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依快步跑到顧擔的身前,美眸上下的打量著他,見到他嘴角尚且未曾擦去的鮮血後,從香囊中拿出手帕遞了過去。
顧擔沒有接。
嚴格意義上說,二人此刻應是完全敵對的關系。
一個是裕王的妃子,一個是墨丘的摯友。
一個飛上枝頭變鳳凰,攀附裕王;一個武道宗師出手鎮禁軍,水火不容。
不管是從身份上,還是立場上來說,二人都稱得上格格不入。
至於十幾年前的交情?
顧擔又不是小孩子,林小依也不再是那個得了幾文錢買串糖葫蘆就能開心一整天的小丫頭。
哪裡談得上多少真情尚在?
不過是為彼此之間留下了些昔日的顏面罷了。
真將過往的情誼當做什麽不得了的事情,怕是會被敲骨吸髓吃乾抹淨。
顧擔聽到她聲音的那一瞬,都已經升起了綁票的心思。
若非林小依來到他的面前,表達出十足的善意,現在她的脖子就在他的手上。
畢竟武道宗師雖可於萬軍從中馳騁,卻不方便再帶上別人。
顧擔自然無懼大戰,可荀軻、蒼、禽厘勝還留在這裡。
總不能背上背一個,懷裡抱一個,胳膊肘再夾一個吧?
怕是得單手戰天下!
“你怎麽會來?”
見到林小依後,顧擔臉上並無流露出多少情緒,只是平淡的問道。
不悟禪師顯然追隨的是裕王,而裕王也是大家心照不宣的下一任太子,不知多少人暗中已經投效。
宗明帝死了,可大月皇朝並不意味著一瞬間就會分崩離析。
在短時間之內,裕王這位新皇就會成為壓在百姓頭上的另一座大山。
宰了宗明帝的墨丘也勢必要迎來新皇的清算,這是理所當然的一件事。
作為墨丘的摯友,朝堂當然不會跟他講什麽道理,這些禁軍請他入天牢,難不成是請他去喝茶?
已經和裕王府撕破臉的情況下,林小依竟跑到他的面前,實屬不智。
“我”
看到顧擔臉上那淡漠的模樣,林小依默默收回了手帕,說道:“有甲士來裕王府傳喚不悟禪師,說是禁軍包圍了一位武道宗師,急需高手馳援。我好奇的打聽了一下,結果聽到交戰的地方正是你這裡”
飽滿的紅唇輕輕抿了起來,林小依苦笑著繼續道:“不悟禪師的速度實在太快,哪怕我坐上最快的馬車,也沒有趕上。只是沒有想到,他們說的那一位武道宗師,竟然是你。”
四目相對,相顧無言。
時間的流逝看似緩慢,卻又堅定不移的向前推進。
十幾年的時間,二人都變了很多,或許彼此之間發生的事情,甚至都很難相互理解。
聯系在二人身上的,唯有十幾年前纖薄而質樸的情感,卻也說不上多麽醇厚。
局面至此,已不是三言兩語間能說得清楚,論的明白。
“怎麽回事?這裡怎麽變成這樣了?為什麽會有禁軍圍著?顧擔人呢?”
默然之間,又一道分外熟悉的聲音響了起來。
不遠處,許志安在兩個甲士的攙扶之下,帶著藥箱來到此地。
說是攙扶,不如說是架著走來。
顧擔的臉色霎時間變得凝重,眼眸中飽含憤怒。
得,這下連另外一隻胳膊都被佔用,只剩下兩條腿可以用來跑路了。
注意到顧擔的臉色,林小依連忙解釋道:“我怕我到的晚了,伱又被擒下受了傷。我的醫術已經十幾年沒怎麽修習過,怕是掌握不好,就派人去將許叔一起請來,許叔你肯定是放心的。”
她這麽說著。
顧擔深吸了一口氣,冷冰冰的說道:“你最好是!”
“我”
林小依滿臉委屈之色,貝齒輕咬紅唇,極小聲的說道:“我不知道你是武道宗師.”
臉上的冰冷消減些許,顧擔吐出一口氣,不再理會她,快步向著許志安所在之處趕去。
兩個甲士見到顧擔,都不由得捏緊了腰間寶劍。
只是林小依使勁的搖了搖頭,命令他們松手停下。
“許叔!”
將許志安拉到自己的身邊,顧擔總算放下心來。
十幾年來許志安一直將他當做自己的晚輩來照顧,他自然也將許志安當做長輩。
若許志安出現什麽意外,裕王還想登基?骨灰都給他揚了!
許志安捉住顧擔裸露出的手臂,蒼老的目光認認真真的探尋了一遍,見到沒有明顯的傷勢後輕輕松了口氣,連忙問道:“怎麽了?發生什麽事了?”
雖然還不清楚到底具體發生了什麽,可顧擔的一截袖袍消失卻是實打實的,再加上地面上那些倒地不起的禁軍和小院門前的大坑,哪怕再怎麽遲鈍,也知道發生了些了不得的大事。
許志安伸出袖袍,為顧擔擦去嘴角處的血跡,心疼的問道:“怎麽會有血?”
“一點小事,許叔不用擔心。”
千頭萬緒實在是不好解釋,顧擔帶著許志安繞過院門前的大坑,走到小院之中。
林小依竟也又跟了進來。
“你們.這.怎到了刀兵相向的地步?”
正所謂人老成精,雖然幾個人誰都沒有說什麽,可許志安還是感受到了顧擔和林小依間的古怪氣氛,眉頭不由得皺了起來。
當年他還曾費盡心思的想要撮合這倆人,林禦醫那時也還活著,太醫院中一切安穩。
似乎只是一瞬間,一切不知不覺變了模樣。
“我們談談吧!”
美眸注視著顧擔,林小依誠懇的說道。
“你想跟我談什麽?談一談怎麽宰了裕王不成?”
顧擔仍不給她好臉色看,現在連單手鎮壓禁軍的機會都沒了。
禽厘勝已悄咪咪的拿起一塊碎裂石鎖,站在了林小依的身後,蠢蠢欲動的樣子。
隻待顧擔一個目光,就可以直接送她上西天。
“不要說這些氣話。”
林小依微微搖頭,對身後的禽厘勝視而不見,認真的說道:“雖然發生了一些.誤會,但是並沒有造成什麽損失不是嗎?還是有談的機會吧。”
說著,她的目光打量了院中的幾人,確實都沒有受到什麽損傷。
思量片刻,顧擔問道:“你想怎麽談?”
“我希望你助裕王登基沒有人想得罪一位武道宗師,只要你願意,這些禁軍都會撤走的。”林小依認真的說道。
先帝死都死了,又留下了一堆爛攤子,就稍微給後人省點事兒吧!
宗明帝畢竟是墨丘所殺,若裕王知道墨丘摯友也是一位武道宗師的話,腦子抽了才會派人過來企圖鎮壓。
一旦放跑, 那他極有可能就是第二個宗明帝的下場,除非這輩子不出皇宮一步。
合理推斷的話,裕王的確很願意冰釋前嫌。
目光在院中四個人身上轉了轉,顧擔開口道:“也不是不行,但我有三個條件。”
“你說。”
林小依面露喜色,可以商量那就一切好說。
“第一,宗明帝是墨丘所殺,不應苛責墨者。新皇登基,大赦天下,我希望可以不追究墨者的責任。”
“第二,公尚過還在天牢之中,必須要把他放了。”
“第三,我希望能見一見宗明帝追尋了二十余年的仙道典籍。”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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