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衛東和李月詩走出日中經濟協會上海事務所。

　“老板你想一想，生產這種低端的Igbt實際上賺不了多少錢，如果能夠賺大錢日本人也不會放棄生產。”李月詩說道。

　“現在我們向陽電子還屬於初級積累階段，我們並沒有那麽多財力人力做高端的事情。說生產這種igbt賺不了多少錢，那些生產襪子，生產打火機的企業不是一樣在生產?他們的利潤更低！現在我們只能慢慢的積累，等到將來向陽電子的資本足夠雄厚的時候，我們就在高端的Igbt上發力！”王衛東說道。

　“我們向陽電子現在還是有余力籌集到更多的錢。紅星啤酒的股價比我們剛開始收購的時候高出了很多，現在已經達到每股27塊錢左右。用紅星啤酒的股份進行抵押，我覺得從銀行裡貸款五六個億絕對沒有問題，如果全部質押甚至可以貸款到十個億！”李月詩說道。

　“絕對不行！我們堅決不能這麽乾！李小姐，你是從港島來的，習慣於單純的從經濟上思考問題，而沒有一點政治嗅覺。你沒有注意到嗎?股市上漲半年以來，國家現在已經開始給股市潑冷水了。如果我們這時候把紅星啤酒的股票全部質押出去，將來股市大幅下跌的時候，當初質押在銀行手裡的股票就不值錢了。到那時候，我們想向銀行貸款是不可能的，銀行只會沒命的向我們催債！這就像一家經營良好的企業銀行也經不起所有的儲戶把銀行裡的存款全部取出來，到那時紅星啤酒會被銀行二話不說拿到市場上進行拍賣，比如說我們已經在各地啤酒廠建設上投入了十個億，可是拍賣的時候可能連三個億都沒有！結果我們倒賠出去七個億，連血本都賠光了！”王衛東說道。

　“不會的，王先生，即使真有你說的那一天，不要忘了，我們在港島還有一家上市公司。從向陽電子股份公司那裡我們還可以籌到錢。”李月詩自信的說道。

　“如果到那時候港島股市也大幅下跌怎麽辦?不要把事情想的那麽簡單。一定要留足後手！”王衛東說道。

　李月詩覺得王衛東說的這種可能性實在太低了，90年代內地股市是封閉的，跟國外股市的聯動性很小，內地股市和港島股市同時大幅下跌的可能性非常小。

　李月詩還想用自己學到的經濟學知識來說服王衛東，結果卻被王衛東打斷了。

　“李小姐你就留在滬市，我還要馬上去京城，有重要的事要處理，今天晚上坐飛機就要走，我們就在這裡分手吧。”王衛東說道。

　王衛東去京城的確有事要做。

　陸副部長給他來電話，讓他去京城一趟。部裡已經協調出一塊土地用於遠征機械廠退休工人的安置，需要王衛東去一次京城進行協商。

　畢竟王衛東原來就已經答應這批老工人還有家屬安置的費用由向陽電子來出。

　王衛東連夜坐飛機抵達京城，第二天上午去部裡見陸副部長。

　看見王衛東走進辦公室，陸副部長笑著說道:“衛東啊，安置老工人和他們家屬的事情部裡很關心，千挑萬選終於找到了一個好地方，離京城也不遠就在避暑山莊！”

　聽到陸副部長這麽說，王衛東也驚喜地說道:“不錯啊，知道領導們這麽關心他們，那些老工人不知道有多感動！”

　陸副部長感慨的說道:“那些老工人為國家奉獻了一輩子，我們也不能太虧待他們了！好不容易才找到那麽一個好地方，其實那裡原來也有幾個兵工廠，有的已經遷走，有的正在搬遷，所以留下來的廠房和住宅樓很多，完全能安排下他們。”

　“領導的意思是我們向陽電子不用出錢就可以把這批老工人都安排了?”王衛東不敢相信的問道。

　陸副部長把大拇指和食指捏在一起說道:“一點點，你們向陽電子再拿出一點點就夠了！今天明天我都有事，後天我帶著你去那裡看看。”

　兩天后，陸副部長帶著秘書和王衛東坐上轎車由京城一路向北。

　陸副部長說的安置地點是避暑山莊，當然不是真正的避暑山莊，而是離避暑山莊只有幾十公裡遠的一個山溝。

　60年代到70年代，這一帶的山溝裡建設了好幾家兵工廠，生產的都是軍用膠鞋，帳篷睡袋等方面的軍用物資。

　而從80年代末開始，這批工廠陸陸續續的都搬遷走了，留下一片片空曠的廠區和住宅樓。

　王衛東覺得雖然同樣是山溝，但是這裡的條件應該比遠征機械廠的條件好不少，畢竟有暖氣冬天的時候就舒服多了。

　轎車在破舊不堪的水泥路上顛簸著。

　陸副部長笑著說道:“工廠搬走以後一直沒有維護，這些水泥路都壞掉了。80年代南方打仗的時候，這一片廠區忙碌的很，日夜工作加班加點的！在叢林裡打仗，對膠鞋的要求非常高！”

　陸副部長對司機說道:“直接開進住宅區，反正都沒有人。”

　很快，一排排低矮的住宅樓出現在面前，能看到的都是一個個黑洞洞的窗口。

　陸副部長的臉色變得很陰沉。

　秘書小聲說道:“有一兩年沒有住人了，很可能是附近的老鄉把窗戶都拆走了。”

　陸副部長小聲的說道:“什麽素質！什麽素質！”

　轎車停下，陸副部長，王衛東還有秘書下了轎車向離得最近的住宅樓走去。

　王衛東從小就在向陽化工廠裡。向陽化工廠是50年代初由北方大國老大哥幫助建起來的，廠房辦公樓住宅樓都帶著明顯的蘇式風格。

　按理說面前的住宅樓是70年左右建的，應該比五十年代蓋的樓更好更新。

　但是實際情況卻比王衛東曾經住過的50年代住宅樓差很多。即使在外面看一眼光是在層高上就差很多，三層的住宅樓感覺只有向陽化工廠兩層住宅樓那麽高。

　這也容易理解，60年代和70年代建廠的時候，正是國家最困難的時期，沒有多少的錢花在工人生活保障上。

　走進黑黢黢的樓門洞，陸副部長馬上聞到一股刺鼻的尿騷味和屎臭味。幾十個蒼蠅騰空而起，不過還是有幾隻蒼蠅戀戀不舍的趴在糞便上。

　雖然工廠已經荒廢了，一定還是經常有人光顧這裡。窗戶門板拆下來可以拿回去用，除了房子不能搬走隨便找一點兒廢銅爛鐵也可以換錢啊。

　沒有門板的阻擋，陸副部長背著手走進一樓的一家房間。

　地上還有幾潑屎尿，但是由於時間過長都已經幹了，尿跡變成了地圖，埋在牆裡的電線都被抻了下來，在牆上留下一道道傷疤。

　當然，安裝在房間裡的暖氣和水管也都被拆走了，房間裡一片狼藉。

　陸副部長的臉色更難看了，不過他又馬上擠出笑容對王衛東說道:“衛東啊，房子雖然破了一點，但是只要把窗戶門都安好，重新安上暖氣和水管就可以用了！再怎麽樣也比遠征機械廠那個大山溝強多了吧?你可以在這裡找一座合適的辦公樓重新裝修布置一下，把遠征機械廠的一個醫院也搬過來，除了給幾百名老工人服務，還可以給附近農村的農民服務嘛。”

　“這樓層實在太低了，我稍微跳一下手就能碰到天花板，住在這裡太壓抑，而且也太破了！我們向陽電子願意拿出幾十萬重新蓋兩棟寬大明亮的住宅樓，把那些為國家貢獻了一輩子的老工人全部安置進去！”王衛東說道。

　聽見王衛東這麽說，陸副部長看了王衛東半天，然後伸出手在王衛東肩膀上拍了兩下。

　走出住宅樓後，陸副部長背著手看著這片曾經有幾千名工人工作生活的廠區感到很感慨。

　王衛東說道:“陸副部長，我們向陽電子給這些老工人蓋好房子，你們也要做好後續工作解決建房的土地問題。這樣將來才方便給這些老工人辦理房產證和其他手續， 也算是這批老工人手裡的一筆財富嘛。當然了，我希望劃給我們進行建設的土地面積盡可能的大一點，不能光有住的地方，可以建個花園活動室之類的。醫院的建設在土地上也要有手續，絕不能稀裡糊塗的，否則將來說不清楚。”

　陸副部長點頭說道:“衛東，我知道你擔心什麽，你不就是擔心你把樓蓋好以後有人會站出來說這塊地不是你的。你放心，在這個山溝裡土地根本就不值錢，也沒有人跟你來搶！我回去跟部裡商量一下，土地面積爭取給你們放的大一點，讓你盡可能的去折騰！”

　最後，陸副部長又用手在王衛東的後背上拍了兩下感慨的說道:“衛東，你還記得吧?咱們兩個八五年時就認識了，那時候我是向陽化工廠的廠長，因為軍轉民收購你們無線電廠的事情，其實我當時心裡對你是很有想法的！實不相瞞，當時我覺得你就是一個耍心眼唯利是圖的人！不過這兩年我改變了看法，你們把電子管技術交給了部裡，現在又無償的安置那批老工人。很不錯！看來你是個大氣的人，私人企業家如果都能像你們這樣那就太好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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