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兄想要做些什麽?”
顧擔沒有再勸。
他知道墨丘的心中是有道義二字的,從墨丘第一次見到清平子時差點忍不住出手就知道。
有人覺得所謂的“道義”不過是空口白話,無憑無據,更多是為了滿足個人之虛榮。
可正是因為古往今來,自始至終不缺少那些“虛榮”的傻子,才能夠讓世道顯得不那麽昏暗單調。
“放心吧。刀已磨利,鞘已備好。至於之後如何,盡人事而聽天命。”墨丘並非是心血來潮。
為了這一天,他準備了五年。
而清風觀,已扎根在大月皇朝十五年之久!
想要依靠一人之力去改善這種情況,無異於是癡人說夢。
顧擔嘴唇微張,明白墨丘所言的“聽天命”並非是聽天由命,而是生活在民眾頭頂的那位天。
宗明帝!
直面帝王威嚴,甚至公然唱反調,在這樣的時代其危險程度自不必多說。
清風不識字,何故亂翻書都尚可作為一種罪名,打破狗皇帝的長生夢還想討的了好?
墨丘還是離開了,走之前他推薦一位了新的館主人員,倒也不會使得墨家武館開不下去,無非就是換個名字而已。
其名為熊七虎,是個闖江湖的魁梧大漢,本事也經過墨丘的檢驗,三年前便加入了墨家武館,只是一直都被墨丘壓著。
顧擔找到熊七虎的時候,熊七虎正在酒樓中喝酒聽書,一碟小菜,一碗溫酒,意外的簡單。
“顧小哥,你怎來了?”熊七虎說起話來,有著濃重鄉音,甚至帶著些憨厚。
只是親眼見過他一巴掌拍斷人腰粗的大樹後,顧擔對這種憨厚多多少少有點不自信。
“恭喜你,升職了。”顧擔表情複雜的說道。
“啥?”
熊七虎愣住。
“有沒有興趣成為墨家武館的館主?”顧擔直接問道。
熊七虎還以為顧擔是想換人合作,連忙說道:“墨大哥呢!他館主當的好好的,我也服的很,他的武藝......”
“他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暫時沒辦法待在武館了。走之前,推薦由你來擔任。”顧擔乾脆而直接。
“可以倒是可以,不過館主的位置始終是墨大哥的。等他回來,館主還是他的。”熊七虎立刻說道。
他當初走南闖北來到皇都,就是想要打出一番名堂。
不知怎的就跑來墨家武館要“試試身手”想借此揚名,結果就被墨丘給打服了。
後來狗皮膏藥似得纏在墨丘的身邊,想要討教武藝,乾脆就留在了墨家武館。
平日訓練尋常的學員,偶爾有所得又被墨丘一頓收拾。
其一手伏虎連拳的中品武學已是爐火純青,算是個高手,坐鎮一家武館還真沒什麽問題。
只是年紀大了還不肯放下武藝,想要更進一步。
最關鍵的是,這家夥已經結過婚了,連妻兒都接到了這邊,算是知根知底,能夠放心。
“你沒問題就行。平日還是該幹啥幹啥,月底發薪酬。”伸手拍了拍熊七虎的肩膀,顧擔沒有心情再多言,示意他繼續找樂子後,立刻便回到了墨家武館。
驚蟬第一重放在皇都只能說勉強自保,安全感是完全沒有的。
必須要繼續努力,不能懈怠啊!
只是墨丘的動作遠比顧擔想的要快的多。
墨丘離開的第三日,王莽突然找上門來,
滿臉興奮的拉住顧擔,問道:“顧哥,墨館主一天之間連挑皇都所有武館的事情,你怎麽都不跟我說一下!這麽重要的事情,應該讓我一起跟著看看啊!” “嗯?”
顧擔愕然。
“要不是我如今在青幫也有些地位,還都不知道呢!”王莽滿臉的懊惱之色。
他早就知道墨館主很厲害,可沒想到竟然這麽厲害!
一天挑翻其余武館所有的館主,這多少得是武林盟主那個級別的了吧?
以前有沒有武林盟主不要緊,現在王莽心中隻覺得墨丘天下第一無敵。
十四五歲的少年,正是充滿想象力和躁動的時候,滿腦子都是乾一番大事業,當聽到墨丘的名字和對其身形的評價之後,王莽沒聽幾句便著急忙慌跑來了墨家武館,順便抱怨一下顧哥連這麽重要的事情都沒告訴他。
“我說這幾天來武館求學的怎麽絡繹不絕,還有嚷嚷著貨不對板的,都快把熊七虎給煩死了......”
顧擔表情略顯古怪,他本以為是宗明帝突然要興建萬壽仙宮引起了民間的恐慌,沒成想是墨丘的一番大動作。
“墨館主放話說七天后要在鼎盛樓包場,宣講武道!屆時任何人都可到場,還可以找他切磋!”
到底還是個少年,說著說著,王莽自己又興奮了起來,期待的問道:“能不能讓我也站在台上講兩句?”
“你這也沒喝酒,怎麽就開始說胡話了?”
顧擔伸手按住躁動不安左扭右扭好似多動症似的少年,“墨兄離開武館了,以個人名義行事。不要上去摻和,很危險。”
“啊?!”
王莽不由得瞪大了雙眼,“為什麽啊!”
“因為有些事,總得有人去做。”顧擔道。
“那我們還去看嗎?”王莽懵懂的問道。
片刻的沉默。
“去。”
......
鼎盛樓中,各種礙事的桌子都已經被挪動到了一旁。
原本的各種屏風也都全部拉走,最大程度的保證空間的開闊。
連座椅都是有限的,去的晚些的人就只能站在後面看著。
樓台上早已被清空了所有多余的裝飾品,連礙眼的花燈都給取了下來。
今天,鼎盛樓被包場了。
一個武夫,要宣講武道,搞出了極大的陣仗。
這還真是百年難得一遇,少有敢這麽出頭的。
無論是看熱鬧的,想要學東西的,或者乾脆是來長見識......三教九流的人紛至遝來,其中有人手持刀兵,目光不善。
想借今日揚名者,可一點也不少。
七天的時間,在皇都已經足夠讓消息流傳出去了。
“顧哥,憑我們的關系,怎麽不整把椅子來坐一坐?”王莽小聲的問道。
一樓中心,有特地空出的一片地方,還擺著一圈椅子,並無人看護。
只是椅子有數,人更多。
顧擔拉著王莽和老老實實站在不引人矚目的角落中,默默的等待著。
“閉嘴!再說話以後就不帶伱了。”顧擔瞪了他一眼,沒看到那邊為了一把椅子都已經要拔刀了麽?
“哦。”王莽悶悶的應了一聲,無奈的站在那裡,東張西望。
還好,沒有讓他等待太久,今日的正主便已經現身。
墨丘自樓中走出,目光環繞一圈,目光注視到顧擔後也沒有片刻的停留,表情自然的說道:“諸位今日能來,便是想以武論道。只是空口無憑,單說無益。可有哪位想上台來,先過兩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