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梁緋第一次正面拒絕任副校長給自己的建議。

　任副校長看著梁緋，撣了撣煙灰，說道:「害怕得罪這座大廈的主人是吧?」

　冰海大廈的小馬哥，同樣是一位叱吒風雲的大人物，他如果鐵了心要把一個人往死了整，企鵝科技法務部已經是最溫和的手段了。

　當年3Q大戰的硝煙，作為親歷者的梁緋依然能清晰記得，也是因為兩家巨無霸企業的這次對噴，梁緋才偷雞成功，扶搖直上，有資本創辦了光年科技。

　梁緋笑著說道:「老師，其實我的膽子比你想的要大很多，我大二時候就敢在企鵝科技和360兩頭橫跳，那時候我是個什麽玩意，屁都算不上，就不要說現在了，小馬哥如果存心想整我，我也可以在死之前咬得企鵝科技元氣大傷。」

　任副校長忍俊不禁:「是不是誇大其詞了?」

　「絕對沒有。」

　梁緋拍了拍沙發:「我現在坐的位置，可以了解到很多企鵝科技內部訊息，魚死網破，不是問題。」

　任副校長蹙眉道:「既然如此，你為什麽要說君子有所為，有所不為?」

　「知遇之恩吧。」

　梁緋看著任副校長，沉默片刻後說道:「無論小馬哥對其他競爭對手什麽態度和方式，但總的來說，他對我很好。」

　「他對我好，我就不能說他的壞話，壞他的事。」

　任副校長問道:「鐵了心要抱企鵝科技的大腿?」

　梁緋起身，回到老板椅坐下，看向任副校長:「我以後也會有自己的大型企業，我甚至會有機會和兩位馬總平起平坐，我不抱大腿，我只是...」

　「只是想給自己的心留一塊稍微乾淨點的地方。」

　任副校長靜靜聽完，點頭道:「我明白了，我會跟阿狸那邊說，幫你回掉這個邀請。」

　「謝謝老師。」

　「謝什麽。」任副校長擺擺手，起身準備告辭了，「終歸佔著你老師的這層身份，我也要為你考慮，走了，別送。」

　雖然任副校長這麽說，但梁緋依然把他送到樓下，目送車子離開後，這才轉身回去。

　「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

　電梯裡，梁緋雙手插兜，澹澹的自言自語。

　雖然人在江湖有時候真的身不由己，可梁緋偶爾也想要堅持一下自己的信念，無論一個人對別的誰有多麽的差勁兒，可他對你好，你就不能說他壞話，拆他的台。

　對於小馬哥，梁緋就是這種態度。

　雖然小馬哥總想著讓吞並自己，甚至不惜用企鵝科技高級執行副總裁的高位引誘梁緋自投羅網，但說實話，這個職位給梁緋帶來的提升，是有目共睹的。

　坐在這個位置上處理的事務，看待問題的高度，都不是光年科技董事長能夠帶給梁緋的。

　所以打心眼裡，梁緋對於小馬哥有一種報恩的態度。

　今後要離開，也得大大方方，皆大歡喜的離開，而不是雙方鬧得不可開交，甚至於撕破臉皮。

　這或許就是梁緋能和一眾年長的老哥們玩得開心的原因之一吧。

　董事長辦公室

　小馬哥夾著煙，喝著茶，輕輕吹了口香茗，嫌太燙又放下，看向張小虎問道:「怎麽樣，他沒答應吧?」

　張小虎點頭:「馬總，這匹野馬我們拴不住。」

　「那也不能給別人啊。」

　小馬哥說完，看向一旁站著的公關部負責人問道:「徐總，說說吧。」

　「好的，馬總，張總。」

　徐總攤開文件夾，讀著簡報:「杭城方面，已經聯系了梁總的老師，明海大學副校長任天行

　，任天行本人已經答應出任湖畔大學客座教授，並且想要遊說梁總加入。」

　張小虎聽完，眉頭緊皺，對小馬哥說道:「馬總，梁緋是把雙刃劍，他的到來確實給集團注入了活力，但同時也知道太多集團內部消息，如果他去了湖畔大學..」

　小馬哥抬起頭，靜靜看向徐總。

　徐總合上文件，忽然露出微笑說道:「就在剛剛，梁總送走了任副校長，梁總沒有選擇加入湖畔大學。」

　張小虎看向徐總，好奇問道:「你們的消息怎麽這麽快，前腳發生的事，後腳你就來匯報啦，怎麽回事，難不成徐總你已經把梁緋的那個小秘書給收買成功了?」

　「沒有。」徐總搖頭，「梁總真的非常會識人，小唐秘書雖然年紀輕輕，但原則性非常強，我們甚至不敢透露絲毫這方面的意思，就怕她轉頭找梁總告狀。」

　「那...」

　張小虎忽然想到了一個可能:「你們在梁緋辦公室裡藏了偵聽裝備?」

　徐總繼續搖頭:「也沒有。」

　張小虎徹底服了，難不成研發部門開發了什麽了不得的東西:「到底怎麽知道的?」

　「我派人在辦公室門口偷聽的。」

　「......」

　張小虎覺得自己白白期待了一下下，果然有夠直接的。

　小馬哥哈哈大笑，擺手說道:「真正有效的方法永遠都是樸實無華的，只要確定梁緋不加入湖畔大學，我們就沒有任何需要擔心的，他如果去了，那我們就做好開戰準備。」

　張小虎隱約感覺小馬哥甚至有些興奮，嘖嘖，長得溫文儒雅的，性格其實特別的衝，有時候做出的決定甚至有點嚇人。

　徐總繼續說道:「梁總拒絕的理由是，君子有所為，有所不為。」

　「哦?」

　小馬哥臉上笑容更盛，然後變得欣慰起來，低頭笑了笑:「他如果是我兒子就好了。」

　人都是卑劣的動物，骨子裡帶著劣根性，所以會對這世上任何的忠誠與善良而歡呼，梁緋在企鵝科技表面風光，其實底下還是有些舉步維艱，只要這段時間的改革過去，所有人又會變成原來的樣子，包括對梁緋的態度。

　這點大家都心知肚明。

　小馬哥的想法很簡單，把梁緋徹底征服，讓他帶著整個光年科技加入鵝城，短視頻項目一旦爆發，今後很長一段時間，企鵝科技就將屹立國內互聯網企業之巔。

　如果這樣的話，那麽送梁緋一個蔚來，又有什麽問題?

　「他最近不是發愁工廠選址麽，地已經找好了，但錢還差了些。」小馬哥對秘書說道，「這個錢我自己出，算給他的生日禮物。」

　秘書點頭:「我馬上聯系銀行轉帳。」

　張小虎大概也知道梁緋對蔚來有一種謎之渴望，他好像對實業有著莫名的執著，可萬萬沒想到小馬哥會對梁緋做到這種程度。

　莫非這就是傳說中的，父愛?

　心心相惜了簡直是。

　「馬總，問題是，蔚來李總那邊，對梁緋非常抗拒，他可能不會同意，畢竟他才是車企老總。」張小虎說道，「我擔心到時候梁緋會雞飛蛋打，甚至影響光年科技本身。」

　小馬哥澹澹說道:「我會去跟李總交涉，金東劉總也會去的，跟我們有關系的風投機構，全部都會站在梁緋這邊。」

　張小虎徹底震驚，他還從沒見過小馬哥對一個人這麽好過。

　小馬哥笑道:「君子有所為，有所不為，我喜歡這句話，我為這句話買單。」

　張小虎聽了，開心笑道:「馬總，我覺得如果你送一家全國最頂尖的商務會所給梁緋，說不定他會更開心

　。」

　「是嗎?」

　小馬哥微笑起來:「倒也不是不行，還省錢了。」

　杭城的那位馬總如今正是最風光的時候，雙十一大殺四方，市值飆升，阿狸已然成為杭城新的標杆，互聯網創業氛圍和自持力度冠絕全國。

　作為還未發跡前就勇敢報警抓偷窨井蓋的老師，又是一個喜歡演講到處散播自己價值觀的超級大富豪，馬總的表演型人格已經展現的淋漓精致了。

　「我對錢沒有興趣，我最開心的時候是當老師，每個月拿91塊錢...」

　啪。

　梁緋在辦公室看著杭城馬總在《開講啦》節目中的表現，忍不住滴咕道:「那你回去賺91塊錢啊，你把位置讓出來我來坐。」

　企鵝的副總坐過了，人家也想過過阿狸老總的癮嘛，我研究生，給我。

　不廢話。

　「咦，到點了，下班。」

　瞟了眼屏幕右下角的時間，梁緋關掉電腦拿起外套走出辦公室，互聯網企業其實沒有什麽明確的下班時間，但梁緋自己有。

　夜生活如此豐富，如果把夜晚交給工作，那實在太浪費了。

　正在大樓門口等司機，忽然遠遠傳來了一道怒喝。

　「梁緋！

　」

　梁緋正低頭玩著手機呢，登時惱火抬頭，罵罵咧咧:「踏馬的沒規矩了是吧，在冰海大廈這一畝三分地上，除了小馬哥誰敢直呼老子尊姓大名，哪個不知死活的！

　」

　許茹婷站到了梁緋面前，雙手叉腰，柳眉橫豎。

　梁緋:「.....」

　許茹婷不友善的盯著自己兒子，惡狠狠問道:「你剛才說什麽，再說一遍，媽媽的好大兒?」

　梁緋默默把手機揣兜裡，摸了摸鼻子後退了步，乾笑道:「媽，你認錯了，我不是你兒子。」

　母子二人紛紛陷入了沉默。

　「梁總，晚上好。」

　這時，幾名剛吃完晚飯出來散步的員工熱情衝梁緋打招呼。

　「啊你們好。」

　梁緋堆起笑容和員工們招了招手，然後走到許茹婷身邊小聲說道:「媽，我現在怎麽說也是個有頭有臉的人物，你不能當著這麽多人的面打我的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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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竟然把鍋甩自己親媽頭上?」

　「媽，我現在是企鵝科技的高級執行副總裁，你不能亂我髮型！」

　許茹婷松開梁緋，深吸口氣後坐下，想了想之後說道:「崽啊，媽媽現在很為你的前途擔憂，這樣下去，你人就廢了！」

　「啊，是是是。」

　開車的不是司機，梁緋看見許茹婷之後就立刻把唐睿婕叫下來了，小唐秘書開著車，心想如果梁緋這樣都算廢了，那我是啥?

　草履蟲是吧?

　總之，梁緋覺得能被老媽這麽訓斥念叨是件挺愉悅的事情。

　「媽，說實在的。」

　梁緋雙臂抱胸，側過身看向後座氣呼呼生悶氣的許茹婷，笑眯眯問道:「既然你很生氣我和這麽多女孩子糾葛不清，為什麽不跟她們說清楚呢?」

　許茹婷白了眼梁緋，甕聲甕氣說道:「崽，你可真是越來越不要臉了。」

　「媽，此言差矣。」

　梁緋聳肩說道:「不要臉的前提是，我得有臉啊。」

　「.....」

　許茹婷掩面，心想當初懷這個小子的時候到底吃了什麽東西啊，讓他變成這個樣子了。

　「那是因為我不想你最後搞得雞飛蛋打的下場。」許茹婷沒好氣說道，「無論是年糕，施詩，還是鬱宜，星若，小唐，小汪...」

　許茹婷報完名字之後深吸口氣，恨不得一口把梁緋踢死:「你自己看看，我光是報名字就差點兒背過氣去！」

　開車的唐睿婕憋笑憋得很辛苦，但現在不能笑，她只能在腦海裡回憶這短短二十來年發生過的痛苦事情，強行壓製。

　梁緋嗨了聲，無語道:「媽，你還是說實話吧，不就是沉迷於她們那一口一個阿姨，一口一個乾媽聲中無法自拔了嘛，女孩子甜甜的喊一聲阿姨什麽的，你骨頭都酥了吧，自己沉迷於溫柔鄉不舍得出來，還怪我頭上嘍?」

　被拆穿了的許茹婷惱羞成怒:「梁緋，你非要執迷不悟嗎！」

　梁緋老實回答道:「媽，我這叫為了愛赴湯蹈火，在所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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