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英笑道:“沒錯,我家都是一窩龍,小心我半夜起身,顯化原身,一口吃了你。”
小蟲搖頭說道:“朱兄是斯文人,一碗素面也吃不下,如何吃得我這般大物?”
朱英見他說的認真,忍不住笑了起來。
兩人攜手出了書院,朱英對白鷺城十分熟稔,找了一家開了數十年的老店,進了店家便叫道:“開半桌席面,要清淡些。”
他似是常來,店家小二招呼的殷勤,先抹了桌子,又複擦了凳子,這才招呼兩人坐下,自己去後廚催促飯菜。
兩人聊聊學業,談論詩文,大庭廣眾之下都不提肖夫子,以及神怪之事。
過不多時,店家把菜肴送上來,朱英仍舊吃的清淡,隻挑些水煮的白菜,清蒸的豆子吃幾口。
小蟲對外面的飯菜,也沒什麽胃口,吃了個六七分飽,就停箸不食了。
兩人又複閑坐了一會兒,見天色將晚,書院要關門了,這才並肩一起往回走。
兩人回了庫房上了閣樓,小蟲正要溫習功課,朱英笑道:“今日不要讀書,我來給你講解元元劍訣。”
小蟲立刻把手中書卷放下,朱英見了,微微有些欽佩,暗道:“若是換了旁人,知道有此仙家劍訣,早就安耐不住,迫不及待起來。他卻還能去讀書,當真有些脾性。”
朱英把小蟲叫過去他的床榻上,說道:“元元劍訣創自五台派白月大師,也即肖師的師尊,我們須稱呼一聲師祖。”
“一部上乘劍經,須有劍訣,劍氣,劍式,三者合一方為齊整。”
“劍訣乃馭劍之用,為上乘劍術的根本,總禦飛劍,變化無方;劍氣乃煉氣法門,驅使之源,若無劍氣傍身,飛劍就無威力;劍式通明變化,斬妖除魔,妙不可言。”
王衝心頭暗道:“原來肖夫子是五台派的劍仙。”
朱英伸出一根白玉般的手指,虛空勾畫,劃出了二十八枚古怪文字,有陰鉤鐵劃凝於空中,飄蕩不定,煞是神奇,正跟石碑上的一道文字相似,只是石碑上的文字足足有一百零八枚,長了三四倍還有余。
小蟲心頭駭然,暗道:“那座石碑原來是五台派的麽?”
朱英見他呆愣,說道:“天下道法,各有源流,最上之妙,便是混天符籙。”
“元元劍訣便是混天符籙一脈,此二十八枚混天符籙每一枚都妙用無窮,合在一起便可催發劍光,斬人於千裡之外,為一部劍經的精髓。因有此一道秘傳劍訣,元元劍術雖然比不上名門正派最上乘嫡傳,也是一流的劍術了。”
小蟲家教森嚴,朱英講解元元劍訣,便以師禮視之,雖然看的目瞪口呆,並不插嘴,也不打擾,耐心聽著他講解:“混天符籙妙法無窮,每一枚符籙都有妙用,更有凝神存念之法,有無數修行秘奧,若無肖師那種劍仙指點,尋常人得了也是無用。”
朱英捏了法訣,二十七枚混天符籙一起消散,隻留了一枚,仍舊懸浮虛空,繼續說道:“這一枚混天符籙乃是收攝之意,念作勾音。你若是能夠於神念中凝神觀想,勾勒成型,便可虛空攝物。”
朱英探手一抓,便有一方硯台飛起,落入他的手中。
小蟲還是頭一次,知道石碑上的古怪文字,還有如此多講究,想起石碑上的文字,多一半都有此枚文字,不由得大開疑惑,心道:“原來如此,怪不得操禦銅環和黑雲的兩道文字都有這一枚,是總有收攝之意。”
朱英講了這枚混天符籙,
又複講解如何凝神,如此存念,至於虛空勾畫文字,須得有煉氣的修為,他反而掠過,暫時不提。 朱英講了一枚,小蟲聽得茅塞頓開,細細回味操禦銅環和駕馭黑雲的兩道文字深有所得。
朱英說道:“修習劍訣,須把混天符籙烙印於心,感覺眼前有符籙懸空,堂堂煌煌,終日如燭,永不熄滅,方算有成。混天符籙又有神異,尋常人往往數月觀想,也不能烙印一枚與心神。你記心天下無雙,修習劍訣應該比別人快些,且按照我傳授的法門,觀想此一枚混天符籙。”
小蟲暗忖道:“一枚符籙便需要數月麽?”
他稍稍閉上眼睛,有三道混天符籙懸空掛於眼前。
一道堂皇大氣,清光如晝,隱變無常;一道幽沉深深,泊泊綿綿,浩浩湯湯,如龍驚蟄,有沛莫能禦之意;一道銳如天刃,煌煌烈烈,若新發硎,輝芒熾烈,有橫斬八荒之意。
第三道混天符籙卻非是“總有收攝之意,念作勾音”的那枚,也不是元元劍訣的二十八枚, 而是一百零八枚,氣魄之雄,把其余兩道文字都壓了下去。
小蟲睜開了雙眼,暗忖道:“這也沒什麽難處,比我當日在小寒山,硬是記下整座碑文,可要容易太多了。”
朱英見他閉眼一會兒,便即睜開,歎氣說道:“莫要跟我說,你已經存想成功。”
他素知小蟲記心無雙,觀想劍訣符籙必有優勢,但也絕不認為王衝能於短短片刻,就把混天符籙觀想成功。
小蟲想了一想,亦衝著朱英的硯台一招手。
朱英剛才演示過,便把硯台放在腳邊,此時硯台被符籙之力催動,頓時騰空,嚇了朱英一跳。
小蟲以為是自己嚇住了好友,忙卸了法力,硯台飄飄落下,說道:“是我魯莽了,朱兄可受驚了?”
朱英再去看王衝,臉上顏色便有幾分古怪,搖了搖頭,說道:“確是受驚,卻不是你料想的那種驚嚇。”
朱英輕咬紅唇,露出如貝細齒,說道:“肖師若是知道,伱學道的天賦如斯驚豔,只怕說什麽都要收入門下,再也不肯錯過。”
小蟲心神微微恍惚,暗道:“朱兄生的真是好看。”
“這般神態倒是有點像個女孩家……”
小蟲想到此處,急忙打散了這個念頭,不敢繼續多想。他從小便被教導做個至誠君子,就連貼身的小丫鬟都待之以禮,對朱英生出這個念頭,未免有褻玩之意,隻覺得大有不敬。
小蟲若是再大個兩三歲,必然不會如此想法,但現在年齒太幼,未免有些“少年君子,可欺之以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