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5章 一場意外
大宗師之血驟然炸開,完全超出了顧擔的預料。
那本《煉炁》裡面也根本沒有寫這玩意兒失敗後的反應!
突如其來的爆炸恍如地龍翻騰,這間洞府內的陣法頃刻間便崩毀殆盡,山搖地動間,整個洞府都在不住塌陷,甚至向著洞府之外蔓延開去。
“呸呸呸!”
灰塵遍布,落石騰飛,顧擔字面意義上的手舞足蹈,真氣湧動,將差點把自己給活埋的亂石碾為齏粉。
“果然不是什麽正經的煉氣士修行法門,邪乎的很!”
從自己洞府的殘骸余燼中站起身來,顧擔已是灰頭土臉。
還好他的身體素質極其強大,便是被自己的血給炸了個滿頭滿臉,也只是外表狼狽一些,身體倒是無甚大礙,只是有些酸痛而已。
若是換個宗師,乃至練氣後期的修士過來,怕是這一下就能要了人一條命去!
從已經不成樣子的洞府之中走了出來,顧擔掃了一眼,面色變得有些不太好看。
只見那爆炸的余波並未因為他的洞府坍塌就此停止,仍在向著四周蔓延,而那些洞府包括守護陣法,都遠不如他的肉身抗造,竟節節敗退,不斷崩塌。
陣法的靈光呈現扭曲的態勢,靈氣亂流糾纏出無數種奇形怪狀的墨陽,亂石隨之一同飛舞四射。
如果這一切不是顧擔自己搞出來的,他大概還可以好好欣賞一下。
“什麽情況?!”
“敵襲?!”
“誰人膽敢在執法堂內攪鬧?!”
如今本就是整個寧坊外緊內更緊的狀態,此地攪鬧出如此之大的動靜,更是在執法堂周圍搞出來的,立刻就吸引了不知多少人的注意。
一道道流光飛速疾馳而來,目光如電,聲色俱厲,靈光顯照,大有大打出手的架勢。
“草!”
顧擔低聲暗罵一句,趁著他們還沒有來到近前的功夫,不得不又一頭鑽回洞府,輕輕滾了兩圈,渾身氣血盡數收斂,再逼出些許血跡。
自己攪鬧的亂子,含淚也得給個交代。
等到陸羽落下,來到近前,如臨大敵目光四望的時候,便看到顧擔顫顫巍巍的從洞府中鑽了出來,灰頭土臉,渾身是血,氣息更是極端虛浮無力。
“孔翟?!這裡發生了何事!可是有賊人暗中下手?”
陸羽連忙上前將他攙扶起來,渾身緊繃,半刻也不敢耽擱的問道。
此時正是寧坊精神緊繃之際,沒事都要打起十分精神,執法堂內部被人襲擊,那當真是天大的挑釁!
“咳咳咳咳!”
顧擔先是狠狠咳嗽了幾聲,從嘴中吐出一口血沫子,顯然已是身負重創。
此前就算是承受黃朝一擊的時候,他都未表現的如此狼狽過!
一道道人影落下,見到顧擔如此虛弱,頓時更為緊張,目光掃視著周遭一切,大有見到哪個鬼鬼祟祟之人必將拿下的架勢。
“是我。”
顧擔虛弱的說道。
“我知道。你可看清下手的人是誰?即使是築基修士,膽敢如此欺辱執法堂,也必然讓他吃不了兜著走!”
陸羽將顧擔拉了起來,“無需害怕,我們既然來到了這裡,那賊人必不可能再對你出手。”
“我的意思是沒有賊人,這是我不小心搞出來的。”
顧擔無奈的說道。
“嗯,既然如此.你說什麽?!”
陸羽的聲音驟然高昂起來,不可置信的看著顧擔,手指向面前這已坍塌的不成樣子的廢墟,外加兩旁不幸被牽連到的洞府和崩碎一片的山體,“這裡的情況,是你搞出來的?!”
不僅是他,就連因為這裡的動靜奔馳而來的諸多修士,都是滿臉不可思議之色。
開什麽玩笑,每間黃級洞府都有陣法籠罩,便是練氣後期修士想要破開,都要花費一段時間,足以給洞府內的主人反應的時間。
單看眼前所造成的破壞,哪裡是一般人能夠做到的?
就算是他,都不敢保證自己全力一擊能否毀掉一間陣法護佑的洞府,更別說不僅將洞府給毀了個乾淨,甚至還牽連周遭了。
恐怕唯有築基修士,方才有可能造成如此程度的破壞!
而孔翟的實力呢?
宗師之身,練氣三層!
那也不過是練氣前期而已,便是拚了老命,能短時間拆掉一座洞府便算他戰力非常,憑什麽可以造成如此之大的破壞?
“的確是我。”
顧擔滿臉苦澀,發揮演技的時候已經到了,事發突然,全然沒有任何的準備,自然也不可能莫須有出一個敵人來背鍋。
每一個謊言都需要更多的謊言去掩蓋,既然如此不如乾脆自己攬下來,理由可以找補,憑空杜撰出一個人可就麻煩大了。
“嘶~”
陸羽倒吸了一口涼氣,上上下下的打量著顧擔,像是在打量著什麽奇行種一樣,接連不斷的問道:“你確定這是你做的?你怎麽做到的?你為什麽要這麽做?”
“前幾日,執法堂的召集令之後,我心難安。夜間修煉,心血來潮之間,竟晉升到了練氣四層!”
心念電轉間,顧擔緩緩開口說道。
練氣三層和練氣四層,雖然看似只差一層,可一個是練氣前期,一個是練氣中期,差距還是頗大的。
“嗯。”
陸羽輕輕點了點頭,等待著他的後文。
下品靈根的修士,苦修八年就晉升到練氣中期已算是相當有天賦了,當然這也必然是得益於他能夠全身心的投入到修行之中,可以說努力和環境缺一不可,倒也不算過於出奇。
“練氣四層之後,再繼續修行,短時間內已經難有進境可言。”
顧擔思索著說道:“想要短時間內提升戰力,最好的方式莫過於修行仙法妙術。”
“嗯。”
陸羽再次點頭,這也很是合理,挑不出什麽毛病。
唯一的問題是,什麽樣的仙法妙術,會讓一位剛剛晉升練氣中期的修士,爆發出如此之強的力量,拆了自己的洞府不算,甚至還能殃及其他洞府?
這一點,才是他最關心的。
“修煉仙術的途中,我突發奇想,若是借助真氣與靈氣一同施展,威力能否再次攀升一截?”
顧擔面色慘白,心有余悸的說道:“於是我便調動了全部的真氣與靈氣誰曾想仙術隻成功了一半,它們炸了。”
“.你在自己洞府裡全力實驗仙術?”
陸羽臉上的表情變得格外古怪。
這是人能乾出來的事兒?
寧坊內的演武場是幹嘛用的!
“我也知道此事顯得有些.不妥。只是當時剛剛晉升練氣中期,心血來潮,心神激蕩之下,沒有想那麽多。”
顧擔自然明白這個解釋顯得有些蒼白,但比起‘我攤牌了,其實我在煉製血炁’更讓人能夠接受一些。
畢竟《煉炁》的原本說是貨真價實的邪術都完全不為過,兩害相權取其輕,還不如說是自己靈光一閃間鬧出的么蛾子。
無非是動靜大了一點嘛,除了他這個最直接的受害者之外,勉強也算是沒有殃及旁人。
“你先療傷,此事還要黃朝堂主定奪。”
陸羽又看了看眼前崩塌殆盡的洞府,思慮片刻後說道。
任誰也沒有想到,外界的亂子還沒有擴散到寧坊,寧坊內部就自己先倒下了一個。
沒有等待太久的時間,黃朝便已從地級區域趕了過來。
見到此處的完全不成樣子的洞府之後,眼中也是浮現出一絲異色。
這種破壞力.非同一般!
就算是他,想將洞府打爛成這種樣子,怕是都要費一番手腳。
聽陸羽匯報一番此地發生的事情後,黃朝緩緩走入廢墟之中,目光四處尋覓。
在顧擔的洞府前,碎石是最少的,唯有一層厚厚的灰塵籠罩在那裡,那是山石被極端激烈的力量泯為齏粉的模樣。
只有在更遠處,才能夠看到大片的碎石,那裡則是承受余波的地方。
地面上有不少的血跡,這倒是很正常,畢竟被這麽炸一下,沒死都算運氣好。
“堂主,那孔翟可有古怪?”
打發走了執法堂內其余人,陸羽快步靠了過來,“他的傷勢我已探查過,的確是身受重創,做不得假。趕來的弟兄們也沒有看到過其余人,理應沒有另外的人在此地。”
“那就是說,這片地方,真是孔翟一個人破壞的?”
黃朝手掌輕輕下壓,靈氣噴薄,洞穿地面,直接從深埋的地下揪出來一根骨頭,其上已是布滿裂紋。
赫然是此地布陣所用的宗師骸骨。
只見那塊宗師骸骨之上,已是密密麻麻的裂紋,拿到手中輕輕一用力,便好似天女散花般盡數散落一地。
布陣靈材承受不住那般恐怖的攻勢,陣法自然也就一同崩毀。
“孔翟這些年,可有什麽動作?”
想了想,黃朝問道。
“沒有。他除了修行之外,好像什麽都不關心,包括執法堂內部的事務也從沒有刻意打聽過。就連關系熟絡的道友都沒幾個,唯有和莊生頗為聊得來。”
陸羽立刻回答。
自從顧擔來了這裡之後,論起閑適莊生都只能排第二。
除了必要的巡查之外,對方根本沒有任何的動作可言,這都八年了,連寧坊的陣法都沒有出過一次。
至於對方真正的來歷,這個還真沒辦法查。
但凡報出來一個遠一些的國度,趕路過去都得五六七八年,一來一回還查什麽查?黃花菜都涼了!
英雄不問出處,宗師亦是如此。
“那應該只是一場意外。”
目光四望間,黃朝緩緩說道。
如果真是其余幾處仙坊安插過來的間諜,這麽做除了提前暴露自己之外根本沒有一絲一毫的好處可言。
八年都沒什麽動作,也不怎麽和旁人親近,已經足以說明對方是一個鍾情於修煉的人。
而且對方和莊生相熟,性格有些接近也是很正常的一件事,莊生也算是他的老鄉,回頭問一問便好了。
“那這件事,如何處置?”
陸羽問道。
這還是自寧坊建立以來,第一個把自己洞府給搞炸的,此前也沒有任何的先例可以依循。
“讓他該賠償的賠償,然後安心養傷。養傷其間,照看一下凡級區域的情況即可。”
黃朝擺了擺手,他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不過,念在他也並非是刻意破壞,賠償陣法的損失即可,別的也就算了。”
“是。”
陸羽輕輕點頭。
如果真按照洞府的價格來賠償,這些年顧擔積攢的靈石怕是要一口氣全都砸進去。
但若只是陣法的損失,其實也不過是幾十枚靈石的事情而已。
黃級區域,重要的位置和靈氣,而非是那幾塊石頭。
如此恩威並施,也算是一番敲打。
凡級區域,靈珍堂內。
顧擔正躺在床榻上。
靈珍堂長老,也算是有過數面之緣的錢謙承正在為他診治。
一道靈光打入顧擔體內,顧擔也沒有反抗。
“血肉受創、氣血折損、筋骨移位,連五髒都各有傷勢”
錢謙承嘴角抽了抽,這也就是宗師體魄遠超常人了,尋常修士有此傷勢,不死就算成功,更別說意識清醒了。
“咳。”
顧擔適時的噴出一口血來,“勞煩錢長老了。”
“修行乃是循序漸進之事,孔道友莫要過於急切,如此傷勢,不修養個一兩年,怕是絕無可能了。”
診斷之後,錢謙承說道:“還好靈珍堂內部有頗為神異的寶藥,否則孔道友輕則耽擱五六年,重則後患終生啊!”
“唉”
顧擔一聲歎息,神情蕭索,“一時興起,誰想會落得此般後果。”
“你且在此安心養傷。”
錢謙承也知道這個話題不便多提,簡單聊過兩句之後,便步履匆匆的離開了。
獨留下顧擔躺在床榻上,目光透過窗外,看向深沉遼闊的天空。
煉製後天之炁, 失敗後竟還有如此之強的危險性!
若不是他底蘊深厚,真要吃一個大虧。
這場意外,此前當真沒有任何的準備。
不過,如此也好。
本就是多事之秋,因為這一場意外暫且脫離執法堂中心之地,也未嘗不是一件好事,省卻了很多麻煩。
唯一讓他有些苦惱的是,以後再煉製後天之炁,怕是只能離開寧坊遠遠的進行嘗試了,不然有多少洞府都不夠他炸的。
思慮之間,天際忽然泛起弧光。
不,不是弧光。
而是蕩漾起來的靈氣波紋!
靈氣如雲霧般,遮蔽天宇,將這處高山之上的道場徹底籠罩在了一起。
閉門鎖坊,開始了!
在陣法未曾解禁之前,寧坊將成為一處絕不歡迎外人的孤島,以期躲過外界洶湧的狂潮。
一場別開生面的‘宗師之禍’,正在同一處山脈,不同的地方發生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