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9章 舊物與破咒

  河面上。

  方獨樹凌波浮立，垂頭俯望著河底動靜。

  等候了大約一炷香，河面忽然泛起水波，‘嘩！’的一聲，只見小鵬女已經從河底躥了上來。

  她手裡攥著花瓣，朝方獨樹囔囔:“不行呀父王，雖然孩兒解開了這片綠花的封印，但它入水後沒有任何反應，起不到絲毫導引作用。”

  半日前，她還跟著方獨樹遠在海邊，經過半日趕路，父女倆順利抵達了青河。

  扶搖洞天是一座翼狀大陸。

  青河流淌於兩翼之間，她與方獨樹現在浮立的河域，就是青河的河心處。

  這條青河蜿蜒了萬裡之遙，規模與河西雪原的通幽長河大致相當，碧妃驚的青蓮本體究竟藏匿在什麽位置，小鵬女與方獨樹現在全都沒有頭緒。

  雖然在來的路上，小鵬女使用扶搖翅解開了花瓣的繁瑣咒印，但她沒有時間參悟花瓣內的水滴真文，以致於不能釋放花瓣之力。

  她剛才潛入河底反覆印證，花瓣始終原封不動，宛如死物一樣，根本就毫無用處。

  她就出了河面，來向方獨樹匯報。

  “你把這個東西定在河底，再去試一試！”方獨樹把航標取了出來，他暫時不會跟著小鵬女一起入河。

  這條青河完全蠻荒，河岸沒有修士定居，導致河內水妖泛濫，小鵬女修為高深，能夠應付水妖危機，方獨樹就不打算親自冒險。

  小鵬女捏著航標瞧了瞧，一眼認出來歷:“傳送水門！”

  她又問:“以前父王身邊的憨骷髏愛使這東西，咱們是要找青蓮，往河底定一座水門做什麽?有用嗎?”

  方獨樹立即糾正她:“骷髏就骷髏，哪裡憨了，以後不準這麽沒大沒小稱呼我身邊人，都是你長輩！”

  小鵬女咧咧嘴:“那骷髏只不過是父王身邊的奴婢，竟然也能混上孩兒的長輩?一堆枯骨而已，難不成以後也讓孩兒整天敬著她?”

  她心想我左敬一個齊母后，右敬一個傅母后，到時都要磕頭拜見，已經煩的不行，如果把父王身邊人全都磕一遍，豈不是要煩死?規矩這麽多，我不如煽翅膀，去雲裡築個鳥巢，獨個逍遙快活去！
  方獨樹見她來了強脾氣，並不斥責她，心平氣和對她說:“你要是討厭俗世禮數約束，可以不用循規蹈矩，我絕不強迫你，以後見了老家長輩，隨你怎麽交往，我一概不干涉！唯獨青青是例外，不管她對你做什麽，你都不準對她無禮！”

  “她區區一個骷髏，這麽討父王歡心嗎?”小鵬女很是不忿。

  但是轉念一想，小鵬女又露出理所當然的神情，她不住點頭:“孩兒記得當年與父王初遇時，只有她追隨在父王左右，雖然有點呆呆的，卻忠貞不渝，替父王拚了好幾次命，這麽重情重義，孩兒理應孝敬她！”

  “也不用你專門去孝敬，只要你別嫌棄她是骷髏出身就行了！”

  “孩兒保證以後不喊她骷髏，那孩兒應該怎麽稱呼她?乾脆叫她親娘吧！”

  “你瞎喊什麽！”

  “父王你已經把她捧上天，她不是親娘難道是娘親?”小鵬女振振有詞。

  “下河去！”方獨樹不再與她囉嗦，推了她一把。

  她嘻嘻一笑，順勢鑽到河裡。

  在水裡打了一個轉，她又探出頭，伸著脖子問:“父王，你還沒有告訴孩兒，在河底定一座傳送門幹什麽呀?”

  方獨樹道:“這枚航標是碧妃驚之物，她不會無緣無故攜帶一枚航標，我猜測航標可以通向青蓮的藏匿水域，當然也可能不通，你下去印證一番，等你把情況摸清楚，到時給我講一講。”

  小鵬女再無疑問:“孩兒這就去辦！”

  說完潛落河底，就此沒了蹤跡。

  等了沒一會兒，小鵬女又浮出水面，興奮說道:“父王，孩兒定下航標後，發現水門竟然可以啟動傳送，孩兒順著水門遊到對面，你猜孩兒發現了什麽?”

  方獨樹本來只是想試一試，他心裡其實不抱什麽希望，想不到航標竟然真的管用。

  “你找到了什麽?”

  “孩兒找到一座牌坊！父王你來，孩兒領你去看！”

  父女倆一起潛入河裡。

  到了河底時，方獨樹發現航標水門已經被自動觸發了傳送之力，小鵬女先一步進入帶路，方獨樹後腳尾隨。

  等從另一端出來後，方獨樹回眸一打量，登時愣在原地。

  只見一座白骨牌坊穩穩矗立在身後，這牌坊擁有三座牌門，中間牌門上搭建有門樓。

  “通天牌坊！”

  方獨樹一眼認出白骨牌坊的來歷，他又近前幾步，繞著牌坊走了一圈，確定自己沒有認錯:“真是通天牌坊！這是青青的隨身配寶，怎麽會被定在這裡?”

  小鵬女也是大奇:“父王，難道青青娘親也來了扶搖洞天?但這說不通啊！她不是很早就被長青界的妖修給逮到大冥上庭去了嗎?再說扶搖洞天這麽隱秘，她也進不來呀！”

  方獨樹也疑惑起來:“如果她沒有誤入洞天，通天牌坊怎麽會在這兒?”

  小鵬女見父王滿臉關切，先安慰一句:“父王先不要擔憂！”

  她環顧牌坊四周，又道:“這座通天牌坊連接著航標水門，那航標被碧妃驚隨身攜帶，假如青青娘親真的進入洞天，那她應該與碧妃驚的本體待在一起！咱們先找一找青蓮本體，說不定就能把她給找出來！”

  “好，你去找！”

  “父王你做什麽?”

  “我去門樓裡瞧一瞧，也許會有青青留下的線索！”

  父女倆當即兵分兩路。

  他們目前正待在河底深處，周圍環境昏暗無光，搜查起來並不容易，小鵬女取出花瓣，端在手上，試圖感應青蓮本體，但是牌坊周圍數十丈的水域內，全都空空無物。

  小鵬女只能擴大搜索范圍。

  等她走遠以後，方獨樹也已經圍著牌坊徹底檢查了一遍。

  在航標啟動之前，整座牌坊一直處於隱形狀態，隱形法陣包括牌坊的運轉禁製，全都布置在門樓當中。

  由於門樓是啟動牌坊的中樞，自然得到了嚴密保護。

  方獨樹發現牌坊下方，散落有大量魚獸與水妖的屍體，他猜測這是獸妖無意間途徑牌坊時，觸發了牌坊的自動攻擊，這才喪命於此。

  待熟悉了情況後，方獨樹取出太極繩，先纏住門樓。

  隨後他高懸兩儀門，圍著門樓釋放門力，忽然之間，一件靈物就衝出門樓，被攝在了兩儀門內。

  他定睛一看，脫口而出:“幽王座！”

  只見一把白骨座椅正當門漂浮。

  這把座椅方獨樹再熟悉不過，正是當年在雪原煉屍場內發現的幽王座，原本被采露女所得。

  後來采露女攜帶幽王座逃入通幽河血石峽的河神秘府，方獨樹與青青也進入府中，青青趁機執掌幽王座，並順藤摸瓜發現了通天牌坊。

  從那以後，幽王座與通天牌坊就一直被青青帶在身邊，這兩件河神遺物也成了青青的貼身配寶。

  方獨樹睹物思人，瞧見幽王座與通天牌坊，自然會想起青青，但他心裡也疑雲重重。

  “這兩寶對青青至關重要，為什麽會被遺棄在這裡?”

  其實也算不上遺棄，通天牌坊是被定在海底，充當一條撤離的後路，幽王座又被定在門樓裡，充當保護牌坊的屏障。

  這說明是有修士故意把兩寶布置在這裡，這個修士到底是不是青青?
  方獨樹想到這裡，飛身遁入門樓。

  可惜樓內書房極其空蕩，除了各種禁製法陣外，根本找不到任何與青青相關的東西。

  “父王！父王！”

  這時小鵬女的喊聲傳入耳中:“父王，孩兒找著那座青蓮蓮台了，你快出來看一看！”

  方獨樹一聽，當即躍出門樓，順著小鵬女的聲音方向尋了過去。

  距離通天牌坊裡許外的某處水域，一朵若隱若現的蓮花，正被小鵬女迫出蹤影。

  這朵蓮花體格龐大，直徑足有數丈，花瓣又密集，層層疊疊包裹了花心蓮台。

  小鵬女先圍著蓮花搭建了避水結界，等把河水排空，蓮花樣貌也逐漸顯露出來。

  從外相上看，這朵蓮花僅僅具備蓮花輪廓，它花身與花瓣上結滿密密麻麻的咒印，這些咒印絲絲相連、環環相扣，就仿佛是一具蠶繭，把蓮花本體徹底覆蓋起來，以致於蓮花本身的青色光澤全部被遮蔽。

  包括蓮花內部的台面，由於咒印存在，方獨樹與小鵬女全都瞧不見台內情況，那具平躺的女修也沒有暴露出身形。

  “這朵青蓮像是被下了詛咒！”方獨樹能夠看出來，蓮花上的複雜咒印，是被外人布置上去，目的暫時不明朗。

  他也沒有興趣追查咒印的源頭，又問小鵬女:“要把所有咒印全部解開，大約需要多長時間?”

  小鵬女道:“雖然咒印堅固異常，又多又密，卻防不住扶搖翅，孩兒最多使用數月，就能把咒印統統祛除！”

  她臉色忽然轉為凝重:“但是父王，給這朵青蓮破咒，風險可是大的很！”

  “都有什麽風險?”方獨樹示意她繼續往下說。

  “你看這朵花瓣！”小鵬女把花瓣攤在掌心，指著道:
  “區區一片花瓣所煉製的分身，就有金丹期修為，這朵青蓮上的花瓣至少有數十枚，它本體實力必定強橫到匪夷所思的程度，反正比孩兒厲害的多！它現在受製於咒印束縛，塵封在這裡，一旦讓它脫困，孩兒沒有把握能夠降服它！”

  “它是不是一朵花妖?”方獨樹問。

  “花妖?父王，孩兒覺得它不像是草木妖族！”小鵬女在花瓣上點了點，花面的水滴真文立即浮現出來:
  “父王請看，它身上的真文與扶搖翅如出一轍，說明它本體是由法力凝結而成，它是一部遠古真法，而不是古妖！”

  “既然不是妖族，那它身上的咒印就不是以鎮壓為目的！”方獨樹分析道:“哈哈大王曾經講過，它是昔年聖鵬上庭的鎮國神器，我覺得咒印僅僅是為了藏匿封印它，以防止神器易主，它本身應該沒有什麽危害！”

  “如果沒有危害，那碧妃驚是怎麽來的?”小鵬女手指青蓮:“這一朵大蓮花，它的花瓣呈合攏狀，宛如一座大花苞，苞裡極可能躺著一頭遠古生靈！”

  小鵬女走到方獨樹身邊，繪聲繪色的講:“如果孩兒替它破掉咒印，到時花苞打開，唰！躥出一頭萬年老妖怪，就問父王你怕不怕吧?”

  方獨樹輕輕一笑，拍了拍小鵬女的腦門:“有我兒在此，我怕什麽！再凶悍的老妖怪，估計都擋不住你的三拳兩腳！”

  小鵬女努努鼻子:“要說也是，孩兒這麽厲害，怕它不是好漢！”

  關鍵是青蓮的花苞當中，極可能藏有離開扶搖洞天的秘密通道，應該也藏著青青的行蹤秘密。

  小鵬女知道方獨樹為了青青，無論如何都要破掉咒印。

  她考慮一會兒，說道:“孩兒可以動手破印，但父王你就不要留在這裡了，你先返回王宮，等孩兒把咒印全部解開以後，到時自會向父王稟告！”

  “這是為何?”

  “以防萬一呀！如果蓮台內真的藏有什麽凶險殺機， 連孩兒也抵禦不住，父王你留在這裡，豈不是更加危險?你搬去王宮的話，孩兒可以給你示警，起碼咱父女不會被一窩端掉，你說對不對?”

  “那你具體需要花費多長時間?”

  “早前孩兒評估，數月即可！但是為了保險起見，孩兒決定先在這朵青蓮外邊布置法陣，而且要布置一座能夠困住化神修士的超級大陣，至少數年才行！”

  “數年倒也不長，那就這樣安排吧，你布陣都需要什麽東西?我身上有不少靈珍，也許你用的上！”

  “哈哈大王有一座內庫，裡邊的奇珍異寶適合布陣，如果不夠，孩兒再向父王求要！孩兒這就陪父王一起返城，順便從三十六洞招募一批布陣行家！”

  父女倆商量到這裡，撤掉避水結界，讓青蓮重新隱形在河底，然後結伴離開青河，朝王城趕了回去。

  青蓮花苞內，那個長相與碧妃驚一樣的女修，仍在閉目沉睡，她對外界發生的一切都一無所知。

  不過當青蓮上的咒印土崩瓦解，她的蘇醒也會隨著到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