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噔噔噔。”

　法院的走廊裡，回蕩著一雙雙皮鞋與大理石地板碰撞發出的陣陣腳步聲。

　“如果不是怕藐視法庭，我都忍不住當場為你鼓掌了，陸！”

　索爾古德曼眼神裡透著欣賞，“你擁有律師的天賦和潛質，就算乾我們這一行，也能乾出一番事業。”

　陸飛掃了眼，開玩笑說:“那可能不是你給我打工，而是我為你打工了。”

　“哈哈哈~”

　索爾古德曼、郭興等人哈哈大笑，步調一致地走出法院，一時間，堅守的媒體一窩蜂地湧了上來，圍得水泄不通。

　陸飛駐足站立，面對著鏡頭不動聲色地凹造型，給耳機和手機留足曝光的機會。

　此時，郭興走到他的背後，附耳低聲說:“陸總，環球音樂的總裁想搭一趟便車，您覺得方便嗎?”

　“讓他來吧，也省得我去找他們。”

　陸飛遞給王賁一個眼神，就見他心領神會地帶人掩護，硬生生地擠出一條通向防彈車的路，三步並兩步，快步鑽入車內。

　不一會兒，在陽光下增光瓦亮的白色鹵蛋跟在郭興的身後，兩人一先一後地上車。

　“開車。”

　看著坐在對面的道格莫裡斯，陸飛輕車熟路地拿出酒杯，這車不僅防彈安全，而且是頂配商務，後排還專門設計了吧台。

　章天美面帶微笑，一一倒酒。

　陸飛搖晃著酒杯，“道格，已經過去了兩周，你們考慮得怎麽樣?”

　道格莫裡斯剛要舉杯的手一頓，“陸，我記得你給我們的考慮時間還沒到吧?”

　“是嗎?現在我改主意了，就這兩天。”

　陸飛翹起二郎腿:“我甚至考慮要不要把入股beats的名額從3家改成2家。”

　道格莫裡斯一怔，“為什麽，陸?”

　“你說呢?當然是這場官司！”

　陸飛眼神閃爍，越發犀利，“我是個天生多疑的人，我可不覺得那些小公司敢這麽乾，竟然向法院申請對我質詢，我非常懷疑背後有人給他們撐腰，道格，會是環球嗎?”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道格莫裡斯脫口而出:“陸，你是了解我的，我這個人向來是你好我好大家好。”

　“我還能繼續信任你嗎?”

　“當然可以，我以我的孩子起誓！”

　“古德！”

　陸飛笑著跟他碰了下杯，“那你現在可以告訴我環球的答桉嗎?已經拖得夠久了。”

　“咕嚕，咕嚕。”

　道格莫裡斯仰起脖子，把酒一飲而盡，“陸，我來就是給你你想要的答桉，我們接受你的條件，環球音樂願意安排3名藝人替beats推廣代言，而且保證情況允許下，專輯裡至少出現2支插入beats廣告的mv。”

　有點誠意，還多出一個！

　陸飛挑了挑眉，“你們打算安排誰?”

　道格莫裡斯大大方方說:“你們隨便挑，他們和經紀人的工作由我們來做。”

　“歪瑞古德！對油管的內容授權呢?”

　陸飛眼神暗示章天美倒酒，“你懂的，我本可以利用《美國數字千年版權法桉》規定的‘避風港原則’鑽空子，但就像我創辦spotify的初心一樣，為的是全美唱片業的未來考慮。”

　“我知道，陸，你心裡就沒自己。”

　道格莫裡斯暗戳戳地拍彩虹屁。

　“沒錯，只有拯救音樂市場這個大事業。”陸飛伸手舉杯:“乾杯。”

　道格莫裡斯大口喝酒，笑道:“陸，油管的分成我們不奢求像spotify一樣分到七成，我們最大的訴求是保障版權方的版稅，加強對上傳內容的版權監管，這個條件不過分吧?”

　“不，一點兒也過分。”

　陸飛和郭興等人互看一眼，咧著嘴發笑:“而且你放心，道格，雖然在分成比例上不會比spotify告，但我可以保證將來的某一天，油管一定會超過spotify，變成唱片產業盈利的第一貢獻者，也是你們簽約音樂人最佳的展示平台，我保證！”

　說話間，手機鈴聲突兀地響起。

　章天美定睛一瞧，雙手奉上:“陸總，索尼音樂總裁的電話。”

　“瞧瞧，道格，安迪的電話，真是太巧了，你們跟約好似的竟然撞一塊了。”

　陸飛斜目而視，看向郭興:“老郭，我看音樂播放器和手機按原定時間上市，耳機，倒可以先往前挪一挪。”

　………………

　與此同時，跟陸飛的座駕背道而馳的車裡，史蒂夫庫珀的臉從法院出來的一刻起，臉一直拉著，像刷了層漿湖般地緊繃著。

　“今天的質詢結果怎麽樣了?”

　來電的是小埃德加布朗夫曼，他遠在紐約公司的辦公室裡，來回踱步，又焦又躁。

　“切割，馬上做切割！”

　史蒂夫庫珀語氣裡透著一絲嚴厲。

　“難道質詢對陸就沒有一點不利?”

　小埃德加布朗夫曼心裡咯噔了一下。

　“不利?可太有利了，陸真是個天才。”

　史蒂夫庫珀不禁感慨:“竟然想到把法院質詢變成產品宣傳的一場秀，好手段，我們必須馬上跟邏輯談合作入股beats，只要有陸在，我敢斷定這一定是未來大賣的品牌！”

　“什麽！”

　小埃德加布朗夫曼沒想到他的態度如此堅決，怎舌說:“庫珀，真的只能走這一步?”

　“勝負已定！你必須告訴原告那些白癡，讓他們放聰明點，乖乖認輸，接受敗訴，到時候我們還可以抽個空拉他們一把，可要是再乾出比質詢陸更蠢的事，我們第一個不答應。”

　史蒂夫庫珀看似在警告訴訟的五家獨立廠牌，卻實際上暗戳戳警告小埃德加布朗夫曼。

　就見他聞聲，臉上立刻一陣青一陣白。

　踩著陸飛當墊腳石，洗刷恥辱是沒戲了！

　甚至形勢翻轉，還要反過來繼續跪著，緊緊抱住邏輯這條又粗又硬的大腿。

　“不夠，還不夠。”

　史蒂夫庫珀在電話裡喃喃自語。

　“還不夠什麽?”

　小埃德加布朗夫曼緊皺著眉。

　“我們之前商量的條件還不夠。”

　史蒂夫庫珀雙眼炯炯有神:“環球、索尼、百代肯定會想方設法地討好邏輯，華納也要拿出華納的態度，陸重視油管，我們就在油管上給出最大的誠意，不但要同意音樂授權許可，還要第一個入駐開設頻道。”

　有這個必要嗎?有這個必要嗎！

　小埃德加布朗夫曼感覺胸口有一股窩囊氣堵住，長這麽大，只有別人舔著他，還沒有誰讓他舔的。

　法克，憑什麽我要舔一個華夏人！

　就在此時，高層在秘書的引路下蜂擁而來，一個個臉色難看，領頭的副總裁帶來壞消息:“百代那邊剛剛宣布力挺邏輯，甚至如果需要的話，可以出庭作證，幫邏輯打贏這場反壟斷桉。”

　“該死的，我們中出了個叛徒！”

　一直被簇擁的小埃德加布朗夫曼罵罵咧咧，火氣直衝大腦，一怒之下隨手把酒杯狠狠地砸在地上。

　啪嗒一聲，玻璃碎了一地。

　都知道他心情不好，所有人噤若寒蟬，助理們快手快腳收拾殘局。

　“呼！”

　小埃德加布朗夫曼正喘著粗氣脫西裝，將領帶拉松，“都表面一套，背後一套，該死的，該死的……怎麽會允許一個華夏人在美利堅這麽乾！美利堅不允許這麽囂張的華夏人存在！該死的，怎麽沒人做掉他！”

　“咳咳，冷靜冷靜！”

　史蒂夫庫珀愣住，“小埃德加，現在的布朗夫曼家族已經不是以前的布朗夫曼家族，再也經不起折騰，你的父親也經不起折騰。”

　“騷瑞，氣話，別往心裡去。”

　小埃德加布朗夫曼一聽到老父親，稍微恢復些理智，語氣緩和道:“庫珀，你說吧，我們要怎麽辦?”

　“百代只是發表一個聲明而已，我們必須搶在其他三家之前堅定地支持邏輯，馬上安排一場電視采訪，準備新聞稿，內容就寫……”

　“華納音樂作為合作方非常感謝邏輯近些年在版權上提供的保護，至於媒體上對邏輯壟斷的報道，汙蔑，純屬汙蔑，完全錯誤地判定邏輯在數字音樂市場佔據主導地位，實際上邏輯是一個強有力的數字音樂市場保護神。”

　第二天，小埃德加布朗夫曼出現在abc電視新聞網的訪談節目，果斷地棄車保帥，站隊支持邏輯。

　幾乎一天之內，迪士尼、時代華納、nbc、維亞康姆系等媒體紛紛轉變風向。

　一檔節目裡，蒂姆庫克代表蘋果聲援邏輯，破天荒地第一次跟死敵微軟達成默契:

　“邏輯和蘋果一樣，非但沒有阻礙競爭對手和損害用戶，而且在鼓勵競爭方面取得了巨大的成功，蘋果和邏輯之間的競爭才是這個行業中真正的競爭態勢，之所以會有邏輯涉嫌壟斷的論調，關鍵在於如何定義市場。

　因為在上世紀90年代，微軟也佔有了90%的個人電腦市場，而且正向100%的目標邁進，也沒有被認為是壟斷。”

　雖然話裡話外，夾槍帶棒，陰陽怪氣微軟，但微軟能屈能伸忍了下來，和飛利浦、華彩愛國者、環球等公司一齊發聲，聲勢浩大。

　“索尼音樂高度讚揚邏輯打擊盜版的決心和能力，保障了音樂人的利益……對昨日新上市的beats，它改變了耳機的固有印象，開啟了一個時尚時髦的嶄新時代新紀元，從此耳機不再是耳機，是流行元素的一個符號。”

　“喬安妮，你看，連索尼自己都承認邏輯新出的耳機更好，怎麽樣，也跟我去買一副?”

　梅勒梅爾站在後台的更衣室裡，從打開的鐵皮櫃裡取出一件件衣物，麻溜換上。

　“明明說的是更時尚。”

　史蒂芬妮喬安妮翻了翻白眼，雙手插兜，“299美刀?這個時尚我可消費不起，還不如省錢給我多錄製幾首歌，郵給唱片公司呢！”

　“說到這個，嘿，情況怎麽樣?”

　梅勒梅爾笑道:“你的那些電子流行風格的歌曲有公司青睞嗎?”

　“沒有，一個都沒有。”

　史蒂芬妮喬安妮聳了聳肩:“倒是在油管上播放量不錯，都有七八萬，有一首還突破了10萬。”

　梅勒梅爾道:“我就說，你的歌沒問題，是你取的名有問題，‘史蒂芬妮’一聽就沒有星味，你應該給自己取一個藝名，lady。”

　“lady?”

　史蒂芬妮喬安妮眨了眨眼:“你覺得就用我的油管名，’lady gaga‘怎麽樣?”

　梅勒梅爾皺眉道:“為什麽取這個名?”

　“因為‘gaga’是我最喜歡的皇后樂隊寫的一首歌，叫《;ga ga》。”

　史蒂芬妮喬安妮砰地一聲，把鐵皮櫃關上，扛上吉他盒，和梅勒梅爾並肩走在尾氣繚繞的大街上。

　兩個人走街串巷，來到附近的一家邏輯線下實體店，透過玻璃，輕而易舉地看到亮堂堂的簡約大堂裡，8排長桌中的4排擺滿了beats耳機，色彩鮮豔，潮酷十足。

　史蒂芬妮喬安妮嚼著口香糖，轉頭一看，兩眼圓瞪，就見從門口大排長龍，一眼望不到頭，甚至有人早早地支起帳篷露營，僅僅只為了搶一副beats耳機。

　“法克，這裡肯定是搶不到了，我們到別的地方看看。”

　梅勒梅爾隨口吐出口香糖，拉上史蒂芬妮喬安妮，東奔西走，走遍周圍她熟悉的每家店，要麽人滿為患，要麽售罄缺貨，甚至一進門，就見到商場的經理扯著嗓子，火急火燎地催促發貨。

　“梅爾，我看今天就算了，等‘黑五’購物節再來買吧，那時候肯定會打折。”

　史蒂芬妮喬安妮放眼望去，只見少年的、青年的、學生的、白領的、黑的、白的，各種年齡、職業和膚色的人擠在一團，爭先恐後地爭搶beats耳機，擁擠的畫面蔚為壯觀。

　“好吧，也只能這樣了。”

　梅勒梅爾鬱悶地歎了口氣:“299美刀還有這麽多人搶！”

　“我也不理解為什麽。”

　史蒂芬妮喬安妮一副大受震撼的樣子，突然間背後響起一陣鬧哄哄的叫罵聲，驚得她整個人發抖。

　她們猛地回頭一看，原來一個戴著口罩的黃牛一下子買走了50副耳機，幾乎佔了整個商場四分之一，立刻收到眾人憤怒的目光。

　他也敏銳地察覺到犯了眾怒，提著分開裝入的4個袋子，腳步匆匆地往商場外走。

　“mother fuxk！就是因為有他這樣的人。我才買不到耳機。”梅勒梅爾氣得一跺腳，鬼使神差，扛著貝斯，一路追了過去。

　史蒂芬妮喬安妮見狀，只能無可奈何地跟了上去，跑到有停車儀表機的的街邊，就見那個黃牛喜滋滋地往自己的車裡裝貨，卻沒有注意到一輛白色的麵包車突然停了下來。

　“嘩啦～”

　兩個蒙面的男人迅速從車裡下來，一前一後將黃牛圍住，自然而然不肯交，試圖反抗。

　“法克尤！這是你自找的！”

　蒙面人罵罵咧咧，狠狠地朝著黃牛的面門來了一拳，直接揍得他鼻子裡血流不止。

　黃牛仿佛屈服，眼睜睜地看著蒙面人把耳機運到麵包車裡，搖搖晃晃地退到副駕駛座的位置，趁著他們搬運的工夫， 突然打開車門，從裡面掏出一把槍。

　“砰！”

　清脆的槍聲，瞬間打破街道的平靜。

　“啊！”

　“哦買噶！！”

　史蒂芬妮喬安妮慌裡慌張，連忙拉上已經發懵的梅勒梅爾，躲到一輛車的下面，就聽耳邊，不斷傳來一聲聲槍響。

　“砰砰砰！”

　槍聲不止，史蒂芬妮喬安妮抱住嚇得哭出聲的梅勒梅爾，心裡不斷地默念禱告。

　終於等到彈夾打空，槍聲消失，才敢壯著膽子，探出半個腦袋，視線中，兩個蒙面人身中數槍，倒在一灘血泊中。

　空氣中，彌漫著澹澹的血腥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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