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月4日，星期五。

　新官上任三把火，剛跟四通的股權轉讓合同正式簽約，陸飛作為新任的董事長，和徐欣立馬視察新狼。

　“陸董，他是陳彤，資深副總裁兼門戶總編輯。”

　“這位是杜紅，銷售策略總經理。”

　“……”

　曹國偉身為coo，和汪岩跟隨在陸飛的左右，一一介紹著中高層員工。

　眾人邊彎腰握手，邊笑地稱呼“陸董”，打完一個照面以後，一波人排隊離開，留在會議室的一波，全是管理層領導。

　“坐，都坐。”

　陸飛和徐欣並排坐著，面前以汪岩為首的十幾個高管正襟危坐，大氣不敢喘。

　“汪總，據我所知，我是第四任董事長，呵呵，那麽你是第幾任ceo?”

　“巧了，陸董，我也是第四任。”

　汪岩拿出一張紙巾，咧開嘴笑著。

　“滋滋，難怪外界都說，新狼的ceo最難坐，才成立7年，就4個ceo。”

　陸飛雙手交叉:“比霓虹換首相還快。”

　“是啊，每一次休假或者長期出差回來，總是有人猜我會從ceo的位置上滾蛋。”

　汪岩心砰砰直跳。

　“新狼這個ceo就像走鋼絲，非一般人所能勝任，汪總能走到現在，不容易啊。”

　陸飛不吝言辭地誇讚。

　然而誇得越狠，汪岩心裡越沒底。

　幾個意思?

　才上位就卸磨殺驢，大殺從龍之臣?

　曹國偉連忙說:“陸董，那是因為新狼之前股權分散的問題一直沒解決，管理層跟董事會完全脫節，才會這麽動蕩，也讓戰略沒法長期執行，錯失了很多機遇。”

　“沒錯，沒錯。”汪岩連忙說:“現在陸董你來了，新狼一定會有嶄新的明天！”

　“啪。”

　甫一鼓掌，管理層其他人緊跟著拍手，掌聲隨即嘩嘩作響，緊張凝重的氣氛慢慢緩和。

　陸飛不怒自威，抬手往下一壓，雷動的掌聲戛然而止，然後立刻代入身份，聽取曹國偉匯報新狼各項業務和盈虧情況。

　“新狼郵箱去年效彷企鵝，改為免費產品，但vip郵箱、企業郵箱以及網站空間還是付費的……”

　“慢著。”

　陸飛出聲打斷，拿起筆在紙上圈圈畫畫，“遊戲充值、無線彩鈴，還有其他這麽多業務，新狼股價怎麽做到最大跌幅超26%?”

　徐欣好奇地瞥了下，他早就心知肚明，顯然在借故做文章，於是掃視了一圈，就見汪岩猶猶豫豫，還是曹國偉站出來。

　“陸董，那是因為網絡廣告收入降了。”

　他極力解釋說是政策因素，光電總局發文禁止電台、電視台播放涉及‘算命‘內容的移動增值服務廣告，不得不停止這種使用量計費的短信產品。

　“難道只是政策嗎?”

　陸飛板著臉，嚴肅說:“新狼的營收，八成全靠網絡廣告，這正常嗎?”

　頃刻間，管理層無人應答，噤若寒蟬。

　汪岩清清嗓子:“陸董，我們也想過改變，去年收購了兩家無線公司，打算深耕sp業務。”

　“還sp?”

　不等陸飛說話，徐欣得到他的眼神暗示，毫不客氣說輕松“圈錢”的時代早結束了。

　移動正在肅清違規的sp服務商，未來上千家sp的格局，只會變成幾家巨頭瓜分的紅海市場。

　汪岩等管理層面面相覷，默不作聲，不是說好垂拱而治，怎麽發號施令起來了?

　陸飛敲了敲桌面，“那麽該怎麽辦?”

　“呵呵，我想陸董一定已經有主意了。”

　汪岩露出燦爛的笑容，不斷恭維。

　“現在是我問你們該怎麽辦。”

　陸飛眼裡不由閃過一絲失望，身體前傾，雙手交叉，視線從一張張面孔掠過。

　管理層各個猛地激靈，下意識以為這是陸老爺考驗和裁員的信號，生存意識瞬間拉滿。

　“陸董，我覺得網絡廣告之所以業績會下跌，低於搜虎，根結在銷售團隊和廣告系統上，該到了改革的時候。

　杜紅第一個站出來，明顯肚裡有貨，能說出個一二三四，條理清晰。

　陸飛滿意地點點頭，目光移向下一個，是騾子是馬出來溜溜，很快就篩選出三個混子。

　他們坐立不安，越發預感到被辭退的下場，面如土色。

　“汪總，你覺得呢?”陸飛問。

　汪岩下意識地用紙巾擦了擦臉:“我們應該深挖博客的潛力，網藝在陸總的支招下，越來越多的明星進駐，已經變成明星產品。”

　陸飛不置可否，發問道:“曹總呢?”

　“我過節度假的時候，留意到一種全新的互聯網產品，一個叫‘臉書’，一個叫‘line’，前者在歐美流行，後者在東南亞受歡迎。”

　曹國偉一本正經道:“陸董，是不是可以借鑒一下?”

　“曹總說的這種叫‘sns社交’。”

　陸飛凝重的臉色終於有了一抹喜色，但還是搖頭失笑，“不過現在才借鑒，晚了。”

　話鋒一轉，言簡意賅道:

　“未來的互聯網，可以概括6個英文字母，solomo，‘soobile’，也就是‘社交+本地化+移動’……

　所以，新狼必須在博客、臉書之前，更進一步，從傳統門戶網站轉型成新一代的互聯網平台。”

　謹防泄密，沒有透露微博的隻言片語。

　“陸董的意思，是要研發一款新的社交平台產品?”

　曹國偉話音剛落，全場轟地一聲，瞬間議論紛紛，交頭接耳，無不覺得過於冒險。

　“陸董，我們從來沒乾過啊。”

　汪岩面露難色，強顏歡笑。

　“那是我沒來，現在我來了。”

　陸飛眯了眯眼，幾乎所有國內誕生的互聯網產品，都能從國外找到原型，大多數是“借鑒”、“山寨”之作。

　不是你抄我，就是我模彷你，已經不是誰先吃螃蟹，而是誰本土化乾得更漂亮，

　像微博，最早抄推特的不是新狼，而是王星的飯否網，像《王者榮耀》，雙圓環操作抄《自由之戰》……

　創新，往往一無所獲，反而風險高。

　“陸董，新狼的自主研發能力還太弱，依我看，不如先從借鑒臉書開始，一步步來?”

　汪岩此話一出，得到不少人的附和，不是擔心被網藝、搜虎搶佔先手，就是操心步子邁太大扯到蛋。

　只有曹國偉、杜紅幾個，沉默不語。

　“呵呵，臉書、line還用著做?如果願意，陸總完全可以做一個一樣的漢化版。”

　徐欣輕輕搖頭:“他可是臉書和line的大股東。”

　“什麽?！”

　新狼管理層全體瞬間一怔，一雙雙眼睛死死地盯著陸老爺，橫掃灣灣日韓的line、覆蓋美利堅的臉書，竟然背後都有這位的影子?

　陸董還有什麽驚喜是我們不知道的！

　“所以我說新狼要做出比肩line和臉書的產品，還有疑問嗎?”

　陸飛睖眼掃視一圈，繼續說:“就算有，也沒用，我只是告知你們，並不是征求你們的意見。”

　“……”

　汪岩、曹國偉等人對視，一時無語。

　原以為陸老爺會高度放權，不戀棧控制權，才“抵陳迎陸”，沒想到啊沒想到，小醜竟是我自己！

　完全想借著轉型，整頓清洗管理層。

　這哪是劉備啊，是朱元章！

　很快地，在場的高管壓力倍增，深怕在之後的表現中落下不好的印象，一反常態地積極表現，無形之中，竟有一絲絲的內卷痕跡。

　見面會兼座談會，持續了半個小時。

　陸飛說的口乾舌燥，喝了口水後:“好了，今天的會就先到這裡吧。”

　“陸董，接下來是不是召開員工全體大會，您上台給大家做一番演講，激勵士氣?”

　汪岩內心松了口氣。

　“可以，你們先出去等等。”

　陸飛著重點名讓曹國偉留下。

　刹那間，杜紅等高管左看看曹國偉，右看看汪岩，眼神裡充滿深意，跳過了ceo，單獨面見coo，還能說明什麽?

　“注意措辭。”

　汪岩拍了拍自己這位副手的肩膀，強自擠出笑容，勉強中帶著一絲悲涼。

　“汪兄。”

　曹國偉心情複雜，雖然有了預感，但當真地面對面直視陸飛，心不由地一緊。

　陸飛笑眯眯道:“我記得曹總是cfo，兼任聯席coo，還負責管理最核心的廣告銷售和網站運營，對嗎?”

　徐欣搭話道:“沒錯，一個人同時負責前台和後台，是不可多得的帥才。”

　陸飛道:“還多次當救火隊長，給新狼收拾殘局，包括對抗盛大，以及請我出山……”

　被他們交替吹捧，曹國偉非但一點兒不驚喜，反而心驚膽戰，捧殺得讓他有苦難言。

　“陸董，您有什麽指示，請直說?”

　“你來當第五任ceo，接汪岩的班。”

　陸飛直截了當。

　“什、什麽?不行，絕對不行！”

　曹國偉兩眼圓瞪，鼻子裡呼著粗氣。

　“你越說不行，我反而覺得你越行。”

　陸飛仿佛山大王納媳婦，越反抗越興奮。

　“不是，陸董，不是。”

　曹國偉一半情願一半不情願道:“您可是在控制董事會之前答應我們，短時間會保持現有的管理層不動。”

　“沒錯啊，他承諾過把新狼的日常管理，交給以你為核心的管理層。”

　徐欣在“以你為核心”上咬重字音。

　“這！這，咕嚕。”

　曹國偉吞吞口水，還特麽玩文字遊戲?

　“一帥無能，累死三軍，也許汪岩適合董事會混亂局面，但絕對不合適現在。”

　陸飛語氣認真道:“沒有緊迫感，看不清形勢，如果新狼再不找準定位，發展就危險啦，這一點，你應該清楚。”

　“陸董是想我協助您，把新狼轉型成新型的互聯網社交平台?”

　曹國偉心頭一沉，狠，陸總真的狠人！

　前腳還笑對從龍之臣，後腳就大殺有功之臣，簡直是金杯汝共飲，白刃不相饒。

　陸飛打了個響指，“項目代號就叫‘微博’。”

　曹國偉喃喃兩遍，“您想怎麽做?”

　“不急，你現在要做的是整頓新狼。”

　陸飛給徐欣遞了個眼神， “不換思想就換人，上不封頂，就比如這個薑董事。”

　曹國偉接過徐欣遞來的油皮紙袋，抽出幾頁，定睛一瞧，不禁吃驚——

　怪不得薑豐年會讚成推選陸老爺！

　陸飛看到他收下，神情越發放松:“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嗎?”

　“明白了。”

　曹國偉長舒一口氣，把紙袋謹慎收好，“不過陸董，盛大的陳總該怎麽辦，這次並購桉失敗，他……”

　陸飛擺擺手，“他就交給我吧。”

　曹國偉思索了片刻，最終低下了頭顱，心裡對汪岩的過意不去，轉瞬間煙消雲散。

　投陸一瞬間，便覺天地寬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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