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再理會王千鈞不滿的叫囂,顧擔開始非常努力的吃了起來。
平心而論,這次宴會的規格當真不俗,雖然肯定還是比不上正兒八經的仙宴,但放在年輕一代中已是相當能打。
這裡的瓜果酒水,放在外面隨便一個都足以是讓人打破頭了。
之前夏朝境內孕育而生的靈珍,還比不上這裡任意擺放的任何一個水果。
倒不是說那些靈珍不好,而是層次提升上去之後,總有更好的東西。
底層修士求之不得,為了一株靈珍都要打生打死,在這裡卻任君品嘗,雖然顧擔有提升靈藥的能力,本就不缺尋常靈珍,但這裡的東西可是跨越一界帶過來的,之前哪裡見過?
便是想要培養也沒那個機會。
伴隨著顧擔吃吃吃,一陣又一陣精純的靈力不斷的湧入到氣海之中,對於尋常的築基修士而言,吃上幾個便已是要頂不住盤膝煉化。
但顧擔自有大道之體在身,這些小問題根本就影響不到他,那些湧入體內的靈氣被以一種足以讓人瞠目結舌的速度在飛速煉化,逐漸充盈氣海。
嘴上是在品嘗美食,實則他的道體實力也在毫不間斷的提升著,這種滋味甚是美妙,讓人流連忘返。
這一趟,來的自是不虧。
當天色漸漸黯淡,諸多修士也已經三五成群匯聚在一起熱絡感情之時,合歡聖女洛輕音緩緩走出,柔婉的聲音便傳遍四方。
“諸位不遠萬裡趕來赴宴,輕音不勝感激。些許酒水、靈果,只是增色之物。輕音尚備一首曲子,今日為諸位彈奏。”
“好好好,能有幸得見聖女撫琴,來日與同門相見亦可吹捧幾句。”
“若洛聖女提前知會一聲,今日來這裡的人數,怕是翻個倍都不止啊!”
“什麽叫驚喜?這才叫驚喜!能夠有緣得聞修仙盛景之一的聖女撫琴,來日就算戰死也算無憾了!”
一石激起千層浪,諸多修士面露欣喜之色,連連感歎沒有白來。
就算是王千鈞亦是頗為激動,“竟還有這種好事?”
“怎麽?很出名麽?”
顧擔見他這般反應,有些好奇的問道。
“拜托,那可是足以當得修仙盛景之讚譽的聖女撫琴啊?何止是出名,簡直是如雷灌耳好不好!合歡宗絕對的看家本領,聞者莫不動容!”
王千鈞眼神怪異的掃了顧擔一眼。
不是,你怎麽連這個都不知道?
就算是隱世宗門,也不至於連合歡宗的看家本領都記不得吧?
怎麽說合歡宗也是九大仙宗之一,而且一直都很有存在感好不好!
“如此,那當是要洗耳恭聽了。”
顧擔輕輕擦拭掉嘴角殘留的些許果汁,跟隨著那些修士的腳步,一同湊了過去。
洛輕音已是坐在了一處不知何時布好的台前,身前自有一張古琴橫陳。
並非是當初顧擔通過考驗時的五弦鳳琴,這一次琴弦有足足七根,顏色也終於是一致,皆為玉黃之色,琴身看起來古樸而陳舊,並未雕龍附鳳,甚至還能看到些許的裂隙留存,充滿了歲月的痕跡。
洛輕音靜靜地跪坐在古琴旁,那張絕美的臉徹底沉靜了下來,似是忘掉了外界的一切。
沒有了黃金沙遮掩自身,僅憑那至美的容貌就足以讓人流連忘返,遑論那一身堪稱是得天獨厚的道蘊籠罩在身,猶如月輝潑灑,牢牢吸引著眾人的視線,男女皆然。
不知不覺間四周逐漸寂靜了下來,眾多修士圍攏在前,眾星拱月一般圍著合歡聖女,連呼吸聲都逐漸顯得輕微。
沒有人再說話、交談,所有人的目光都放在了洛輕音的身上。
琴弦尚未撥動,可看著那副至美的容顏和無與倫比的道蘊,許多人的心已經動了。
聖女之美,舉世無雙。
“叮~”
當心神都在被洛輕音逐漸吸引去之時,台上的洛輕音終於有了動作。
白皙嬌嫩的玉指,輕輕撥動了一根琴弦,一聲略顯突兀的琴音便驟然響起,在此地回蕩開來。
琴音清脆,猶如玉珠落盤中。
演奏,開始了。
伴隨著
這種變化極為細微,但顧擔的神識何等敏銳?更是有大道之體體驗過什麽叫與道相合,在這方面擁有著真正無與倫比的優勢。
所以在變化發生的那一瞬間,顧擔便已有所覺。
“叮、叮、啪!”
猶如水珠跌落玉器,又砸入水潭的聲響開始接連不斷的響起,極緩、極柔,慢慢悠悠而又漫不經心,似是在表述著一處尋常可見之景致。
但緊接著,琴音變得迅捷起來,似是跌落的水珠匯聚成為了水線一般,於是水波也隨之上下沉浮,濺起萬千的漣漪。
可這也僅僅只是個開始。
不知不覺間,洛輕音的雙手已是快若幻影,琴弦一根又一根的被撥動,琴音也猶如水銀泄地般接連不斷的響起。
當萬千次聲音在極為短暫的時間接連交映在一起之時,猶如大河之水奔騰而來,當初無人察覺的,細小的水珠凝聚為了驚天之浪濤,以不可阻擋的姿態撲面而來!
隱約間四周竟當真有些許水潤的潮濕之氣在逐漸靠攏,那些注視著洛輕音的修士仿佛在此刻見到了一股不可阻擋的洪流正在以一種足以讓人絕望的速度爭相向著此地奔湧而至!
洛輕音身上的神韻流轉交映,與琴音共鳴。
難言的窒息感也在此刻開始充斥在諸多修士的心房,渾身修為似乎淪落成為了廢紙一張,全無半分作用。
就連顧擔也不例外。
他下意識的想要反抗,但這種想法剛剛誕生,洛輕音身上的道蘊似乎有所察覺,於是窒息感竟更加強烈!
台上,洛輕音也似有所覺,輕輕轉過目光,看了顧擔一眼。
這是
這個小插曲並未影響洛輕音彈奏,修長而白皙的玉指快若幻影般撥動著琴弦,縱使是想要看清楚都分外艱難。
水汽愈發盛烈,一些靈覺敏銳的修士已經反應了過來,感受到了那股窒息感。
琴音如波,浪濤鼓動,橫壓而來,無有斷絕,像是要硬生生將諸多修士盡數淹死。
窒息感越來越重之際,體內的靈氣也越來越沉,似是連靈氣在那潮水面前都顯得不堪一用。
當這種感覺濃烈到一定程度之時,已經有修士難以忍受的想要反抗。
但卻猛然發現,自身靈氣竟無法調動,像是被那琴音徹底封鎖。
而伴隨著自身的掙扎,那琴音好似也化作滔天的浪濤拍打,竟隱約間有一種刺痛之感!
這個時候,所謂的聖女撫琴已不再是一種享受,而是活生生的煎熬。
而且這種煎熬絕非一人獨享,越是想要反抗,這種煎熬也就愈發濃重。
神念也好、靈氣也罷,那奏響的琴音一同壓下,任何想要反抗的人,都像是在直接與合歡聖女交手。
‘有點意思。’
顧擔目光灼灼的看著洛輕音,隱約間他好似察覺到了一種熟悉的感覺。
“咚、咚、咚!”
不知何時,那連綿不絕的琴音中,偶爾夾雜著些許沉悶的聲音,似是伴隨著驚天的浪濤間天際回響的悶雷之聲。
長河奔流,驚雷奏響。
恍如滅世之景象。
極盡壓迫之感自然而然的浮現在眾人的心田,那股窒息感也近乎濃鬱到了極致。
然而伴隨著一聲聲驚雷響奏,原本眾人身上不知不覺間背負的束縛竟也減輕了許多,很多人此時已經忘記了身處何地,也忘記了這本是一場聖女撫琴的盛景。
當察覺到自身的狀態逐漸恢復,枷鎖減輕,便下意識的鼓動著自身的靈氣,運轉神念,想要那種極端煎熬的感覺相對抗。
聲如雨落,樂似天沉。
極盡的壓抑之中,是極致的反抗。
某一刻,眾人身上的枷鎖驟然消弭,一直被壓抑的狀態徹底恢復了過來,自身的靈氣再度開始聽從自身的指揮。
許多人的身上已有靈光盛放,在即將脫體而出時才總算反應過來。
琴音仍在響奏,但已不如初時連綿,潮水尚未退去,不,不是退去,而是遠離,像是隔著很遠很遠的距離,在此處發出的些許聲響。
而在潮水般的聲音之中,尚且有諸多好似鼓點般的樂聲跳動著,與那潮水之聲格格不入。
相比之潮水的不可阻擋和殺氣騰騰,鼓點似的樂章彈跳間卻是稍顯跳脫,初時雜亂,逐漸井然有序,最終竟是開始壓過潮水聲,佔據主流。
直到此時,眾人身上再無半分的枷鎖可言,自身的靈氣自行運轉開來,速度比之往昔還要更加快上不少。
洛輕音身上的道蘊再一次的讓人感受到親切美好,好似春風迎面,跳動的樂音逐漸昂揚激烈,像是在譜寫著一曲全新的樂章,驟然間讓人豪氣滿懷。
先前那讓人感受到窒息的潮水之音此時已是微不可查,無盡的未來卻是自然的讓人滿心期待,恨不得投身其中。
與此同時,琴音也驟然歡快了起來,似乎先前的一切都不過是一場幻覺,溫柔而又滿是柔婉的輕音仿佛春風撥弄,萬物勃發,欣欣向榮。
顧擔自然的察覺到自身的靈氣運轉竟又不知不覺間快上了些許,不止如此,就連識海中的神念都不由得掀起些許波瀾,自身的狀態都被琴音給洗滌了一遍。
春風化暖,一掃先前那般咄咄逼人之態勢,猶如潤物細無聲的春雨灑掃天地,再無半分煎熬,隻余享受。
琴音嫋嫋,生機昂然。
春意之後,夏則臨至。
萬物萌發生長,於此時茁壯參天。
琴聲隨之應和,猶如藤蔓攀升、古樹抽枝,伴隨著琴音的韻律響奏間,眾人體內的靈氣活躍程度也再度提高了一個層次,意識在此時與肉身共鳴,仿佛經歷了一場不得了的洗禮。
熬過冬日的嚴寒,自然守得百盛放。
當自身的努力積累到一定程度,便是收獲之時!
夏的生長告一段落,秋日之果實早已孕育許久。
琴音再度昂揚起來,卻並不激烈,而是徐徐漸進,像是走完了一場漫長的征程之後,來到了最終的目的地之前。
安穩、妥帖、理所應當。
猶如日月輪轉,好似春夏秋冬,天地萬物俱在其中,萬靈受其恩澤與風霜,自然也隨之一同起舞。
悠揚的琴音帶著無盡的滿足與收獲,像是飽受風霜的種子歷經一切後,終於綻放出了最為美麗的蕊,一切都有了最好的結局。
顧擔體內,早已積蓄許多的靈氣也被盡數煉化,最終徹底歸於氣海之中。
當繼續達到一定程度後,他自身原本隱藏極好的氣息,也不由得自然提升了一截。
突破了。
築基後期。
大道之體孕育尚且不足十年時間,便已到了這個程度。
只能說大道之體恐怖如斯。
當然,這其中自然也有顧擔從未懈怠過修行,乃至諸多靈藥助力,甚至還有洛輕音撫琴的功勞——雖然他原本就沒感受到什麽所謂的修行壁障之所在。
琴音止息。
顧擔感受到自身氣海絕大部分已經填滿,臉上也不由得升起一絲笑容。
然而當他覺察到自身周圍時,卻發現有諸多目光在看著他。
離他最近的王千鈞滿臉複雜之色,甚至沒有來得及誇讚洛輕音琴技越發高超,而是問道:“孔道友,我沒感受錯的話,你剛剛是.突破了?”
“對。”
顧擔輕輕點頭,突破時難免有所動靜,再加上他又不好當真反抗洛輕音那股道蘊的籠罩,所以被外界有所察覺。
“不會是築基吧?”
王千鈞嘴角抽了抽。
道理他都懂, 但怎麽感覺一點也不像是金丹突破呢?
金丹突破的聲勢,怎麽都不該這般內斂,僅僅是泛起些許靈氣波動。
“剛到築基後期。”
顧擔直言道。
“築基後期?!”
王千鈞雙目大睜,不可置信。
“嘶~”
一時間,周遭不知多少倒吸冷氣的聲音一同響起。
不是因為築基後期太強。
而是區區築基,是怎麽混到這裡來的?
還特麽將王千鈞給壓過一頭?
兄弟,你開玩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