橫死之人,不能回屯。
這是老輩人口口相傳下來的規矩。
像胡廣民這種的,只能在屯子外頭搭個靈棚,在屯外祭奠。
如果是以前的大戶人家,更有橫死不能埋進祖墳的規矩。
這個事,是不能改的,哪怕薑建設答應,屯子裡其他人也不會答應。
只不過這件事,對胡廣軍來說,太殘忍了。楊滿堂這做姐夫的,實在是沒法說。
正好楊滿堂送完薑建設回來,趙軍從裡屋出來,對楊滿堂道:“大哥,我和寶玉,我倆兒晚點走,幫你們忙活、忙活。”
說到此處,趙軍頓了一下,才道:“我也看看廣民。”
“兄弟,那大哥太謝謝你了。”楊滿堂緊緊握住趙軍的手,表示感謝。
按著楊滿堂和薑建設商量的,要在屯東頭簡單搭個棚子,等車把胡廣民拉回來,那棚子就是靈棚。
楊滿堂在家做飯、看孩子,趙軍、李寶玉跟胡廣軍一起出門,去找人幫忙。
剛出楊滿堂家走不多遠,就聽前頭叮咣聲響,還有砸玻璃的動靜。
“這是怎的了?”李寶玉好奇地抻長了脖子,快步地往前走。
就見前頭那院裡,一幫人有拿棍棒的,有拿鐵鍬的,對一人圍追堵截。
這人擺脫追兵,往矮牆上一蹦,屁股上挨了一鐵鍬的同時,順利地翻牆而過,撒丫子就向北頭跑去。
“我……”李寶玉看清那人,忙轉過頭來,要和趙軍說話,卻見趙軍連給他使眼色。
李寶玉連忙住嘴,而這時胡廣軍看到追趕的人群中有自己親戚,便大聲喊道:“亮哥!亮哥!”
一男人聞聲,停住腳步,手拿大棒奔這邊來,他看了趙軍一眼,見不認識,但沒問胡廣軍這是誰,而是道:“廣軍,你趕緊跟我攆去,抓住他往死裡打。”
“這位大哥啊。”李寶玉在旁邊開口,問道:“那是怎的了?你們攆那小子是幹啥呀?”
這男的也不認識李寶玉,但看他和胡廣軍走在一起,心想不是外人,便道:“他tm到咱村子搞破鞋來了,ctm的,抓住他,腿給他打折了!”
說著,男人衝胡廣軍一揮手,道:“廣軍趕緊走啊!”
胡廣軍哪有心思跟他扯這個,上前拽著他走到一旁,把自己大哥去世的事說與他聽。
而李寶玉則是湊到趙軍身旁,小聲問道:“哥哥,怎整啊?”
“啥怎整啊?”趙軍偷瞄那二人一眼,見那男的在安慰胡廣軍,並沒注意自己這邊,趙軍便道:“他扯這犢子,讓人打死都不多。”
那人不是別人,正是永安屯的王大龍。
對這貨,趙軍懶得去管,因為他太知道王大龍是什麽樣的人了,這家夥見著娘們兒就上頭,而且毫無底線。
上輩子,他王大龍連自己的外甥媳婦都?,他還有什麽不敢乾的。
要真給他打死在這永福屯子,那才是少了個禍害呢。
可這時,就聽那男人驚呼一聲,對胡廣軍道:“廣軍,你啥也別說了,我趕緊把他們招呼回來,先辦我民哥這事。”
趙軍聞言,忙走上前,道:“這位大哥,讓他們該打就打,我哥倆跟你們搭棚子去。”
那男人看了趙軍一眼,問道:“兄弟,你貴姓啊?”
“我叫趙軍,我跟廣民,我倆是同學。”
“哎呀!”男人向趙軍伸手,說:“我叫胡廣亮,民哥是我大爺家孩子。”
趙軍又把李寶玉介紹給胡廣亮認識,二人握了手,胡廣亮在前帶路,路過自己家門口時,喊自己媳婦出來,去到楊滿堂家幫著帶孩子,好讓楊滿堂出來主持大局。
然後,胡廣軍去向別的親朋好友報喪,胡廣亮則帶著趙軍、李寶玉來在屯東頭,找那蓋棚子的地方。
“亮哥。”李寶玉也跟著胡廣軍叫他亮哥,問道:“搞破鞋那小子到底怎回事啊?”
“嗨,別提了。”說是別提了,可這就是句口頭語,只聽胡廣亮道:“我們屯有個拉套子的,姓喬。這不山上楞場要開工了麽?喬老二他大前天就上去了,尋思在家待著也沒事,上去多套點木頭,能多掙點錢啊。
誰成想那王八犢子就來了,跟喬老二媳婦整一塊兒去了,好像在這兒待得有三、四天了。昨天他出屋解大手,讓老喬家鄰居看見了,正好那鄰居今天上嶺南賣木耳菌,看見喬老二了。”
“啊!”李寶玉和趙軍對視一眼,前幾天王大龍還跟趙有財一起去打猞猁呢,可大前天卻是趙有財一個人上山,現在想想,應該是王大龍借著打猞猁在山上住為幌子,跑到永福屯來打“兔子”了。
李寶玉又問:“那亮哥,你們知道搞破鞋那小子是誰不啊?”
“不認識啊。”胡廣亮道:“不過喬老二回去還不得收拾他媳婦麽,一問,不就都問出來了麽?”
二人說話間,一幫人扛著鎬、錘自屯裡出來,為首的正是薑建設。
薑建設簡單地說了兩句,眾人便分散開來,往四面八方撿柴火回來,攏起火堆。
等大火燃起,有牛、馬爬犁拉著木頭從村裡出來,眾人七手八腳地卸木頭、搭棚子。
等棚子搭起來了,楊滿堂帶著胡廣軍給眾人散煙,散到趙軍這裡,趙軍好久沒抽煙了,從楊滿堂手裡接過來點上,深深吸了一口,因為重生的身體不太適應,還忍不住咳了兩聲。
“兄弟,今天謝謝你了。”楊滿堂剛說一句,就聽有人喊“回來了”。
汽車駛來,眾人一起把胡廣民抬下來,從車上下來的,還有胡廣麗和孫娟。
一看這麽多人在村外等候,兩個女人有些發懵,但看把胡廣民抬到棚子裡,胡廣麗頓時就不幹了。
這時,楊滿堂上前,攬住胡廣麗,和她說了幾句。
胡廣麗淚如雨下,拉著楊滿堂的手,說:“滿堂啊,廣民這麽走的,這等我下去,怎跟爸媽交代啊……”
“大姐!”胡廣軍撲來,對胡廣麗抱在一起,他們姐弟四人, 現在就只剩下他倆了。
趙軍和李寶玉到靈棚裡,只見胡廣民躺在木板上,孫娟跪在他身前哭,趙軍輕歎一聲,又走了出來。
就見不遠處,胡廣麗撲通一下,跪在楊滿堂面前,哭道:“滿堂啊,你可得給廣民報仇啊。”
“這是幹啥呀。”楊滿堂把胡廣麗拽起。
就聽胡廣麗說:“我嫁給你這麽多年,從來沒跟你要過啥,今天就求你一件事,廣民入土那天,你把那黑瞎子腦袋擺他墳前,讓他能閉上眼睛,讓我以後能跟爸媽有個交代。”
題外話
我之前和兄弟們說過,打兔子在我們這邊,不是什麽好詞。
一會兒還有一更哈,兩點左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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