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劍擊毀鐵樹巨人後,並不停頓。
只見劍身高高一抬,重新蓄滿劍力,瞄準凌香聖女,當頭斬落。
凌香聖女望著數丈巨劍落頂而下,瞳孔忍不住的急縮起來,她能感應到巨劍的狂暴氣勢,一旦斬在身上,恐怕要性命不保。
但她並沒有退避,悍然的直面劍鋒,紋絲不動。
等到血劍撲面襲來,她身側一位藍衫青年,鬼魅般遁行過來,擋在了她面前。
這藍衫青年身材高大,把她遮擋的嚴嚴實實,也讓血劍失去攻擊目標,只能先斬藍衫青年,然後才能捕捉她的肉身。
此時交戰雙方的十余萬修士,都在關注這邊的戰場,他們不禁起疑,藍衫青年是要甘願替凌香聖女做擋箭牌嗎?
絕不是!
藍衫青年身形剛一站定,雙手立刻掐指,掌間急懸一朵殷紅似血的靈花,花蕊又凌空一轉,演化成一團橢圓狀的血霧,哢嚓!一聲,霧中忽然裂開一條縫隙,就仿佛虛空直接被撕開了一個窟窿。
在那窟窿之中,隱約可以看見河道上的船隊影子。
而十余裡外的旗艦戰船上,巨夜王身邊一位戴著王冠的白發老者,突然揮拳一擺,凝結一道藍色掌影,又輕輕朝前一推,掌影霎時消失,破空遁走。
等掌影再次出現,已經從藍衫青年前面的血霧窟窿裡殺奔出來,一掌擒住了齊嫦真的血劍。
這時血劍距離藍衫青年頭頂只有數尺距離,根本無法躲避,被藍色掌影逮個正著。
齊嫦真一見血劍被製,趕緊施法回撤,但藍色掌影宛如一把鐵鉗,幾乎要把劍身給抓爆,齊嫦真法力盡出,只能維持劍身不受重創,而無法讓劍身從掌影裡掙脫出來。
“須彌花咒!天羅神掌!”
磐石橋三根柱壇上的元嬰祖師,全都認出了血花與掌影的來歷,這都是森羅國的看家神通。
藍衫青年所禦血花就是須彌花,經由元嬰修士煉製,花力一經釋放,能夠打開一條連通元嬰修士的空間裂縫,讓元嬰修士隔空打來一記神通。
當年方獨樹在太子峰探險時,青野派修士森霖曾經用過這種咒花,不過被方獨樹強行干擾,以致於森霖沒有把花力釋放出來,提前斃命在方獨樹手上。
今次藍衫青年是有備而來,他打定主意要使用須彌花克制齊嫦真的殺招,所以精準把握了戰機,在血劍落頂一刻,他催動須彌花,打開空間裂縫,給十余裡外的勾葉祖師製造了一次偷襲機會。
在這麽短的距離之內,磐石橋上的河西祖師想要出手攔截,根本不可能。
那個禦掌的白發老者是天絕漠大名鼎鼎的森羅王,修為與巨夜王一樣,都是元嬰中期,他親自煉製了須彌花,交由藍衫青年祭用,又親自施展‘天羅神掌’,隔空鎮壓齊嫦真的血劍,而且是選擇這麽隱蔽的手段,血劍幾乎已經在劫難逃。
後磐宗的符祿祖師一直在緊盯著森羅王,他的任務就是負責攔截森羅王突放冷箭,結果一時不慎,竟然讓森羅王偷襲得手,他面色就有些難堪。
“森羅王,你貴為一國之王,也有臉使用這種下三濫的偷襲招數?”
符祿祖師說著話,甩袖打出一道光虹,撲向凌香聖女與藍衫青年的方位,他打算去給齊嫦真的血劍解圍。
森羅王嘿嘿一笑:“什麽偷襲不偷襲,打贏你們就是好招數,你們攔不住本王出招,那是你們沒有用!”
言罷再次揮掌:“天羅手!”他縱聲長嘯,虛空猛擊。
又一道藍色掌影破空而走,瞬移十余裡,從空間裂縫裡飛遁出來,朝天一躍,迎著符祿祖師的光虹衝鋒而去。
途中掌影火速裂變,演化出成百上千的重影,結成一道百丈方圓的掌牆,就此攔截了光虹去路。
符祿祖師身形一閃,直接躍出柱壇,打算親身出戰,他想通過這種施壓方式,把森羅王給引誘出來。
誰知船頭處的森羅王與巨夜王,以及另外一位元嬰中期的凌雲王,竟然搶先一步飛至半空,做出了攔截架勢。
三王身上法力密布,蓄勢待發,他們神識遠投,牢牢鎖定符祿祖師,像是已經下定決心,絕不讓符祿祖師去給齊嫦真解圍。
他們精心排兵布陣,一點點削弱齊嫦真的神通,此刻即將完成最後一步,只要摧毀齊嫦真的血劍,就能瞬勢把她圍攻致死。
當此緊要關頭,他們不願意功虧一簣,於是親自出手,以給對齊嫦真的最後一擊贏得時間。
符祿祖師見此一幕,不由側了側頭,示意忘累古僧與葵花婆婆一起出手,擊潰森羅王的天羅掌,不能讓血劍毀在掌下。
齊嫦真的小乘戰車與魔軀已經全部遭到鎮壓,如果血劍再有閃失,她將喪失對登橋的勾葉修士碾壓優勢,那麽她鎮守的防線也會宣告破除。
諸派祖師雖然頒布不對齊嫦真進行救援的禦令,但他們也不希望齊嫦真陣亡太快。
忘累古僧與葵花婆婆並沒有坐視不管,不過他們想繞開巨夜三王的攔截並不容易。
即使他們把攻勢成功投送到齊嫦真附近,但血劍正被天羅掌牢牢抓住,如果天羅掌借劍抵禦,那麽他們的攻勢大概率會誤傷血劍。
就在他們思謀策略時。
那個驅使須彌花的藍衫青年,忽一擺手,附近的鐵樹巨人立即脫離凌香聖女,飛身衝向齊嫦真。
目前的鐵樹巨人還剩下九具,它們分散在齊嫦真身外,組成一道圓環戰陣,雙臂齊齊演化成樹藤,朝齊嫦真交錯一拋,結成一張稠密如絲麻的藤網,開始纏縛齊嫦真。
齊嫦真身外有數百柄劍兵護衛,但鐵樹巨人內部也藏匿了數百位勾葉修士,他們毫不遲疑的一起施法,每人盯準一柄劍兵,即使無法把劍兵摧毀,卻能干擾劍兵的運轉。
在他們聯合發力之下,藤網順利穿透劍兵防線,穩穩纏住了齊嫦真肉身。
其實雙方距離並不遠,藤網速度也不快,如果齊嫦真全力逃遁,絕對可以避開藤網的圍困,但她站著沒有動彈,任憑藤網罩身而無動於衷。
這是因為她正操縱著本命血劍,抵禦天羅掌的擒抓,她不敢讓施法中斷,否則血劍必碎無疑。
眼瞅著藤網臨身,她強提一口法力,誅仙神電頓時湧在體外,連番轟擊藤網,但這張藤網是由九具鐵樹巨人聯合釋放,堅固異常,即使誅仙神電也無法在一時半刻間,把藤網從她身上驅散乾淨。
假如她的小乘戰車仍舊踩在腳下,由戰車的魔力加持,她倒是可以確保一擊轟碎藤網,可惜戰車被凌香聖女的蠶絲鎮壓,她已經無法驅使。
“你神通很強,但終究是孤身作戰!”
藍衫青年見齊嫦真已經有了束手待斃之相,冷聲說道:“你想靠一己之力抵禦我勾葉修士的兵鋒,那是癡心妄想!”
他說話間,指尖捏起一枚粘有符印的六芒葉,葉力早就被蓄積圓滿,他先施法開啟符印,爾後輕輕一彈,六芒葉隔空遁至齊嫦真頭頂。
這一招發出去後,藍衫青年心裡松了一口氣,六芒葉的葉力已經釋放,齊嫦真也已經無力回天。
他把每一步都算計的恰到好處。
此時符祿祖師、忘累古僧與葵花婆婆正被巨夜三王牽製,無法采取任何行動,齊道鳴作為齊嫦真的護法,更是被死死盯著一舉一動。
柱壇上的其他河西祖師,每一位都由勾葉人的元嬰修士在使用神識看守,就算有誰可以甩脫勾葉人的糾纏,能夠對齊嫦真實施救援,但開弓沒有回頭箭,六芒葉已經降臨在齊嫦真頭頂。
藍衫青年抓住了最佳戰機,他認定齊嫦真必死無疑。
但是下一刻,他胸有成竹的信心就被擊打的支離破碎,戰局的走向也徹底超出了他的掌控。
六芒葉的絕殺一擊尚未爆發出來,只見一座黑門忽然破空顯形,豎立在了六芒葉旁邊,又朝前一滑,直接把六芒葉鎮入門中。
葉身上湧現的翠綠色狂暴法力,被黑門籠罩以後,霎時被魔化成了滾滾黑氣,就此消隱無蹤。
“這不可能!”
藍衫青年望見六芒葉的神通被克制,顯得難以置信,絕殺之力竟然被生生鎮壓了下去,也讓他無法接受,脫口怒喊:“到底是誰?誰在暗箭偷襲!”
他目光一轉,望見不遠處顯露一位綠袍修士。
來人正是方獨樹。
早在藍衫青年祭出須彌花時,他已經離開玄錦文師駐守的法陣。
當年他在太子峰與森霖鬥法,已經領教過這種怪花的厲害,故而看見須彌花一眼,就預感到齊嫦真會被元嬰修士偷襲,於是他果斷殺入戰場。
不過戰場的凶險程度前所未有,河西與勾葉雙方的元嬰中期修士親自出手展開博弈,他們的威勢籠罩著戰場的角角落落。
方獨樹一旦顯露身形,必須做足萬全準備,否則一著不慎,就有可能被元嬰修士瞬殺在當場。
他先將黑門定在齊嫦真頭頂,瓦解六芒葉的攻勢。
隨後舉起左臂,對準小乘戰車的方向朝前一探,掌間登時湧現一團白霧,又脫掌飛走,途中化成一隻丈許大的白骨氣爪,“砰!”的一聲,徑直穿透了戰車外的蠶群大陣。
蠶群一直被凌香聖女緊密驅使,她見方獨樹禦門鎮壓六芒葉,以為方獨樹會對藍衫青年窮追猛打,結果方獨樹卻調轉槍頭,撲向了她的蠶群。
她不禁心驚肉跳,飛快的掐指一彈,穩住蠶群陣形,又齊齊噴吐蠶絲,試圖加固對小乘戰車的纏禁。
誰知白骨爪抓住車壁後,爪上忽然浮現一層紫暈,並順著車壁急速蔓延。
等紫暈裹滿整座戰車,凌香聖女驚駭發現,原本滲入車身的蠶絲,竟然全部被逼了出來,小乘戰車已經有了脫困跡象。
她立即尖著聲音大喊:“不好!他克制了我的魔蠶絲,快阻止他,千萬不要讓他再施法!”
方獨樹是在鐵樹巨人的外圍現身,距離她比較遠,她來不及發招攻擊方獨樹,就把希望寄托在戰友身上。
聽見她的喊聲後,距離方獨樹最近的那具鐵樹巨人,忽然撤掉纏繞齊嫦真的樹藤,掉頭撲向方獨樹。
方獨樹浮空而站,他望著衝殺過來的鐵樹巨人,右手微微一擺,掌間妖風急閃,眨眼凝結出一柄綠光閃閃的戰斧。
“滾!”
他低吼一聲,拋斧劈出,斧刃直奔鐵樹巨人的頭顱,猛然斬落。
轟!
只聽一聲沉悶的撞擊聲響罷,鐵樹的半截身子竟然被劈碎, 雙腿直接裂開,崩飛去了兩邊。
這一記斧擊,力道比齊嫦真的血劍還要強盛三分,可謂摧枯拉朽,組成鐵樹的靈木,在斧力的震蕩之下,紛紛潰散成了碎木屑。
而藏匿鐵樹內的幾十位築基期勾葉修士,也被震成了一團團的血霧,飄散在方獨樹周圍,形成一幕殷紅色的肅殺場景,使人看去膽顫心驚。
凌香聖女望見這一幕,嘴巴微微張著,久久合攏不了。
方獨樹的妖風戰斧過於狂暴,威懾力駭人萬分。
余下幾具圍攻齊嫦真的鐵樹巨人,下意識的急速後退,他們苦心經營的藤網囚籠,都差點自行崩潰。
他們心裡更是鬱悶的不得了,這河西修仙界,怎麽會有這麽多神通霸道的厲害修士?
他們本以為齊嫦真已經是金丹期修士裡邊首屈一指的人物了,沒想到有人比齊嫦真更凶猛。
他們情不自禁的去打量方獨樹,心想此人到底是誰?才只有區區金丹初期的修為,不止鎮壓了六芒葉,就連魔蠶絲也有克制之法,他們犧牲上百位同門才勉強壓製了齊嫦真的危害,結果轉眼就被方獨樹一一破除。
此時橋欄防線的十余座碉樓裡,數百位河西修士全在觀望這邊的戰場,他們也在議論方獨樹的身份。
“師妹,那不是你親叔父嗎!”劈力願師鎮守的碉樓裡,定梅師太望見方獨樹現身在戰場,顯得驚喜不已。
她抓住碧方尼姑的手臂,激動喊道:“你叔父已經結丹了,難道你不知道?你可真是傻呀,有一位金丹期的叔父做靠山,你還傻乎乎打什麽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