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凱哥《無極》大爛片留大爛筆，拍攝期間嚴重破壞香格裡拉碧沽天池環境。”

　“《無極》導演陳凱哥否認破壞風景。”

　“《無極》製片方發布聲明:將會配合有關部門，認真調查破壞生態的事實真相。”

　“驚爆！《無極》劇組在當地zf多次溝通的情況下，才無奈做出了聲明，且毫無歉意。佔用破壞時有恃無恐，需要回復時推三阻四，充分暴露了一些社會知名人士在光鮮靚麗的外表下，環保法律意識的缺失。”

　“……”

　由《人民報》帶頭，官媒紛紛下場，有的委婉含蓄，有的直截了當，輿情洶洶下，陳凱哥工作室不得不再次做出回應——

　《無極》非但沒破壞環境，而且提高了景區的知名度，帶動了周邊產業發展！

　一句話，冤枉啊，我是一個好人！

　這麽不要碧蓮的聲明被高掛在企鵝、網藝等門戶網站的頂端，立刻激起更大的民怨。

　本來電影拍得爛就老老實實躺平任嘲，非不認自己垃圾，還敢甩鍋怪觀眾垃圾。

　這下被找到突破口，網民們立刻站在道德和法律的製高點，一個勁兒地瘋狂輸出，伴隨著企鵝、搜虎等頭部推波助瀾，“陳凱哥與《無極》的十宗罪”登上各種熱門話題。

　陳凱哥、陳虹夫妻倆有了上回的教訓，這次裝鴕鳥，索性避而不談，畢竟互聯網沒有記憶，熬過一段時間自然就過去了。

　然而，樹欲靜而風不止。

　一邊倒的形勢下，線上掀起抵製《無極》觀影的熱潮，甚至出現“陳凱哥滾出電影界”的詞條，單單搜狗、佰度的搜索量超過了百萬條，熱度一時竟然壓過《饅頭血案》。

　前世，《無極》票房有1.8個億。

　如今，猶如過街老鼠，人人喊打，已經過期了兩周，票房才勉強到9000萬。

　投資了3.5個億的中影，虧麻了！

　身為董事長的韓三坪再也坐不住，一個電話把還在路演的陳凱哥夫妻喊到辦公室。

　此時，室內透著詭異而沉重的安靜。

　“凱哥啊，我們認識快有10年了吧?”

　韓三坪主動地倒上兩杯琥珀色的茶湯。

　“早就10年了，那會兒93年，就你調到北影廠當副廠長的時候。”

　陳凱哥借杆子往上爬，打起感情牌。

　“算一算，都快13年了。”

　韓三坪不禁感慨:“當年我找你當《孔繁森》的藝術顧問，那個時候你已經靠《霸王別姬》拿下戛納金棕櫚獎，是國際一等一的大導演，但衝著交情還是給了我這個面子。”

　陳凱哥喝了口茶，皺下眉頭:“咦，怎麽是菊花茶，你平時不是愛喝大紅袍嗎?

　“最近煩心事太多，需要降降火。”

　韓三坪向他投去意味深長的眼神。

　陳凱哥心領神會，低聲說:“三爺，我對不住您呐，《無極》遭小人暗算，讓票房出了事。”

　“票房是一回事，小人是另一回事。”

　韓三坪歎了口氣:“我要說的是你這段時間說的、做的，簡直太不是一回事了！”

　“三爺，我能怎麽辦?”

　陳凱哥賣慘說:“難道要我當著媒體的面承認《無極》是爛片不成?我丟不起這個人，也絕不會承認，《無極》根本不是爛片，觀眾完全是受了那個該死的《饅頭》視頻影響，產生了偏見，反正不管怎麽樣，我都要告他侵害名譽權！還有企鵝……”

　陳虹一聽到“企鵝”，急得立刻給丈夫使眼色，暗示不要再說了，但他就像強牛一樣根本拉不住，興師問罪道:

　“助紂為虐！三爺，我懷疑這一切背後很有可能都是他陸飛搞的鬼！”

　“我看你是昏了頭！”

　韓三坪一巴掌拍在桌上，“這件事跟陸總有什麽關系，你覺得他那樣的大忙人會這麽有空，故意下套來整你?”

　“怎麽不可能，那個該死的視頻，其他網站都下架了就企鵝沒下，企鵝還出動律師團幫胡戈打官司，這些不都是證據?”

　陳凱哥臉色發紫，牙齒格格作響。

　“這些只是你的推測。”

　韓三坪擺了擺手，“而且就算是，又怎麽樣，現在當務之急是怎麽平事，《無極》在這麽不利的輿論下，票房說不準都不能破億。”

　“三爺，票房的事老陳也一直在想辦法，可我們能想到的就這些。”陳虹拍了拍陳凱哥的手，“您看，這事到底怎麽樣才能收場?”

　“你們去找陸總，去求他幫忙。”

　韓三坪想也沒想，脫口而出。

　“我去求他?三爺，我沒有聽錯吧?”

　陳凱哥瞪大眼睛，一臉的難以置信。

　“沒錯，現在網上沸沸揚揚，也只有陸總出手才能控制住輿論，平息整場鬧劇。”

　韓三坪一本正經，“也只有這樣，《無極》才能盡可能地挽回票房和口碑，雖然賠錢肯定是要賠了，但起碼也要破億，要不然你我，還有中影豈不成笑話了。”

　“我不去！就沒有別的辦法嗎，三爺?”

　陳凱哥像吃了蒼蠅似的，滿臉別扭。

　“都什麽時候！你知不知道這次《無極》的失敗對你有多大的影響?”

　韓三坪面色凝重，要不是念及舊情和惜才，否則絕不會壓下中影一切反對的意見。

　整整3.5億的投資啊！

　陳凱哥的導演生涯也許都要畫上短暫的句號。

　“去，三爺，我們去。”

　陳虹趕緊打圓場，“我和老陳一會兒就找機會，請陸總吃個飯。”

　“別一會兒了，時間不等人。”

　韓三坪白了一眼，“我已經替你們約好了，馬上就去，陸總是個大忙人，可沒有多少閑工夫，要不是我豁出這張老臉，媛媛和陸總也實在是咱京圈自己人，你們就是想見還見不著。”

　陳凱哥臉一陣青，一陣白。

　最後，還是了解他的陳虹給了台階，生拉硬拽到海龍大廈，美其名曰拗不過老婆。

　工作區裡人頭攢動，都注意到他們的存在，尤其注意到陳虹這個“嫦娥姐姐”，但無一人湊上去套近乎，把兩人當電線杆晾著。

　“陳導陳夫人是吧?”

　理著幹練短發的陶姚走來，“陸總讓你們過去，請我來吧。”

　說著便把兩人帶到辦公室門口，但在進入之前，扮著黑臉警告說:“不好意思，陸總一直在忙精品圖書節的安排，所以非常地忙，你們只有15分鍾，時間到了，我會敲門提醒。”

　“理、呵呵，理解。”

　陳虹嘴角露出一絲苦澀，沒想到一個陸飛的董秘都不把他們這對大導夫妻放在眼裡。

　陳凱哥感覺自尊心受到極大的傷害，黑著臉，哪怕見到陸飛，也沒有給好臉色。

　“陸總不要誤會，老陳這些天一直被網上一些言論影響，沒睡好，所以臉色很差。”

　陳虹想方設法地找補，接著張口請求:

　“陸總，今天來找您，是想請幫我們一個忙，能不能把《一個饅頭引發的血案》從企鵝視頻下架，這個視頻嚴重侵犯了老陳和《無極》的權益，我們正準備起訴?”

　“噢，可你們說的怎麽跟我了解的不一樣，這個視頻沒有侵犯《無極》的權益。”

　陸飛話鋒一轉:“反而是陳導的電影剛上映就口碑崩盤，票房可以說相當慘烈，然後《一個饅頭引發的血案》出現了，讓很多觀眾出於獵奇去看《無極》，票房才重新支棱起來，雖然電影院不是場場爆滿，但最起碼是一波觀影狂潮，可你們非但不感謝胡戈，竟然還要起訴他?”

　合著我特麽還得謝謝他?

　陳凱哥嘴角不住抽搐，陸飛沒時間跟他談，恰恰他也沒心思跟陸飛談，語氣很衝道:

　“陸總，你就說我們要怎麽做，你才願意把視頻下架吧?”

　“是你們在求我，你們覺得呢?”

　陸飛向後一仰，靠在椅背上。

　“我們會對胡戈撤訴。”

　陳虹一股腦把想說的都說出來，“其他的一時也想不到，但我們一定會記住陸總這個人情，將來有電影上的事，盡管吩咐。”

　“聽上去不錯。”

　陸飛看到她如釋重負地吐出一口氣，仿佛惡作劇般說:“但是我拒絕！因為我不在乎撤訴不撤訴，你覺得我會在乎你們撤訴嗎?

　有必要提醒一下，雖然企鵝的法務部比不了迪士尼和任天堂，但不意味著不是國際頂尖，可能你們沒聽說過一個綽號，‘南山必勝客’，企鵝在國內的勝率是百分之一百！”

　“這、這……”

　陳虹忐忑不安的心砰砰直跳，余光注意到陳凱哥的臉越來越臭，擔心他爆發臭脾氣，趕緊搶先說:“陸總，求你一定要幫我們這個忙，我知道陸總在互聯網可以說翻雲覆雨，就算幫我們平息《無極》在網上的負面評論，也是易如反掌。”

　“平息什麽?是《無極》是爛片?還是《霸王別姬》不是陳導拍的?”

　陸飛笑得很燦爛，“又或者是陳導管理不嚴，《無極》劇組破壞生態環境?”

　“一切，所有的一切！”

　陳虹心跳加速，下意識抬高聲音。

　“抱歉，辦不到！”

　陸飛想也沒想，直接拒絕。

　前世從對香格裡拉的人間仙境造成毀滅性破壞開始算起，一直到他重生，整整18年過去了，一聲最起碼的道歉都沒有。

　他雙手交叉，神情嚴肅:“那些新聞還有照片我都看了，遍地塑料袋和生活垃圾，到處都是水泥袋和建築垃，甚至鋼筋水泥搭建的‘宮殿’都沒有拆除，你們說說這麽令人發指的行為，我會幫嗎?”

　“謠言，絕對的謠言！”

　陳凱哥再也坐不住，站起身說:“除了下架視頻，我們還需要你的互聯網力量，澄清《無極》並沒有造成生態破壞，相反的，因為《無極》的拍攝，會帶動了周邊旅遊業。”

　“謠言?”

　陸飛噗嗤一笑，“陳導，你是說《人民報》的新聞是謠言?”

　“至少是失實報道，我可以自證清白！”

　陳凱哥梗著脖子。

　陸飛道:“不用陳導來，據我所知，你們的所作所為已經驚動國家環保總局，甚至連UN都派出調查組去滇南天池，陳導、陳夫人，你們知道影響有多大了嗎?”

　“什麽?！”

　陳凱哥感覺心突突地跳，手心都出了汗。

　但轉念一想，覺得陸飛在嚇唬自己，因為電影拍攝不需要經過環保部門的審批，就算查到了，也根本不違法，隨即心中大定。

　陳虹卻不一樣，慌張道:“陸總，生態保護我們不是沒考慮到，劇組離開前，老陳還特意留了筆錢給景區，委托代為清理善後。”

　“你們呐，不會到現在還沒想清楚你們到底幹了些什麽吧?不會吧?”

　陸飛翹起二郎腿。

　“你到底要什麽，我都可以給你。”

　陳凱哥依然站著，刻在DNA裡的古代士大夫傲骨，讓他丟了文人的清高跪舔。

　“什麽都行?”

　陸飛看向風韻猶存的陳虹，一臉壞笑。

　陳虹注意到他攻擊性的眼神，瞬間一個激靈，指甲死死地嵌在沙發裡，顫顫巍巍道:

　“陸、陸總，你要什麽?”

　“陸總請你自重！”

　陳凱哥若不是顧及場合，不然已經重拳出擊，眼角的肌膚拉得就像要裂開似的，心裡發了瘋一樣的咒罵:

　陸賊！惡賊！奸賊！yin賊！

　特麽的，還是個不要臉的曹賊！

　“我聽說陳導很喜歡霓虹文化。”

　陸飛不屑一顧，把視線從陳虹的身上挪開，老子有魏武遺風，但不是饑不擇食，又不是李富真，七分是喜歡，三分是三星。

　哪像陳虹，跟滕聞驥同居6年，然後被推給陳凱哥，挺著個大肚子跟倪蘋對峙，這種貨色，都快40歲了，根本下不去嘴。

　“沒錯，我很喜歡霓虹的電影、文學……”

　陳凱哥誇誇其談，但不會明說喜歡霓虹的資本，像《荊軻刺秦王》，就有日資投資，翻拍霓虹漫畫《始皇帝暗殺》。

　說著說著，突然一頓，猛然意識到霓虹還有ntr情節，兩眼立刻冒出火光。

　陸飛說:“既然了解，那麽應該很清楚霓虹那邊認錯的禮儀吧?”

　“霓虹認錯的禮儀?”

　陳虹緊繃的神經瞬間一松。

　陸飛道:“犯錯難道不該認嗎?”

　“你不會想說要我公開土下座吧?”

　陳凱哥臉色陰沉，比聽到ntr時還要陰沉，驀然生出一股奪門而出的衝動。

　“土下座?不行，絕對不行！”

　陳虹太了解自己的丈夫，骨子裡有著知識分子的清高和矜持，讓他公開道歉已經難上加難，讓他跪下來道歉，簡直比綠帽子還難受。

　陸飛笑道:“夫人，沒有你想得那麽誇張，只要你們召開一個發布會道歉就可以。”

　“道歉，哼，我為什麽要道歉?”

　陳凱哥氣得咬牙切齒，“這樣吧，我會拿出80萬給地方zf來幫助天池恢復和宣傳，就算我代表劇組全體的歉意，至於網絡上的事，你開個價吧，我知道規矩。”

　“跟我談錢?”

　陸飛忽然站了起來，不留情面地指著他的鼻子，“陳凱哥啊陳凱哥，你們可以走了。”

　“陸總，老陳不是那個意思。”

　陳虹雙手合十，低聲下氣說:“他是說互聯網公司要平息這些事，都要公關費，這個規矩他懂，不會白白讓陸總你幫忙。”

　“是嗎?不是吧。”

　陸飛把香煙在煙盒上戳了戳:“你們在我最忙的時候突然過來，我不介意，畢竟我和媛媛也算京圈的一份子。

　你們如果以朋友的身份求我幫忙，我也不介意，會念在大家都是京圈的份上就幫了。

　但是，你們對我一點尊重都沒有，沒有把我當朋友，甚至不願意喊我聲‘陸爺’，竟敢還想用錢讓我替你們辦事?你們是什麽東西！”

　“你、你，我、我……”

　陳凱哥臉像蠟一樣黃，兩腿一顫一顫。

　“是不是想說自己是什麽國際導演，呵呵，你以為我不知道嗎?一個好萊塢沒人要的導演！”

　陸飛叼著煙，語氣輕飄飄地道出當年陳凱哥靠《霸王別姬》一戰成名，受邀幫米高梅拍電影，也是第一個去好萊塢吃螃蟹的華夏導演，結果自然是螃蟹沒吃成。

　口碑票房雙重慘敗，徹底斷了好萊塢的路，只能灰溜溜地回來，想借《無極》翻身，再續《霸王別姬》的輝煌。

　可砸了，3.5億的投資全砸了！

　不出意外的話，在華夏影壇也要栽了！

　“陸總，您不能，您不能……”

　陳虹感受到強勢的氣場，瑟瑟發抖。

　陸飛挑了挑眉，懂事了啊，都學會用“您”啦，臉上掛著人畜無害的笑容:“夫人，你也不想你的大導丈夫身敗名裂是吧?”

　“我、我明白了，陸爺。”

　陳虹被他透著殺氣的眼神一瞪，忍不住地打了個寒顫，這就是陸老爺嗎?

　難怪馮褲子平時一口一個“陸爺”！

　“把火給我點上。”

　陸飛把打火機扔到桌上，回頭看向陳凱哥，“你呢?”

　就見他看著妻子戰戰兢兢地給他點火，敢怒而不敢言，滿腔的怒火很快被苦澀填滿。

　這何嘗不是一種夫目犯啊！

　就在他痛苦交加時，陶姚不合時宜地敲響了門，像死神一樣提醒道:

　“陸總，15分鍾到了。”

　“老陳，老陳。”

　陳虹緊緊揪住丈夫的袖子，扯了又扯。

　“陸、陸爺。”

　陳凱哥滿臉的頹喪，背慢慢駝了下來。

　“呼，很好，那你們接下來就開個記者公開道歉，大方一點，主動一點，當然別忘了也要向胡戈道歉，陳導。”

　陸飛從容地吐了口煙圈。

　望著他的側影輪廓，陳虹內心深處不禁戰栗，但隱隱約約又羨慕起高媛媛和曾麗。

　如果我年輕個十歲……

　如果剛剛陸老爺想要我的話……

　………

　第二天，12月31日。

　就在輿情沸騰之時，企鵝、新狼、網藝門戶網站，不約而同地置頂了陳凱哥舉辦新聞發布會圖文直播的消息，立刻倍受關注。

　現場，更是人山人海，尤其是娛記。

　“陳導來了！”

　也不知道人群裡誰喊了一句，記者們看到當事人出現，一擁而上，被幾個保安攔在一側，嘴巴張著，脫口而出的都是敏感尖銳的問題。

　“陳導，請問香格裡拉碧沽天池被破壞，劇組下一步會怎麽辦?”

　“陳導，您怎麽看待近期網民發起對你和你的《無極》的抵製運動?是不是會影響到《無極》最終的電影不能破億?”

　“………”

　陳虹皺眉黑臉，事關丈夫的榮譽和顏面，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冒犯和不尊重，心疼地瞥了眼，就見站在台上的陳凱哥，做出出乎意料又在意料之中的舉動——

　他破天荒地彎下了腰！

　而且是90度！

　正宗霓虹味的“紅豆泥死尼媽塞”！

　“臥槽?”

　“天呐！”

　“我沒看錯吧?”

　頃刻間，台下一片嘩然，一個個熟悉陳凱哥脾性的記者瞠目結舌，做夢都沒想到他竟然會彎腰道歉，他還是那個寧折不彎的陳導嗎?

　究竟是何人?

　究竟是何人能讓陳凱哥這麽乾！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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