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宗聯合頒布的妖族誅殺令已經告一段落,現在就算有修士跑去跟妖族打生打死,也不會再有貢獻度的獎勵,至多也只能賣一賣妖獸的屍體。
忙碌廝殺四年的鄭非、墨鋒,也的確是需要休整一段時間,緩和心態,然後再去進行無暇金丹的突破。
理所當然的,兩人都選擇了回到夏朝休息。
吾心安處是故鄉,夏朝無論是對於鄭非而言,還是對墨鋒而言,都有著不一樣的意義。
在這裡會讓他們想起來奮鬥的初衷,昔日所擁有的一切,鮮活的人和記憶,而不是一個個高高在上的境界。
其實人只是想活著,活得好一點的話,夏朝已經做的足夠了。
真要跟史書中生活在水深火熱中的大月百姓相比的話,夏朝子民說是在天堂也不為過。
但人總歸是不知足的。
吃飽了就想穿暖,穿暖了就想穿好,穿好了就想住好,住的也好了就想謀求更多.
即使當塵世的欲望用盡,也還會有死亡的恐懼永遠伴隨著人的一生,少有人能夠看的明白。
縱使仙道又何嘗不是如此呢?
練氣之後是築基,築基之後是金丹,金丹之後是元嬰.元嬰之後都還有個化神在那,永無止境也似。
人有的時候總該想一想,自己究竟是為了什麽。
最容易做到也最簡單的事情,便是回頭看看,或是故地重遊。
回到了夏朝的鄭非和墨鋒,在青州戰場前線經年廝殺之下濃鬱到近乎化不開的血腥氣都消散了不少,如今他們已經不在夏朝活躍,廟堂上也幾乎見不到他們的身影,他們的舞台暫時不在這裡。
可這並未斬斷夏朝和他們之間的聯系。
在光耀帝收到顧擔發來的正式拜訪的要求之後,毫不猶豫的聯系了鄭非和墨鋒一起坐陪。
一來自然是因為夏朝暫時還無法獨自面對這般大佛,二來自然也是為了避免修仙界的話題光耀帝自己聊不上來。
至於其他的小心思嘛起碼鄭非也是天機聖女應夭邀親自邀請到天機宗的弟子,想來還是有幾分薄面的,雖然不覺得化身孔翟的顧擔懷抱惡意,可作為夏皇,卻不能沒有任何防備。
所謂皇帝,稱孤道寡,絕非說笑,定不能想當然。
“孔先生之名如雷灌耳,大駕光臨有失遠迎。”
在見到顧擔的第一時間,光耀帝便迎了上來,臉上露出熱情的笑容,持晚輩禮節,並未因自身是夏皇便眼高於頂。
數年過去,他也非剛剛登基的毛頭小子了。
顧擔也難得從時間的流逝中感受到一絲喜悅,表情仍舊平靜,波瀾不驚的說道:“夏皇不必如此客氣,我對夏朝也不算陌生。”
頓了頓,顧擔補充道:“以前的夏朝。”
“哈哈,那已是先帝時候的事情了,悠然百年,如孔先生這般人傑自是視若等閑。”
光耀帝連忙說道。
上一次顧擔自報乃是莊生舊友。
回去後光耀帝便已是翻遍了夏朝的史書,隻為找出關於莊生的事跡。
然而,莊生在夏朝還真沒什麽事跡可言,連值得稱道處都難找。
唯一能讓人印象稍稍深刻一些的,也無非是清平子的徒弟罷了。
甚至還不如他另一個師兄出名,起碼那個師兄還擔任過羽州布政使,接的可是蒼丞相班子。
可莊生在夏朝並未擔任過要職,寥寥無幾的記載之中,那都是一個閑雲野鶴般的人物。
既不屬於墨家,也不屬於儒家。
至於法家?
那個時候更是連八字都沒一撇呢!
夏朝史書最後的記載,是莊生跟著清平子他們前往不周山脈,追尋仙的痕跡。
而那個時候,夏皇還是承平帝。
就連啟志帝當時都還僅僅是個孩子罷了,就算是他老爹死而複生也難攀上什麽關系。
百年前啊,說來自是簡單,可放在凡俗中真已是一段格外漫長的歲月了,漫長到那些人的名字都漸漸不再被人談論、遺忘。
甚至如今的夏朝都找不到一個當事人了——除非顧先生沒走還行。
現在頭上沒人罩著,光耀帝就只能自己事事小心,就算想違心誇一誇莊生對夏朝的貢獻都不敢隨便開口,就怕對方真的心血來潮想瞧一瞧怎麽整?
“不必緊張。”
顧擔臉上終於是忍不住露出了一絲笑容,像是在看著局促的孩子,“莊生與我有緣,我們比鄰而居數十載,便是在化道而去之前,他亦是最後幫了我一把。
只是他性子過於悠然,不爭不搶,不求不怨。我縱使有心回報他,亦是分外艱難。不過我卻是聽說過他出身夏朝,且對夏朝的評價頗好。
友人已去,思念尚存。便想著惠澤一下他的家鄉也好,這就是我來此的原因了。”
光耀帝臉上浮現出一抹喜色,隨即道:“說來慚愧,吾尚且年幼,夏朝能有今時今日之局面,全仰仗列祖列宗的努力,以及那些為夏朝默默付出之人的奮鬥。
孔先生念及舊友,想要惠及夏朝,吾不敢當,卻也不願推拒孔先生的一番好意。夏朝今日已無三朝老臣可與孔先生論及當年,所幸尚有才俊可承前人之大業!”
說著,光耀帝指向身旁兩人道:“這位是鄭非,師承法家,孔先生當是沒有聽過;這位則是墨鋒,師承墨家,算是有些淵源,且同是修仙界之人。”
“見過.前輩。”
鄭非遲疑了一番,想了想,還是選擇了前輩這個稱呼。
孔翟的名字他當然是聽說過的,當初以築基之姿上了天驕榜第二,名動一時,想不知道都難。
這幾年雖是默默無聞,可根據光耀帝說他橫渡天劫的說法,怕是怎麽著也無暇金丹了。
再加上孔翟認識夏朝前前朝的老前輩,叫他一聲前輩也並無差錯,更親近一些。
相比之下,墨鋒更加內斂一些,僅是點了點頭,算是打過了招呼。
“不必客氣。”
顧擔擺了擺手,道:“我來之前,便已在夏朝民間行走過。的確是前所未有的凡俗氣象,看來這麽多年,夏朝也未曾懈怠過。
我的舊友在天有靈的話,想必心中也會頗為寬慰。只是今時今日,終究不再是屬於凡俗王朝的時代了,夏朝若不想止步於此的話,尚需借力一番才行。我已經通過貢獻度聯系了一些修士,會幫助夏朝完成一定程度的改造。
無論是傳送陣法、聚靈陣法也好,到時候還要麻煩夏皇想出個章程來,畢竟只有你們自己更清楚哪裡最關鍵,那些貢獻度便供你們花了。”
他已經登上了長生宗這座大船,更何況還成為了長生宗唯一的舉薦人選,長生宗有的東西肯定都不會少他一份,此前積攢但未曾花銷的貢獻度放著也是放著,不如順水推舟花在夏朝的身上。
有莊生舊友這個名頭在,這麽做倒也不算是唐突。
“這怎麽好意思,那些貢獻度也是您辛苦搏殺而來”
光耀帝瞪大了雙眼,萬萬沒想到他竟會如此大度,眼前這位積攢的貢獻度,怕是換取無暇金丹級別的資源都夠格了!
如今大手一揮,竟然要贈予夏朝,甚至任由他們自己想辦法花?
所謂天上掉餡餅也莫過於此了吧!
“無妨。我已是長生宗舉薦的人選,生死擂台之後,什麽機緣都可盡情挑選,那些貢獻度於我無用,你們且用好了就是。”
說著,顧擔的目光看向鄭非和墨鋒,道:“這兩位也已經到了築基後期,怕是距離金丹只有一步之遙,如何,可有選擇了?”
鄭非連忙說道:“在下已拜入天機宗,可得晉升無暇金丹的機緣。”
“不錯。”
緊接著墨鋒道:“我已拜入天理宗,貢獻度也足以換取無暇金丹的機緣。”
“都很有前途。”
顧擔滿意的點了點頭,“能晉升無暇金丹,便快了旁人一大步,相當於登上了半山腰,來日前程似錦並非空口白話,尚需勉力修行,勿要懈怠。”
“前輩教導的是。”
鄭非自是應諾,對於這位用前輩口吻說話的家夥也沒什麽惡感,畢竟對方是真的來夏朝送東西的,而且送的還相當貴重。
別說是用長輩的口吻說話了,挨罵幾句都完全不是問題。
“好了,我要說的事情已經說完了,便不打擾你們了。”
沒有在此久留,顧擔僅僅是簡單的交談一番之後,便要離去。
“前輩,您既已來夏朝,我們還未曾準備宴席,怎能現在就走?豈不是顯得我們這些晚輩不知禮數?還請前輩宴飲一場如何?”
光耀帝簡直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真就過來丟下一大筆橫財就要走啊?
天上還真往下掉餡餅了今天。
親兒子的待遇也不過如此了吧?
“不必了。”
顧擔搖頭,道:“宴飲之事,打完生死擂台再說也不遲。我也有自己的事情需要去做,今日過來這裡看看而已。”
話音落下,顧擔的身影已是消失了原地。
正如他所言,今日來此,就是給夏朝來個大禮包,順便看看這些小家夥們如何了。
既然都已經完成,自然不會再久留。
光耀帝怔怔的看著面前空無一人之地,有那麽一瞬間,這位孔翟前輩帶給他的感覺竟和顧先生頗有幾分相似!
但也僅僅是一瞬間。
這大概就是前輩高人身上的共同點吧皆是來去如風、難以揣度之輩,卻又不給人任何的壓力,猶如天際的白雲般縹緲而高遠。
只可惜顧先生為了對付隕道天河已經離去,不然若是能與孔翟相見的話,兩人大概會頗為投機呢!
夏朝,一處顧擔新買的院落之中。
如今他已經不便再住在以前的顧家小院,便重新買了個宅子當孔家小院使。
只不過這裡自然沒有什麽客人可言,更無甚回憶之處,僅僅算是個歇腳之地罷了。
也就在此時,院子中卻是有一人臉色黑的深沉站在那裡,不是顧擔的師尊沈江月還能是誰?
“師尊,誰惹怒你了?”
剛剛回來的顧擔看著臉色幾乎壓抑不住憤怒的沈江月,略感訝異。
元嬰尊者可不是好激怒的,就算是鄭尊者在自己徒弟樓言輸掉之後,感覺都沒現在的沈江月感到氣憤。
“天衍宗那群混帳東西!如今生死擂台還沒有開打,就已經在惦記著勝利之後怎麽攝取更多的好處了,真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盤!”
沈江月銀牙緊咬。
天衍宗針對長生宗,這自然讓她氣憤。
同時天衍宗連帶著還將她的徒弟給推到了風口浪尖之上,還沒來得及跟妖族碰一碰,就成為了許多人口中的人族敗類可還行?
真是把人給活生生看扁了!
氣上加氣,沈江月恨不得現在就去把天衍宗的招牌給掀了——可惜天衍宗也還沒在源天界設立道場。
“你看這個。”
沈江月直接甩出一道玉簡,上面詳細記錄了這些日子以來發生的事情,包括九大仙宗一同決定根據生死擂台各宗門推舉的弟子表現,來最終決定源天界今後現世的絕品靈脈的歸屬權問題。
名義上是規避人族的內鬥,可看似公平的方式,究竟偏袒的誰,誰最佔好處,只要腦子還沒壞的人都能想明白。
真給天衍宗賺麻了,靠著陣癡的名頭牢牢佔了金丹境無敵還不夠,仍舊得寸進尺連絕品靈脈都想拿下。
不過
出乎沈江月意料的是,顧擔神念掃過玉簡的內容之後,非但沒有和她一樣激憤,反而頗為滿意的點了點頭,道:“不錯啊,蠻公平的。”
“嗯?!”
他這個反應,一時間讓沈江月都愣住了。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不是,她這個弟子也不像是個傻子啊,能看不出來這背後究竟利好誰麽?
雖然她覺得自己的徒弟的確很不錯,自己也很滿意。
可跟陣癡比起來.額,就算是稍‘次’一點點的天機聖女、合歡聖女比起來,也還有很長的一段路要走。
本來說不定都不用他出馬,當個看客觀光一下就完事兒了,如今多了這個規矩,那壓力可就直接拉滿了。
就算自己想混,也得考慮一下長生宗的感受,這可是關乎絕品靈脈,但凡還有一絲機會都沒人願意放棄。
這個毒計直接將她的徒弟架在了火上烤,這個時候還說公平?!
似是看出了沈江月的不放心,顧擔無所謂的笑了笑,將玉簡收下,道:“師尊且放心就是,我心中有數。
只是還要麻煩師尊一件事,那建木神通的參悟方式還請師尊讓人快些送來,我爭取在生死擂台前修習一番,說不定有用呢?”
沈江月深吸了一口氣,不知道該誇顧擔的心態好,還是太過大度,反正九大仙宗都已經決定了,些許抱怨也無所挽回,當下也只能說道:“快了,宗主親自給你送,不出數日就能拿到。”
頓了頓,沈江月還是說道:“你也莫要有太大的壓力,師尊知道你心氣不俗。只是跟那些修行許久的家夥比,的確還需要一番磨礪,倒也不必爭搶一時之功,總會有你發光發熱之時,不必過於逼迫自己。”
“師尊放心,最後終歸還是要看實力說話。”
顧擔微笑,“說不定生死擂台之時,我能給他們一個驚喜呢?”(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