽?」
「怎不能呢?」趙有財把簾子連同豬肚放在一旁,然後緊忙往鍋裡留了一瓢水,隨即把簾子往菜板上一扣,豬肚就落在了菜板上。
趙有財洗了手,拿過菜刀切開豬肚,裡面的熟透的小米,帶著滾滾熱氣瞬間流了出來。
「兒子。」趙有財衝裡面一指,對趙軍說:「給你媽拿碗、拿筷子。」
「哎。」趙軍應了一聲,急忙往裡走。
王美蘭看著豬肚、小米,不禁眉頭直皺,道:「這…我剛起來,我也吃不下呀。」
「趁熱乎吃吧。」趙有財是想將拍馬屁進行到底,隻勸王美蘭說:「兒子張羅給你整的,咱兄弟給你拿的豬肚子,我起大早給你做的,光收拾就收拾半天,完事兒又煮、又蒸的,不是尋思你吃完了,胃就能好麽。」
趙有財這番話倒是挺感人,王美蘭一聽,這哪是簡簡單單的一個豬肚啊?
這是自己這一生中,三個最重要的男人給予自己的深沉的愛呀!
特別是自己老頭,天不亮就起來忙活,王美蘭心裡感動不已,而當她目光觸到帶在自己手腕上的金鐲子時,更是對趙有財產生了一絲愧疚。
最近這幾個月,王美蘭每月隻給趙有財五塊錢零花,平時趙有財要錢,還都被她給拒絕了。
王美蘭在心裡暗下決心,等下次趙有財再開口要錢,就給他一塊、兩塊的。
這時,趙軍拿著碗筷回來,趙有財在豬肚一邊,切下幾條細的豬肚絲放入碗中。然後再將刀平著往小米下一劃,使刀身托起一撮熟小米,倒入碗中。
趙有財伸手,拿過趙軍手中的筷子,橫著使筷子把刀身上粘著的小米拔進碗裡。
最後,趙有財把刀一撂,將兩根筷子橫在碗上,一起遞在王美蘭面前。
王美蘭笑著接過,拿筷子撅起一撮小米送入
口中。當小米入口的一瞬間,王美蘭臉上笑容頓時凝固,一邊細嚼,一邊皺著眉頭。
「媽。」趙軍問道:「怎樣啊?好不好吃啊?」
王美蘭抿嘴,微微搖頭,皺著眉把嘴裡的小米咽下,艱難地開口道:「不是啥好味兒。」
「蘭呐。」趙有財在一旁道:「你吃口豬肚,偏方就這樣,良藥苦口麽。」
王美蘭看了趙有財一眼,心想不能拒絕他的好意,便夾起豬肚送到嘴邊。
豬肚還沒進嘴,王美蘭就皺起眉頭。
豬肚就是豬胃,味道本來就大。野豬肚,味道比家豬的更衝!
就這,趙有財還洗了好幾遍呢?清水洗、使鹽搓;熱水洗,用鹼搓。
但因為是治病的偏方,所以在煮的時候,趙有財連鹽都沒加,就更別提蔥薑蒜跟香料了。
這就導致了,豬肚一到嘴前,王美蘭就聞到了不好的味道。
但見兒子、丈夫期盼的目光,王美蘭一閉眼睛,直接就把一條豬肚塞進了嘴裡。
王美蘭一臉痛苦地嚼了兩口,終於忍不住了,甚至不等豬肚被嚼爛,就將其咽了下去。然後王美蘭把碗筷一撂,轉身就往屋裡跑,到裡屋拿起大茶缸子,直接往嘴裡灌了兩口水。如果不拿水壓一下,把味道衝淡一些的話,王美蘭都怕自己吐出來。
「蘭呐。」趙有財很有眼力見地說:「這碗裡還有點兒呢,我先給你放碗架裡了。等一會兒吃完飯,我出去給你買瓶罐頭,你就著罐頭吃。」
「爸呀。」趙軍在旁邊道:「買罐頭,你就記帳。等我從永興回來,我去給你結帳。」
老子擱外頭花錢,兒子去給結帳,這是挺有面子的事。
但趙有財卻想到了另外一點,就是帳記到自己名下,萬一記得多了,這小子容易不幫自己還。
不像上次,記到趙軍名下,趙軍不能不還。但現在,趙軍名下沒帳,當爹的去了,要擱自己兒子名下開帳,讓人看了笑話。
趙軍哪尋思趙有財會想這麽多呀?他剛要回屋,就聽外面傳來了幾聲狗叫聲。
熟人來了。
趙軍出來一看,見張援民背著大背筐進了院,趙軍不用問都知道,張援民又是來給自己送籠子的。
不得不說,張援民為了趙軍的養殖事業真是用心,又給趙軍拿來了五個鋼絲籠子。
趙軍看了張援民一眼,忽然問道:「大哥,你這幾天有事不?家裡要沒啥事,你跟我上永興大隊玩兩天啊?「
趙軍這一趟去永興大隊,不但要幫於學文、陶大寶抓幾個麅子,還要帶著狗幫在那山裡闖蕩一下。
但要是只有解臣在身邊的話,趙軍感覺不太托底。至於張援民麽,只要他不亂出謀劃策,其他的都沒毛病。
所以,趙軍才問張援民有沒有空和自己去。
「行呀!」張援民一聽趙軍這話,想也想就說:「咱啥時候走啊?」
趙軍道:「大哥,你回去收拾、收拾東西,吃完響午飯了,我們上家去接你。」
昨天於學文就說了,趙軍帶人去了以後,大隊上供他們吃住。
可只要到了永興隊上,趙軍就必須要去陶小寶看看。而趙軍知道自己這一去,人家肯定要留飯。
既然如此,那就下午到了以後,直接去陶小寶家,混一頓晚飯。
張援民對此並無異議,背起背筐就往外走。趙軍拿著五個鋼絲籠子進了倉房,從那大鐵籠子裡抓出兩個公松鼠,一個籠子塞進去一個。
這倆小松鼠,趙軍打算帶去永興大隊,一個給陶大寶的孩子玩兒,另一個給陶福林玩兒,那老頭子可不比小孩成熟多少啊。
.......
今天早晨,趙軍家吃野豬肉燉白菜、粉條,趙軍剛吃完飯,李寶玉就過來了。
趙軍今天這一走,他們哥倆怕是得有幾天不能見面了。
小哥仁在西屋聊了一會兒,李寶玉就走了,但他不是一個人走的。他和趙有財、李大勇,一起帶著李如海去林場上班。
看著三大一小,四個身影越行越遠,趙軍隱隱約約有種感覺,李如海這一去,永安林場怕是要增添一段傳奇故事了。
「兒子!」就在這時,王美蘭提著使鐵絲幫著的一嘟嚕野豬肉出來,將其遞在趙軍手裡。「媽,你把那個野豬肚子吃了哈。」趙軍拎過豬肉要走,但臨走前,還叮囑王美蘭要服偏方。
王美蘭忍不住直緊鼻子,小聲和趙軍說:「兒子,能不能不吃啊?那玩意涼了以後更難吃。」
趙軍聞言,一想也對,野豬肚本來就有味兒,熱乎的時候還差一些,涼了以後更難吃了。
但再難吃,也比藥好吃啊,為了治病,哪能隻圖好吃的?
「媽呀,那灶坑裡有火,你熱熱再吃。」趙軍說完,忽然想起一事,道:「對了,我爸不說給你買罐頭麽?他怎沒買呢?」
「你爸說他晚上下班給我捎回來。」王美蘭說完,好像抓住了救命稻草,忙道:「要不我晚上再吃?」
「那行吧。」趙軍心想,反正老娘想賴肯定是賴不掉了,她願意拖就拖吧。於是,趙軍便拎著野豬肉去了馬玲家。
這時候,馬玲家該上班的上班,該上學的上學。要不是趙軍來得早,馬玲都該上地去了。
馬玲把趙軍讓進屋來,喊王翠花道:「媽啊,趙軍來了。」
「哎!」王翠花在炕上應道:「趙軍呐,快進來。」
「媽。」馬玲提著野豬肉在門口給王翠花看,道:「趙軍給咱拿野豬肉了。,
王翠花聞言,便對趙軍說:「你這孩子你來就來唄,還拿那幹啥呀?」
「山裡打的,也不花錢。」趙軍說完,又關心未來老丈母娘道:「大娘,你這腳怎樣了?」
「好多了,能下地了。」王翠花笑道:「得虧你給我拿的那獾子油了。」
「那就行。」趙軍剛應一句,就見馬玲端著茶缸進來,趙軍接過,並跟馬玲說:「別忙活了,我坐一會兒就走了。」
「著啥急走啊?」王翠花說:「多坐一會兒,要不的中午在家吃飯。」
「大娘,那不行。」趙軍趁機道:「我今天得出趟門,中午就走。這不麽,走之前來看看你們。」
王翠花一聽,忙問:「孩子,你這要幹啥去呀?」
趙軍把自己此行目的地和於學文給的待遇一說,王翠花讚歎道:「難怪人家都說你這孩子有出息,你媽有你這兒子,可是享老福了!」
王翠花這句話,是永安屯最近最流行的一句話,因為王美蘭整天穿金戴銀的,就連王翠花這足不出戶的主,就聽說了。
被未來老丈母娘誇,趙軍隻呵呵一笑,但也沒多說什麽。
而這時,馬玲在旁問了一句:「我叔、我嬸最近身體都挺好吧?」
「都挺好的。」趙軍道:「就是我媽胃有點毛病,在嶺南看完了,醫生給我們個偏方。」
「啥偏方啊?」馬玲很是好奇的問道。這姑娘,長這麽大就兩個愛好,一是算卦,二是偏方。
在趙軍的勸說下,姑娘不算卦了,但對偏方的追求是未減分毫。
但對此,趙軍並沒有什麽意見。
老話說:偏方治百病。
關鍵是,偏方一般都無毒無害吃不壞。
就像王美蘭早晨吃的野豬肚子蒸小
米,再不好吃,也吃不壞人。
趙軍把偏方給馬玲一講,姑娘眨著大眼睛將偏方記在心裡。
趙軍又坐了十多分鍾,便起身告辭離去,馬玲將其送出門外。
趙軍回家後,又拿了五、六斤野豬肉,到老江家看了看老太太。把自己要出門的事告訴老太太知曉,並叮囑她如果有事的話,就去自己家找王美蘭幫忙。
等從老太太家出來,趙軍沒走多遠竟碰見了顧洋。這小夥子從東邊回來,後背上還背了一大捆細的樹條子。
「軍哥!」顧洋離老遠就跟趙軍打招呼。
「顧洋。」趙軍一邊走向顧洋,一邊問道:「你砍這些樹條子幹啥呀?」
顧洋砍的這些樹條子太細了,用來圍院仗都不中。
「我媽讓我砍的,說是跟我嫂子,我們仨在家編土籃子。」顧洋道:「這不麽,昨晚我大哥下班回來說, 你們林場收土籃子,一個土籃子,給一毛五分錢。」
趙軍聞言,一皺眉頭。林場年年都收土籃子,可今年每個土籃子,林場的收購價是三毛。這顧家老大,連親弟弟都坑,可有點不是人了。
趙軍深深地看了顧洋一眼,但疏不間親的道理,趙軍還是懂的。
所以,趙軍沒把土籃子的事說破,隻道:顧洋,咱那次打的那個黑瞎子膽,讓我給賣了。」
「啊?」顧洋一聽,面露喜色,問道:「軍哥,賣多少錢呐?」
「兩乾零七十。」趙軍道:「按咱之前說好的,這個黑瞎子膽分五份,咱倆一家兩份,剩下那一份是張大哥的。你應該得八百二十八,我給你湊個整,八百三。」
「八百......三?」顧洋一聽這個數,呆呆地愣在當場,嘴裡喃喃道:「我能娶媳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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