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生在伍家這種環境,先前還有水警查船趴船幫,蛙島避難做人質的經歷,小斌可不會莽到真的扣下扳機。
耍了一下架勢,伍偉斌正要收起左輪,無意發現對面樓的窗戶,冒出一個臉戴圓墨鏡,頭戴毛線帽的男子。
拉開窗戶,抱走花盆。
對方站在窗邊,沉默望著這邊。
雖說雙方所在的樓房,中間還隔著一條十來米寬的街道,而且人家雙眼還被一副墨鏡遮著,可是小斌依舊能夠感受得到,那雙隱在鏡片後面的眸子,正在給予自己某種警告。
“Sorry!”
第一時間將左輪插到腰後,小斌做出最正確的選擇——微微欠身,隔空道了一個歉。
卡噠。
男人乾淨利落,關掉玻璃窗。
破舊小的旅館,隔音效果有等於無。
聽到小斌道歉的聲音,謝婉英和收費·公路,幾乎同時跑了過來。
得知小斌剛剛玩槍,可能惹到對面樓的住戶。
謝婉英的面色,立即拉了下來:“這麽大的人,怎麽還不懂事?
你阿峰叔叔還準備請人教你槍法,我看,等多兩年再說吧,現在,把槍給我交出來!”
豪哥坐牢,梅姐早逝。
這幾年,謝婉英一人在蛙島撐起這個家。
伍偉斌這幾個孩子,對她真是又敬又怕。
看她動了怒,小斌一臉戀戀不舍,將還沒捂熱的左輪掏了出來。
收費·公路將槍推了回去,看著謝婉英勸道:“謝女士,槍是男人的浪漫,這孩子已經大了,您應該給他多一點的成長空間。
何況,現在也沒發生什麽不好的事情,對不對?”
聽完小斌的翻譯,謝婉英面上怒容減去不少。
最終,她沒堅持讓小斌交出左輪,而是改成罰抄十遍《波羅蜜多心經》,美名為養養性子。
送走小媽,小斌關上房門:“自從我媽媽過世之後,小媽她就開始信佛了。
師父,多謝你,今日沒你在場,我可就慘了。”
收費·公路驚訝看著小斌:“師父?”
“啊!你不是答應阿峰叔叔,要教我用槍的嘛?
我爸爸曾經講過,這個世界上,願意教你真本事的人,就一定要尊敬喊人家師父的。”
“哈哈,好!
這個稱呼我很喜歡。
嗯,你慢慢完成任務,我出去一趟。”收費·公裡欣喜笑了起來,他拉開房門,對著小斌眨了眨眼:“記得,丁他同我講過,你們華人師徒的關系,比我們美國這邊的師生關系,可要親密得多。”
小斌好奇問道:“阿峰叔叔還同你講這些啊?不過,師父,現在天就快黑了,你不是說,天黑別出門嗎?”
“那是對你們來說,對我,黑夜才是我的主場。”收費·公路聳了一下肩膀,壓低聲音,衝對面樓努努嘴巴:“你剛剛講的那個人,如果是我認識的那個,怕是真有點小麻煩。
現在我出去,幫你解決麻煩……”
匆匆下樓,拉高風衣,戴上一副派麗蒙墨鏡,收費·公路雙手插兜走出旅館。
他沒有選擇穿過馬路,而匯入傍晚時分,忙於歸家的人流之中。
過去十來分鍾,不知從哪換上一套呢絨大衣和水洗牛仔褲的他,一手拎著酒瓶,一手抓著一袋麵包,踉踉蹌蹌,邊走邊喝,
從對面的街道出現了。 撞開旅店的大門,收費·公路用力敲敲櫃台,讓老板給自己開了一個位於二樓的房間。
噴著一嘴垃圾話,收費·公路醉醺醺走上樓梯。
不過,當他一隻腳踩上二樓地板的時候,無品酒鬼瞬間變成精銳傭兵。
丟開酒瓶,收費·公路從麵包袋裡面,掏出一把cZ83。
放緩腳步,慢慢靠近小斌之前同人家對視那間房,收費·公路的呼吸,隨著距離縮短而逐漸加重。
看著近在遲尺的房門,他沒有破門而入,而是掏出一張紙條,緩緩蹲下,從門縫塞了進去。
做完這些,他後退幾步,舉起手槍瞄準房門。
十幾秒後,房門吱呀一聲打開,一隻紙飛機休的一聲,緩緩飛了出來。
收費·公路見狀笑了,他收起手槍,上前接住紙飛機。
大步走到門前,收費·公路對著面前高大的男人用力一抱:“來昂!真的是你!”
“嗯,是我,你怎麽知道我在這裡?”
“我那位老板讓我負責保護一夥華人,其中一個小子是我的徒弟。
哦,就是剛才用左輪對著你窗戶瞎比劃那個冒失鬼。
我聽他對你的描述,第一時間就猜到有可能是你,所以就過來看看咯。”
一邊說話,一邊從身上掏出彈匣和子彈盒放在桌上,收費·公路用手指撥了一下焉頭巴腦的百合花:“這棵花就快死了,我跟你說過,真要養花,得找那些生命力比較強大的品種。”
“等這株死了,我想換成銀皇后。”來昂倒了一杯水遞給收費·公路,低聲問道:“你,能不能借我一點錢……”
“當然可以,你需要多少?”
“5000美金。”
“沒問題,我等下就叫人送過來,不過你能不能告訴我發生了什麽事,上次你不是告訴我接到好幾筆訂單了嗎?”
“嗯,因為東尼告訴我,最近他的餐廳資金有些周轉不過,需要借用我那些傭金一段時間,所以……”來昂沉默了一下,看著收費·公路回答道。
“狗屎!我從來!從來沒有聽說,做我們這行,有人像你這樣蠢,把傭金放在中間人手上的!
而且,你特麽還借錢給他?
哦,我的玉皇上帝,他那家破餐廳,開來掩人耳目而已,從開業到現在,一直處於虧損狀態。
什麽資金周轉不開,這破店就沒周轉過!
你被那頭肥豬騙了,走,帶上你的槍,我們去把錢要回來!”收費·公路的膚色本來就黑,這下被氣得不用解釋了。
“別這樣,我的夥計,東尼不可能騙我的。
他應該真的遇到難處了,你是知道的,我父親以前也是幫他工作的。“來昂拚命攔住好友,不斷為自己的殺手經紀人說好話。
收費·公路拗不過他,憤然摔門離開,僅僅留下一句——我叫人送錢過來,可在將來,你一定會後悔的。
來時遮遮掩掩,回去怒火衝衝。
收費·公路將一卷用橡皮筋扎著的美金拍在小斌面前:“徒弟,去將這筆錢送去對面樓,交給剛剛同你對視的那個人。
他叫來昂,如果心情還可以的話,你就喊他一聲來昂叔叔吧。”
……
小斌牢記丁雲峰的吩咐,知道收費·公路能夠信任,他帶上鈔票和左輪槍,推門跑了出去。
幾分鍾後,小斌忐忑敲開來昂的房門:“您好先生,請問,您是不是來昂叔叔,我師父叫我過來找你。”
“我就是,進來吧。”來昂轉身讓路,可當他看到小斌關門的動作,立即皺起眉頭:“下次關門的動作不要太大,你插在後腰帶的左輪槍露出槍柄了。
你身上這種手工定製的修身西裝,除了約翰·威克那種頂尖的高手,正常人很難駕馭的。
你這種菜鳥,下次出門做事,還是老老實實穿長風衣啦。”
“多謝指教!”小斌面如火燒。
接手左輪槍,前後不到半個小時,接連被幾個長輩訓成狗,實在太丟臉了。
“乾我們這一行,沒有犯錯的機會。”
來昂又提點了一句,旋即話題一轉,對著小斌伸出右手:“鈔票呢,你師父是不是叫你送錢過來給我?”
原本小斌還在糾結,來昂是不是誤將自己認成行內人。
現在聽到這話,他連忙從褲袋裡面掏出5000美金:“在這裡,一共5000美金。”
“嗯,回去告訴你師父,我會盡快還給他的。”
“好的,那我告辭了。”
“等一下,你叫什麽名字?”
“我叫伍偉斌,中國人。”
“oK,我記住了,你可以走了。”
……
一頭霧水完成送錢任務,小斌從對面樓走了回來。
將這次過去的過程,原原本本告訴收費·公路,小斌甚至連來昂對他勸戒的內容也沒隱瞞。
“很好,你看,這不就學到東西了嗎?”收費·公路連連點頭:“來昂他是美國殺手圈裡知名的高手,他的意見,你應該采納起來的。”
“是啊,我覺得他講的很有道理,有時間,我一定買幾件風衣備著。”小斌一邊抄著佛經,一邊點頭,看到收費·公路起身要走,他忍不住問道:“師父,那個約翰·威克是什麽人啊?”
“大陸酒店王牌,一個比來昂還要厲害的高手。”
兩日後,丁雲峰接到謝婉英打來的電話。
目前,他們和義群在紐約分堂的人馬接上頭了。
事情的經過,發生一點波折,不過在收費·公路的幫助下,還是順利奪下那邊的話事權。
“阿嫂,既然收費·公路那位朋友不想告訴你姓名,你也別去繼續追問了,我這邊會幫你安排好的。”
“那怎麽行?又是你出錢?不行不行,如果被豪哥知道,我要被他罵死。”
“唉,事發在美國,他去哪收風?
何況,就他那種炮仗性子,如果知道紐約分堂那幫人,為了不交權,還想埋伏你們,指不定搞出多少事來的。”丁雲峰捏捏鼻梁,抓著聽筒說道。
謝婉英猶豫了一下:“那好,這次是最後一次。
以後,如果需要花錢請人做事或者疏通關系,你花多少,我這裡就得給多少,沒道理讓你一直貼錢幫助我們一家的。”
“行行行,阿嫂你說怎麽樣就怎麽樣!好了,如果沒其他的事,我這邊收線了。”
……
放下聽筒,丁雲峰立即打給收費·公路詢問事情詳情。
可當丁雲峰聽知,這次幫助收費·公路,護著謝婉英和伍偉斌那位名叫來昂。
他的腦海裡面,立即浮現出Leon提著破提箱,抱著Lily百合花的畫面。
李鬼居然比李逵還要先登場,這下,真說不清誰在模彷誰了。
“我叫佔米匯5萬美金過去。
你找機會幫我轉交給來昂。
就算人情不用算,可是子彈也要錢的。
那幾個二五仔敢對阿嫂他們下手,最少也得埋伏下幾十人,這一戰肯定不會輕松。”盤算了一下,丁雲峰給出一個略高市場價格的數目。
收費·公路聳聳肩膀:“太好了,來昂最近因為收入的問題,正在發愁呢。”
“那行,你隨便幫我問一句,他願不願意和你一樣,過來幫我做事?
薪水待遇,略低於你一檔,年薪保底有50萬美金,如果出任務,還可以另算。”丁雲峰聽著有戲,果斷揮動鋤頭敲牆角。
來昂,出自《這個殺手不太冷》, 星爺隔年拍攝《回魂夜》,Leon造型就是模彷對方。
“丁,我現在就去問他,你放心,我會盡力勸說他的!”收費·公路親自體會過丁雲峰給錢有多爽快,馬上拍著胸膛答應下來。
丁雲峰對於來昂這個角色也是很有好感,如果能在對方被紐約黑警逼上絕路之前,將他收入麾下,也算變現救下對方一命了。
收費·公路迅速掛了電話,然後跑去隔壁敲開來昂的房門。
昨日,謝婉英掌握義群分堂,他們從旅館搬來堂口的坨地。來昂拒絕謝婉英主動結交的好意,不過他沒有拒絕一個不收租金,還有提供三餐的房間。
“兄弟,別猶豫了,看看幾年前,勞資過的什麽日子,那會我還不如你現在呢。
當初,我窮得連麵包都吃不起。
可瞧瞧我現在,這表,這鞋,這衝鋒衣……”巴拉巴拉,收費·公路炫耀完身上的行頭,很認真看著來昂的雙眼:“來吧,兄弟,跟著我老板做事,肯定比東尼那頭肥豬靠譜得多。
以你的業務水平,這些東西,你很快就能擁有。”
來昂低頭擦著手槍,臉色木然說道:“不用再說了,我不會背叛東尼的。”
“我有時候,真的很想打開你的腦殼,看看裡面是不是被東尼灌滿了水泥?”收費·公路拍了拍額頭,將丁雲峰為來昂開的待遇告訴對方。
結果讓人絕望,來昂完全不心動,他默默保養著自己的裝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