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近十點，余至明提著竹籃，古青檸抱著個大肚子砂鍋，回到了紫金苑租住處。

　在家的余向晚，趕緊的起身相迎，接過了古青檸懷中的砂鍋。

　“挺重的，這裡面裝的啥?”

　“回禮?”

　古青檸嘻嘻笑道:“姐，這是佛跳牆。”

　“裡面的食材都處理好了，明天用小火煨燉十個小時，就能吃啦。”

　余至明把竹籃裡的東西展示給四姐，介紹說:“這是牛肚菌、羊肚菌、雞樅菌、猴頭菇，都是比較名貴的菌類。”

　“明晚，讓張柏做成菜吃了吧。”

　余向晚嗯了一聲，一邊小心放置大肚砂鍋和竹籃裡的菌類，一邊高聲詢問。

　“青檸，你爸媽對老五滿意不?”

　古青檸笑著回道:“姐，我爸媽是滿意的不得了，還說除了正常陪嫁之外，還要多加一套二百多平的大房子呢。”

　余向晚是喜笑顏開，說:“滿意就好。”

　“等到春節後，爸媽和大姐來了濱海，就能一起坐下商議你們倆的婚事了。”

　余至明提醒說:“姐，你可在我前頭，你和張柏的婚事更有優先級。”

　余向晚笑道:“我和張柏不著急，怎麽也得過了張柏他母親的周年啊。”

　“老五，你可肩負著咱余家傳宗接代的重任呢，爸媽都著急好幾年了。”

　這話讓余至明鬱悶了。

　一開始是催著找女朋友。

　如今找到女友了，肯定就要催婚了。

　再接下來，就是催生孩子了。

　生了一個，再催著生第二個……

　余至明忽然頭有些疼了，不由自主的瞄向了青檸的小肚子。

　“青檸，你不是說想要生三個孩子嗎?一次性解決，懷上三個孩子如何……”

　翌日早上近八點二十，有些腰酸腿疼的余至明趕到了醫院的中心小樓。

　發現周沫早一步到了。

　“周沫，我來的早一點是因為要先去病房區逛一圈，你可以不用來這麽早。”

　周沫翻了一下眼皮，說:“小助理上班竟然敢比老板還晚到?這是想因為左腳先進辦公室被開除嗎?”

　“余醫生，只有你自己先不卷了，我這小助理才敢松快一些。”

　余至明也翻了一下眼皮，接過了這家夥遞過來的一張A4紙。

　上面是余至明的年禮名單上，那些領導和同事的家庭詳細住址。

　周沫還細心的把住在同一個小區，或是住的比較接近的人，做了標記。

　不僅如此，周沫還把這些人的地址，標注在了打印在紙背面的城區地圖上。

　“做的不錯，用心了。”

　余至明誇讚了一句，從公文包裡取出一個有些厚實的紅包，遞給了周沫。

　“今天是發工資和年終獎的日子，我作為你的老板，多少也要意思一下。”

　周沫接過紅包，打開一看，發現是一萬的現金，立時是笑逐顏開。

　“余大老板，謝謝你的慷慨。”

　“我保證，會全心全意的做好助理工作，讓你少點勞累。”

　停頓片刻，周沫又介紹道:“余醫生，今天隻發工資，按照醫院慣例，年終獎要到十五號左右才發放的。”

　余至明哦了一聲，又從公文包取出了一個薄了一些的紅包。

　“這是喬磊的，你替我給他吧。”

　周沫接過紅包，點頭嗯了一聲。

　余至明換好白大褂，做好上班準備，忽然想起還有一件事忘了問。

　“哎，周沫，昨天你那位青梅……”

　余至明見周沫瞪起眼睛，立時改口道:“昨天，老師和他前妻一起為亓臻回國舉辦的親朋好友聚會，有什麽新聞沒有?”

　“比如，現場示愛什麽的?”

　周沫長呼出一口氣，說:“確實是向我表白了，還單腿下跪送我戒指……”

　余至明特意的瞄了一眼，沒看到她的手指上戴了戒指。

　“拒絕了?”

　周沫點了點頭，又苦惱的說:“當時的情況有些混亂，我腦子不知怎麽的就是一抽，就說我不喜歡男人。”

　“什麽意思?”余至明一時沒反應過來。

　“意思就是我在幾十人面前，公開宣布，我喜歡的不是男人，是女人。”

　周沫又哀歎道:“余醫生，這都怪你。”

　“你提出找一個取向異常的男友結婚的餿主意後，這幾天我一直在想可行性。”

　“沒想到一緊張，再加上腦子一抽，我把自己弄成取向異常了。”

　“煩死了！”

　余至明一本正經，一臉嚴肅的說:“周沫，你有沒有想過，或許，這不是你的腦子一抽，而是你內心的真實表達呢?”

　周沫捏的右手關節啪啪直響，目光冷颼颼的問:“余醫生，你剛才說什麽，我沒聽清楚，你再說一遍?”

　余至明後退了一步，說:“我剛才是說，你這樣捏關節，有可能造成關節損傷。”

　他是邊說邊往門口退，然後丟下一句“我要去病房查房了”，就轉身跑了……

　雖然今天不需門診坐診，余至明也依然忙碌不停，直到早上近九點四十分，才有了空閑時間查看自己的工資收入。

　今天是元月七號，昨天是周日，所以工資推遲到今天發放。

　他先取出手機，翻看了兩條銀行短信。

　最新的一條，寫著轉帳收入二十一萬多，這是他在寧安醫院上月的收入。

　第二條銀行短信，寫著轉帳收入二百七十七萬多，這就是華山醫院的上月收入了。

　這個數字，在余至明的預估范圍之內。

　上個月，京城女子會所二百一十二萬，影視明星趙志文一百萬，青檸堂哥姨夫四十五萬，保健局組織的兩次體檢三十萬。

　除了這些，再加上余至明在華山醫院的日常工作所得，項目津貼，人才津貼等等，總收入應該在四百三四十萬。

　扣除個稅、醫院財務費用、保險、公積金等各項費用，實際到手二百七十七萬，又創造了余至明收入的新紀錄。

　余至明拿出平板電腦，想要查看一下上月收入明細，就聽到了腳步聲，還有輪椅聲來到了近前。

　抬頭看去，就見熊竟醫生，還有被一位中年女子推著吸著氧氣的輪椅男，出現在了大辦公室門口。

　“余醫生……”

　熊醫生快走了兩步，一副慚愧模樣，說:“昨日是我冒失打擾了，一時心急忘了是你難得的休息時間。”

　余至明客氣回道:“熊醫生，不用道歉，你是醫者父母心，我能理解。”

　“先檢查一下患者身體吧……”

　患者今年四十七歲，三年前因為嚴重心衰，成功做了心臟移植。

　熊醫生介紹說，近一周之內，患者心臟功能出現了明顯下滑。

　如今，已不足原來的二分之一。

　這是，心衰又發作了。

　幾分鍾後，在檢查室，余至明一上手給雙下肢浮腫，不良於行的患者做檢查，就發現了他的右心室有了些許的肥大。

　同時，余至明還感覺到這顆心臟的虛弱無力，以右心室為最。

　他清晰的感受到，右心室的血液泵出壓力要高出左心室不少。

　這是肺動脈高壓引發的心衰?

　余至明帶著這個疑問，沿著患者的肺動脈，對肺部做了細致探查。

　他不出意料的發現，相比其他部位，患者肺部血液循環有些緩慢，血管略鼓脹。

　確實存在著肺動脈高壓跡象。

　余至明又對患者的其他身體部位做了快速檢查，發現了肝腎損傷、脾腫大以及胃腸道瘀血等症狀。

　接下來，余至明把自己的發現與熊竟醫生，還有患者做了交流。

　“肺動脈高壓引發的心臟衰竭?”

　患者很是不理解，氣喘籲籲的說:“自從心臟移植後，我就不再工作，一門心思的調養恢復身體。”

　“五月份的時候，熊醫生，我做過一次心臟和身體檢查，你還說我身體非常棒，就像是一個年輕小夥子。”

　“你還記得嗎?”

　熊竟頷首道:“我當然記得。”

　“所以，你這次來找我，心臟糟糕成這個樣子，我也是很驚訝的。”

　“才過去半年時間而已。”

　患者一臉苦澀道:“過去半年，我也沒做別的啊，就是在大理看看風景，散散步，和以往一樣調養身體而已。”

　大理?！

　肺動脈高壓！

　余至明問了一句，“大理高原地區嗎?”

　聽到這的熊竟，趕緊的取出手機查了一下，然後是一臉的無語。

　大理的海拔多數在兩三千米。

　這個高度對普通人來說，不會感覺到什麽不適，但是對心臟病患者來說，是有可能引發高原反應的高度。

　如果是短期旅遊，還沒有什麽大問題，但是患者在大理待了半年之久。

　雖然患者自我感覺沒有什麽不適，但是長期的慢性缺氧，使肺小動脈長期處於收縮狀態，可引起肺血管中膜平滑肌肥大，血管硬化，形成穩定的肺動脈高壓。

　而肺動脈高壓增加右心室射血的阻力。

　另外，缺氧所致紅細胞增多，使血液粘度增高，也可增加肺循環阻力。

　這就導致了患者右心室不得不多做功來滿足肺部循環，使得右心室的結構出現了些許改變， 出現了肥大症狀。

　但這並非長久之計，心臟的代償能力是有限的，超過一定限度之後，心肌結構、功能會失去代償能力，就會引發心衰。

　更何況，患者的心臟本就是移植的，嬌弱的很，需要小心呵護。

　聽完熊醫生的詳細解釋，患者傻眼了。

　“我特意挑選了一個風景好，氣候適合的旅遊地來調養身體，結果反而害了自己?”

　“熊醫生，我這種情況，還有救嗎?”

　熊竟先看了余至明一眼，又看向患者，沉吟著說:“心臟移植、心衰，還有肝腎損傷，如何用藥是一件麻煩事。”

　“我只能說，盡力而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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