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古代修仙界，【海林】是所屬天劍門的修仙市場。

　不單單面向外門弟子，還會有旁門劍宗在其中出沒，是萬年前規模最大的劍修黑市。

　李墨從造化書窺視的冰山一角，能看到古代劍道的鼎盛。

　可以說，在飛劍沒有淪為詭物前，劍道是修仙界最令人神往的道統傳承，沒有之一。

　但放在天地劇變後的現在。

　海林?

　早已經淪為大日劍塚的一部分。

　李墨直至靠近【海林】，才意識到業灼道人口中的“市場”，是怎樣不可名狀的玩意。

　海林位於紫陽殿的外圍，時隔幾條街道就能聞到刺鼻腥臭。

　映入李墨眼簾的，竟然是大量地底深處伸出的血管，相互糾纏後形成的另類灌木叢。

　凡是繭劍層次的劍鬼，都被血管束縛著，倒吊在半空。

　夜遊不會竭澤而漁，大部分劍鬼都能活著返回道觀。

　甚至有部分繭劍掙脫束縛，加入到對同類的分食中。

　體積龐大的夜遊則在血管灌木叢裡穿梭，分食著劍鬼衍生的資源，確實是市場沒錯。

　不過卻是詭物的市場。

　李墨遠望沒多久，就有大夜遊察覺到自己的目光，只不過因為詭中人皮囊的關系，夜遊對他們兩人的興趣並不大。

　“還真行……”

　業灼道人嘿嘿一笑，表情滿是貪婪。

　“師兄，我們獲取太已真仙劍體妙法後，定然要來海林看一看，真是…無法想象的機緣。”

　業灼道人依舊不可思議，李墨僅僅花費片刻，就煉製出的詭中人，竟可以讓兩人如入無人之境。

　李墨攥著一絲大日靈力，食指點在業灼道人的眉心。

　“醒醒，詭中人只是百煉上品法器，並非法寶，我不敢保證近距離面對大夜遊，還能起效。”

　“夠了，夠了……”

　業灼道人回過神來，怪笑著說道:“師兄，我們倆可以憑借詭中人晉升練虛期，你可千萬別暴露法器圖錄，千萬別。”

　“想啥呢?就算法器圖錄外流，天劍門也沒有劍修能煉製出來，況且獸皮的來源還得倚仗驢客。”

　“也是。”

　業灼道人微微點頭，接著逐漸清醒過來。

　詭中人確實很重要，說不定能借此晉升練虛期，但法器歸根結底還是出自李墨的手。

　真正的機緣，其實是十三仙本人才對。

　以李墨的資質悟性，早晚能成就陸地神仙，對比一下，業灼道人感覺詭中人不值一提。

　李墨深深的瞥了眼海林，轉身朝居心觀走去。

　“時間緊迫，我們先去搞清楚傳道授業的居心觀再說。”

　業灼道人連忙跟上。

　在居心觀附近的道觀，有著大片大片的閑置劍台，還能看到院落裡堆積的累累白骨。

　兩人經過居心觀的主大門，見到皮影沿牆壁朝湧入道觀。

　斑斕妖豔的色彩，配合著樂器的伴奏，亦如萬載前的叩仙門以皮影戲的形式再次上演。

　“授業道觀的規矩還是比較簡單的，若不是居心觀百日才開啟一次，遠比扯絮觀更適合藏身。”

　業灼道人輕車熟路的來到居心觀側門。

　側門虛掩著，推開後便是居心觀的後院廂房。

　李墨一踏足居心觀。

　他首先便感覺到靈力受到壓製，只要生出動用本命飛劍的念頭，就有種毛骨悚然的威脅。

　業灼道人表情凝重，隨即做出一個不要發出聲響的手勢。

　廂房區域有零星劍鬼出沒，都隸屬於無心長老，好在不過繭劍，不靠近就沒有大礙。

　兩人相互對視一眼，朝偏僻的角落而去。

　李墨先前已經詢問過居心觀具體的忌諱，主要是不得施展任何術法，以免被無心長老盯上。

　一旦觸及忌諱，就會以莫名的方式暴斃。

　業灼道人提到暴斃就含糊不清，只是一再警告李墨不得施展術法，連絲毫靈力都不能外露。

　李墨行路間，一直在觀察居心觀。

　可以說，居心觀和古代的授業道觀別無二致，甚至連劍鬼的舉動都在複刻當時的場面。

　只不過劍鬼不具靈智，行為舉止亦如提線木偶。

　“這裡……”

　業灼道人領著李墨來到院牆的邊緣，坐落著一間柴房，看地面的痕跡很少有劍鬼出沒。

　柴房內遍布灰塵，堆滿霉變的木柴。

　“呼。”

　業灼道人不管不顧，躺在地上歇息起來。

　李墨皺著眉頭，仔細查看柴房裡的擺設，很快就發現端倪，裡面的木柴並非是木質結構。

　木柴掰斷後，橫截面呈現出枯槁的血肉狀。

　“別看了，整個天劍門的一切事物都是由劍塚孕育。”

　“地底那些血管?”

　“我們稱之為【劍脈】，應該是劍塚軀體的一部分吧?”

　業灼道人神色輕松:“天劍門的隱秘與我們無關，別看劍塚的規則無比繁瑣，實則都是有跡可循的，只要遵循忌諱就行。”

　李墨不置可否:“白天的授業傳道又是怎麽一回事?”

　業灼道人打了個哈欠，很享受黃牛皮毛帶來的舒適。

　他半眯著眼睛解釋道:“與無心長老比劍取得太已真仙劍體妙法，到時候見機行事吧。”

　業灼道人呼吸變得平穩，通過小寐的方式恢復著神識，畢竟沿路消耗的精力實在太多。

　李墨沒有打攪業灼道人，權衡利弊後放出一粒粒癌細胞。

　大癌彌天作為本命法寶，不用靈力也能如臂指使，只不過癌細胞在外的持續時間大大減少，並且感知的范圍也比較有限。

　李墨先把癌細胞覆蓋外圍的建築，再逐漸深入居心觀。

　他注意到，所有皮影人都依附在主殿附近的牆面，形成一幅幅詭譎莫名的壁畫。

　壁畫栩栩如生，裡面的皮影人皆是跪拜的姿勢。

　主殿的門窗全部被封死，李墨憑借癌細胞微弱的感知，根本察覺不到屋內的無心長老。

　只能聽到，有個沙啞的聲音在念誦道經。

　“多逢憂患，人皆惡之，刑禍隨之，吉慶避之，惡星災之，算盡則死。”

　李墨倒吸口涼氣，造化書又有異動。

　聲音與造化書湧出的記憶逐漸重合。

　在古代天劍門，外門長老通常也是念誦著【太上感應篇】，來測試凡人的悟性如何。

　所謂太上感應篇，是前人以警告後人的經文。

　“又有三台北鬥神君，在人頭上，錄人罪惡，奪其紀算。”

　無心長老聲音時高時低，隨即部分皮影人似乎察覺到什麽，神色狂熱的陸續鑽進主殿內。

　李墨閉目消化著造化書的記憶。

　畫面中。

　古代外門長老挑選出合適的入門弟子後，便喚出自身元嬰，接著元嬰噴吐先天精元。

　在先天精元的滋養下，皮影人很快就顯露出靈力的波動。

　剛初生的嬰孩都含有先天精元，元嬰模仿嬰孩的誕生所化，自然具備一定量的先天精元。

　先天精元只有百年左右，耗盡後非但不可再生，還會損傷根基。

　後世修士因為長生不死，元嬰早已化作死物，或許世間唯獨李墨能駕馭先天精元。

　“咦?”

　李墨對古代天劍門的授業傳道迷惑不已。

　直至他注意到，在記憶片段的末尾，外門長老把一個個入道的皮影人浸泡在藥壇裡。

　在特殊藥水的刺激下，皮影人逐漸孕育出血肉骨骼。

　皮影人重新擁有身軀後，邁入練氣一層，外表幾乎看不出半點區別，只是反應略顯遲緩。

　記憶中的外門長老臉色無比慘白，元嬰生出枯竭的趨勢。

　“為何天劍門要多此一舉?”

　李墨能明顯看出，凡人化作皮影人是出自天劍門之手，大概率是一類旁門左道的邪法。

　若是不了解，再造身軀後，根本不可能毫無弊端。

　“原來如此。”

　他突然恍然大悟，記憶片段包含著很多細節。

　所有劍修在面對皮影人時無一例外，都表現出難掩的恐懼，甚至刻意躲避著人群。

　他們害怕的不是皮影人，而是凡人。

　天劍門在招收入門弟子的過程中，極力避免接觸凡人。

　把凡人化作不具身軀的皮影人圈養起來，待到再造身軀後，凡人已經是練氣一層的修士。

　別看步驟簡單，但卻要以折損元嬰劍修為代價。

　李墨估計每入門二十名練氣弟子，就得損失一名元嬰劍修，比例簡直誇張到離譜。

　“古代修仙界，哪怕大型宗門，百人也才出一築基期吧?”

　李墨暗自怎舌。

　他也理解當時的天劍門。

　雖然不明白凡俗到底會造成怎樣的危害，但如果一個宗門無法招收弟子，即便有陸地神仙坐鎮，面對宗門的也是慢性死亡。

　畢竟古代是有壽元限制的，陸地神仙也不過四千年。

　古代修士無法未卜先知，意識到後世會陷入長生不死，更不清楚天地劇變要持續多久。

　李墨能感受到記憶片段裡天劍門的絕望。

　“看來天劍門圈養皮影人的時間點，天地劇變已經發生。”

　“大型宗門尚且有些許喘息的機會，心獸宗這樣的中小型宗門，恐怕第一時間就已經淪陷。”

　李墨思索良久，從屍山小世界取出一冊書籍，裡面記載著大量似是而非的猜測。

　他【明確事實】一頁寫下。

　【天地劇變時，術法尚存，威力並無區別。】

　【皮影人源於凡人，卻不見威脅修士的實力。】

　【凡人:未知】

　【天地劇變:未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