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真的,此時此刻的趙有財都想轉身就走了。但下一秒,趙有財隻覺得手上一輕,那根大豬腿又被李文才接在了手裡。
像他們這輩人還有一個特點,就是我要瞅你順眼,怎的都行。我要瞅你不順眼,你給我八萬擔也不好使。
之前趙有財也有要送東西的意向,可李文才一點都不松口。此時主動接過東西,卻是看在趙軍的面子上,跟秦家兄弟毫無關系,那什麽趙大柱、趙八柱的就更別提了!
「老弟呀。」李文才將豬腿往灶坑旁一立,招呼趙有財道:「趕緊進屋,上炕暖(no)和(huan)暖和。」
然後,李文才不容趙有財分說,拽著他就往裡屋去。
此時的秦東、秦北很是識趣,哥倆沒敢往裡屋湊,而且他們的目的就是送趙有財過來。此時目的已達到,秦東衝裡屋喊道:「李叔啊,我們走了哈。」
「走你的吧!」李文才隨口應了一聲,從炕上拽過裝煙葉子的小筐,遞給趙有財說:「來,老弟,抽口煙。」
「不行啊!」趙有財忽然想到了還在外頭等著的王大龍,忙對李文才說:「老哥,我領狗來的呀,你看看找個地方,幫我把狗安頓了。」
「那不有倉房麽?」李文才起身,對趙有財說:「走,我出去給你看看。」
……
此時遠在嶺南的趙軍,已經回到了黃貴家裡。
他們先把狗安頓好,然後用雪將開好膛的野豬埋在黃貴家院子裡。
單這兩天,他們的收獲就不小,大大小小的野豬五頭,還有一頭四百多斤的大個子,再加上前兩天獵的野豬,千八百斤肉就堆在那裡。
「兄弟。」進屋以後,黃貴剛在炕上坐下,他就對趙軍說:「咱們又連乾兩天了。」
「嗯呐,明天歇歇狗。」趙軍接過宋蘭遞過來的茶缸子,跟黃貴說:「咱哥幾個明天要樂意上山,就去溜達、溜達。要不樂意去,就拉倒。」
「行。」黃貴笑著應了一聲,從兜裡掏出煙散給張援民和解臣。
這時,宋蘭端著緩好的凍山葡萄、軟棗子又進來了,在把盤子放在炕桌上後,宋蘭笑著跟黃貴說:「今天秀英子來了。」
「嗯?」黃貴一怔,忙問道:「他來幹啥呀?又怎的了?」
宋蘭口中的秀英子不是別人,正是李松的媳婦,前幾天李松家小姑娘得病,是趙軍仗義出手援助,要不然那小姑娘都可能做下病根兒。
「沒怎的。」宋蘭說:「這不嘛,孩子也好了,他們兩口子說明天在家準備點吃的,讓咱們後天過去吃飯。」
「啊。」黃貴一聽這話,當即問道:「讓兄弟也去唄?」
「那必須的。」宋蘭看向趙軍、張援民、解臣,說道:「秀英子特意說了,這仨兄弟必須都得去,孩子她奶親自給燉大鵝。」
「哎呀!」黃貴一拍巴掌,笑著對趙軍等人說:「兄弟,那後天咱們就上他家吃去。」
「行。」趙軍也沒推辭直接應下,突然黃貴想起一事,對趙軍說:「兄弟,我想起個事兒來。」
「啥事兒呀,大哥?」趙軍問道。
黃貴彈了下煙灰,對趙軍說道:「咱明天溜香獐子去呀!」
「香獐子?」趙軍聞言便道:「那玩意可不好打呀。」
獐子這個東西,長得跟麅子差不大多,跑的可是比麅子還快。
而且公獐子還長著獠牙,它這個獠牙跟野豬的獠牙還不一樣,有些類似劍齒虎的那種牙。
這東西的肉好不好吃暫且不提,關鍵是公獐子生殖器那裡長有一香囊,這就是傳說中的麝香,是相當珍貴的藥材。
之前張援民給趙軍報信,
說他知道一窩香獐子,趙軍去實地考察了一下,發現那是一個母獐子帶一窩小崽兒,裡頭沒有成年公獐子的存在。
沒有麝香,趙軍就沒出手,轉而帶著張援民去了附近的一個老垵子,哥兒幾個抬棒槌發了一筆橫財。
「我知道有個地方。」黃貴道:「那是一個二愣坎子,咱們人上不去,但那些香獐子從底下石塘帶上去,到上頭兒那二愣坎子,它必站!」
黃貴說的二愣坎子,其實就是懸崖峭壁多出一蹬台階,這台階高聳陡立,人肯定上不去,但對於一些動物來說,卻是不成問題。
只聽黃貴繼續說道:「你說,那幫獐子天天從那兒走,就二愣坎子那兒……」
說到此處,黃貴使雙手比量有三十公分的厚度,然後又道:「獐子糞都特麽堆這麽厚。」
「哎幼!」一旁的張援民聽了,不禁眼前一亮,問道:「黃大哥,你們怎不打呢?」
「這玩意不好打!」黃貴說:「這玩意聽覺不比大個子差,你得打槍快,才能著中它。我沒有半自動,我就一直沒照量它。」
「那咱明天去。」趙軍笑道:「我還沒打過香獐子呢。」
幾人說話時,宋蘭已經在外屋地做飯了。她今天做的是野豬肉燴酸菜,他們家就這麽一口鍋,宋蘭就是一道菜,但量很大,管夠吃。
而與此同時,遠在永安屯的王美蘭也開始刷鍋做飯了。
趙軍不在家,趙有財也不在家,只有兩個小丫頭和王美蘭在家,這讓王美蘭感覺挺沒意思的。
今天的飯菜也很簡單,蘿卜條、土豆條湯,王美蘭不到五點就做完飯了。
當通勤的小火車在永安屯外靠站時,王美蘭和倆閨女不但都吃完飯,甚至連灶台、碗快都收拾完了。
車廂門一開,李如海先衝了下來,快步就往屯子裡跑。
「這如海急著幹啥去?」韓大春看著李如海的身影,跟李大勇說道:「今天他又在場子裡聽著啥熱鬧了吧?」
「誰知道了?」李大勇也以為李如海是要去找那幫老娘們兒嘮嗑,可一旁的李寶玉知道,李如海是奔小賣店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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件事在屯子裡宣揚一下,但為了給金小梅驚喜,他把自己買鞋的事隱瞞下來,然後拿趙軍、張援民買鞋的事過了嘴癮。
可現如今,自己準備的驚喜被李寶玉給破壞了,李如海焉能不氣?
被李如海呼喝著,李寶玉澹澹一笑,走到李如海面前,道:「你光給媽買雙鞋,那咱爸怎整啊?」
「嗯?」李如海被李寶玉問的一愣,緊接著就見李寶玉上下掃了李如海一眼,李如海低頭一看自己的中山裝、黑皮鞋,而隨著他低頭,頭頂偏大的旱獺帽往下一滑,又擋住了李如海的眼睛。
李如海抬手把帽往上一推,就聽李寶玉繼續說道:「咱當兒女的,不得一碗水端平麽?我看你給媽買,我就給爸買唄。」
即使李如海這孩子比同齡人成熟許多,但長這麽大也是第一次被人pua,聽了李寶玉的話,能言善辯的李如海一時間竟沒法從李寶玉的話裡找出一絲破綻。
「是不是?」李寶玉還追問了李如海一句,李如海下意識地一點頭,緊接著就覺得不對,忙道:「是不是啥呀?我給媽買的皮鞋,你拿回來給媽啦?」
「我沒給。」李寶玉此言一出,李如海心裡一松,可李寶玉緊接著就道:「爸給的。」
李如海:「……」
李寶玉看著無語的李如海,道:「我尋思把鞋先放咱哥倆那屋,等你今天回來再自己給媽唄。誰知道咱爸呀,進屋就吵吵!」
李如海眨巴兩下眼睛,忙問李寶玉道:「你說是我買的了?」
李如海想啊,雖然自己不在家,但能給老娘一個驚喜,相信結果也不會太差。
「沒有。」可接下來李寶玉的搖頭,打破了李如海所有的幻想,只聽他道:「爸進屋就喊,說我給他倆買的鞋,媽出來也不容我說話,拿過去就把鞋穿上了。」
李寶玉說完,卻見李如海小臉毫無表情地看著自己。
「你別這麽看哥呀。」李寶玉道:「我想說鞋是你買的來著,但我一尋思,我要說完了,媽又得審你哪兒來的錢。」
說到此處,李寶玉視線掃向李如海兩邊褲兜,小聲滴咕道:「聽說你還有不少錢呢。」
李如海:「……」
忽然,李家房門被人從裡面推開,金小梅的聲音從屋裡傳出:「吃飯啦!」
「哎!」李寶玉答應一聲,然後招呼李如海道:「走啦,咱進屋我就跟媽說,皮鞋是你給她買的。」
「哥!哥!」李如海嘴角一扯,慌忙拽住李寶玉,道:「別說了,咱哥倆誰孝敬媽還不一樣啊?」
話雖如此,但李如海明白,金小梅既然已經驚喜過了,那自己再賣好,怕也是沒用了,而且還會將自己兜裡的錢置於危險之中。
聽李如海這麽說,李寶玉笑著問道:「這能行嗎?」
「能行,能行!」李如海連連點頭,推著李寶玉進了家門。
一進家門,李如海就看見了腳蹬褐色皮鞋的金小梅。此時金小梅正端菜往屋裡走,看見兩個兒子進屋,她道:「趕緊洗手吃飯!」
李寶玉、李如海雙雙答應了一聲,而兩分鍾後,李家東屋裡一家五口人圍坐在炕桌周圍吃飯。
「大哥!」李小巧忽然放下飯碗,抬頭看向李寶玉,脆生生地說:「你也給我買雙皮鞋唄。」
「行!」李寶玉毫不猶豫地答應道:「我明天就跟那王叔說,讓他再下山順道看看有沒有我老妹能穿的。」
「大哥!」李小巧喜道:「你最好了!」
「那是啊!」金小梅跟王美蘭處的久了,自然學會了一點王美蘭的說話方式,只聽她道:「你要指你二哥,你也指不上啊!」
此時正在悶頭吃飯
的李如海,沒抬頭都能察覺到,一道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你說哈。」金小梅給李小巧夾了塊雞蛋,繼續滴咕道:「人家心裡誰也沒有,自己穿流光水滑兒的,什麽爹媽呀、妹妹呀,人家都不在乎。」
李如海:「……」
「媽!」這時李寶玉衝金小梅一笑,道:「咱不說這個了,皮鞋你不也穿上了麽?」
「你看。」金小梅瞥了李如海一眼,然後跟李寶玉說:「說說還不行啊?」
「行,行。」李寶玉笑著給金小梅夾了塊攤雞蛋,然後又給李如海夾了一塊。
看著被大哥送到自己碗裡的炒雞蛋,李如海轉頭一看,卻見李寶玉正在衝自己微笑。
李如海也是澹澹一笑,此時的他表面風輕雲澹,可心裡卻泛起了滔天巨浪。
在李如海的心裡有個小人兒,此時正立於巨浪之間,合著海浪呼嘯之聲,扯著嗓子呐喊道:「我要報復!」
當夜九點鍾,李寶玉已鑽被窩睡下,而李如海仍坐在他自己的桌子前。為了不影響李寶玉睡覺,李如海特意沒開燈,而是點了蠟燭。
此時借著蠟燭微弱的光亮,李如海翻開昔日上學的作業本,用鉛筆頭在第一行上空四格,然後歪歪扭扭地寫下了五個字:小八戒傳奇!
寫完這五個字,李如海扭頭看了眼微微打鼾李寶玉,隨即轉頭伏桉奮筆疾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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