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雲壓頂!
遠不止是顧家小院能夠看到,事實上以夏朝皇都為中心,小半個夏朝都快被囊括其中。
夏朝皇宮,大殿之中。
光耀帝原本正在開朝會。
無論修仙者如何,子民的生活總歸是要過下去的,而管理一個國家絕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特別是想要做聖君賢主的前提下。
需要他操心的不止是修仙者,還有座下的無數生民百姓。
好消息是,如今的他已不負最初繼位時那般稚嫩,幾年的磨礪之下,仍舊稱得上相當年輕的光耀帝已經真正有了屬於君王的威勢,並且徹底接管了廟堂的一切,掌握了夏朝真正的權利。
整體上而言,夏朝還是在向著好的地方發展,只不過未來的重心不可能繼續留在凡俗之中,而是必須向著修仙界邁進。
所幸他並非是無人可用,顧先生臨走之前,已經留下了希望的火種,他的身邊仍有值得重用的人。
無論是鄭非、還是墨鋒,一旦成長起來,對於夏朝來說,可能是不遜色於商、蒼,甚至是有希望比肩荀軻的人材。
但眾所周知的一件事是,即使是人才也需要成長。
就算是法家的領袖商,在沒有成長起來之前,在沒有被顧先生賞識,沒有拜師荀軻之前也僅僅是一個被墨者解救的可憐孩子。
遺憾的是,曾為夏朝數次遮風擋雨的守護神,因為需要面對更加迫切,且更值得努力的事情而離去了。
前輩的遺澤固然很好,可夏朝不能一直指望前輩的遺澤。
光耀帝深切明白這一點,所以夏朝的天驕已經趕赴到了戰場,用鮮血和廝殺,換取自身成長的資源。
夏朝不能為他們提供更多的助力,他所能做的,僅僅是維持住這個龐大的帝國,且盡其所能的積攢力量。
還好夏朝內部還算和平,一切都在有條不紊的實施,相比於其他因為天地劇變而陷入水火之中的國度,夏朝的表現已經足以堪稱完美二字。
但這並不意味著夏朝就可以高枕無憂,將希望寄托在他人的身上本就是一種奢望,自身的實力才是重中之重。
作為在凡俗中扎根的國度,夏朝可能還需要百年,甚至更久的時間,來完成一次由凡蛻仙的轉變。
而從啟志帝的手中,接過夏朝權柄的光耀帝,毫無疑問將成為夏朝‘凡蛻仙’中承上啟下,甚至可以說至關重要的一位皇帝。
兢兢業業、勤勤懇懇,始終是夏皇的一貫傳統,無論是哪一位夏皇。
歷代明君、聖主在賢臣的輔佐之下,夏朝無論是百姓的風貌還是生活,都遠遠勝於那些時常陷入動亂的國度。
但——
在絕對的力量面前,這種祥和,隨時都可能如同鏡中花、水中月。
關於青州等地的慘狀,他早已經通過各種修仙者的途徑有所了解。
億萬萬的生靈,因妖族的降臨而殞命!
特別是龍族所在的青州,行雲布雨之下,大海承於陸,對於那些原本生活在土地上的民眾而言,連一絲絲逃跑的機會都沒有。
夏朝曾經歷過源河決堤一事,盡管那時夏朝還沒有成立,理應叫做大月。
可源河決堤之後的治理,除了聖王王莽時期之外,甚至到了承平帝那一代都還沒有結束!
由此足以見得大災之下對於民眾的損害何等驚人!
相比之青州的慘狀,如夏朝周邊國度那些因為天地劇變而導致的天災、人禍,竟然都顯得分外單薄。
凡事就怕對比。
對於絕對非我族類的妖族赤裸裸的殺戮和損害,就連他一直有所防備的修仙者,都顯得和藹可親起來。
即使來到源天界最惡貫滿盈的修仙者,也遠遠做不到妖族殘忍的百分之一,甚至是千分之一。
甚至不由得讓人慶幸,還好妖族沒有將降落的地方選擇他們這裡,別的不說,單單一個龍族,就可以輕易掀起遠比源河決堤更加可怕百倍、千倍的災難。
仙道的偉力不止在修士的身上可以得見,仙道眷顧的也不僅僅是人族,妖族同樣如此!
絕對的力量碾壓之下,普通人連一絲絲掙扎的余地都沒有。
而修仙者,起碼絕大部分還認同人族,就算貪得無厭一些,吃相也沒有那麽難看。
墨家巨子很早很早之前就說過,兩害相權取其輕。
所以夏朝毫無疑問屬於修仙者的陣營,同為人族的勢力,盡管如今的夏朝尚且不足以插手那種烈度的戰場,可夏朝的天驕還是毫不猶豫的選擇涉身其中。
他們往前,才能有人在後。
光耀帝安穩後方,默默發育,真正有才能的人出去闖蕩,對於夏朝來說,這就是此時最妥善的做法。
事實上他們也的確是這麽做的。
夏朝如今的魚龍衛都減少了一大半,僅僅留下少許負責維持各地的傳訊,別的不說,起碼修仙者的速度遠非凡俗的車、馬、船等物所能比擬。
但在此時。
天際剛剛黑下去不久。
光耀帝貼身攜帶的通訊靈符便接連閃耀了起來。
通訊靈符並非是什麽不得了的東西,既然仙人的到來已成定局,那就只能選擇擁抱,且盡其所能的尋找能夠給自己帶來便利的助力。
毫無疑問,通訊靈符就是其中之一。
“天怎麽突然黑了?”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怎會驟然間黑雲壓頂?”
夏朝皇宮之中,文武百官驚駭莫名。
這是前所未見的奇景。
濃重的黑雲好似吞食天地的巨獸,來的無比迅猛,眨眼間吞沒了剛剛還傾瀉而下的滿目天光,可怕的黑暗覆蓋一切。
好在皇宮中的侍衛們反應的也很快,沒有等廟堂上的亂子鬧大,一盞盞燈籠和火把便已是送了過來。
坐在龍椅上的光耀帝沒有說話,而是看向了不斷閃爍的通訊靈符。
僅僅是用目光掃了一眼,光耀帝的臉色就徹底沉了下來。
不止是他們看到天穹突然徹底變得黑暗,甚至就連豫州之地留守的魚龍衛都看到了。
如此恐怖的異象,當然要第一時間傳回皇都。
“不要慌亂!”
威嚴的聲音響起,光耀帝從龍椅上走了下來,在侍衛托舉的燈籠中,直接走出了宮殿,來到外面,目睹著那漆黑如墨般的烏雲。
四周沒有一絲風。
事實上即使狂風大作,也不至於一個眨眼的時間,就能將烏雲席卷而來。
更何況按照豫州和夏朝皇宮這裡的距離推算,這黑雲怕是足足有數百裡,甚至可能上千裡!
真要有這麽大的烏雲席卷而來,難道一路上其他人都是瞎子,看不到麽?
事出反常必有妖。
光耀帝銳利的目光凝視著天穹上的烏雲,感受到一股讓人心悸不已的力量。
那絕不是什麽正常的烏雲!
極有可能,是超越世俗的力量,更準確一點的說法,應當是修仙者的力量!
頃刻間將濃重烏雲覆蓋千余裡,那得是什麽級別?
夏朝修為最高的修士,目前也不過是築基而已,根本無法擁有這麽恐怖的力量,甚至金丹修士想要做到都不太可能。
恐怕唯有傳說中能夠延壽千載的元嬰老怪,才能引動這般天地偉力!
可為什麽是夏朝?!
光耀帝眉頭緊皺,心情極度糟糕。
夏朝最強的修士也才築基,拿什麽招惹元嬰老怪?
總不能是某個失心瘋的元嬰老怪,想要來夏朝取那位不存在的‘化神天君’遺留的機緣吧?
可這種事情,不應該是越少人知道越好麽?何必如此的大張旗鼓!
若是威脅,直接出現在他的皇宮不更合理一些麽?
難不成,是有妖族的強者暗中潛入,想要報復人族?
一個個想法從內心深處湧現,光耀帝深吸了一口涼氣,將心緒盡數壓下。
作為一個人,他可以有喜怒哀樂。
可作為夏朝的皇,誰都可以慌亂,唯獨他不行。
驚詫無比的文武百官,求助的目光已經向他看來。
盡管眼前看到的一切已經超出了凡人的想象,他們仍舊對夏皇寄予厚望——或許這並非是理智的行為。但先前金丹修士來夏朝皇帝造次,都被化神天君人前顯聖收拾掉了,因此相信夏朝肯定還有更多的底牌沒有用,也是理所當然的一件事。
“夏皇,您可知道這是什麽情況?”
有穩重的老臣小心翼翼的問道。
光耀帝當然不知道。
可那張年輕的臉上卻滿是沉穩之色,光耀帝一本正經的說道:“天地異象,或許是夏朝有至寶出世,才會引動天地。”
“是是嗎?”
文武百官面面相覷,這話聽起來好像對夏朝是一件好事.大概?
“當然是一件好事。”
盡管心中沒有半點的信心,光耀帝還是努力的擠出笑容,安撫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導致不知所措的大臣們,“莫要驚慌,靜觀其變。”
是的,靜觀其變。
除此之外,他就算是想做些什麽都做不到了。
作為夏皇他可以安撫臣民,可好像沒有人能在此時安慰他。
如果顧先生還在這裡就好了光耀帝看著陷入黑暗的天空,情不自禁的想到。
這樣恐怖的天象變化,當然不止是夏朝皇宮所能看到。
不知多少的夏朝百姓,前一刻還在田間勞作、擺攤,下一刻便已是伸手不見五指。
黑暗,無論何時都讓人驚慌。
所幸夏朝武德充沛,官府還沒有僵化——本來應該有,畢竟夏朝立國的時間放在凡俗來看也不算短了。
但商上位之後,狠狠殺了一大批人,將廟堂和官府的血液替換了一遍,以法家的理念,重塑了夏朝的根骨。
平心而論,這麽做自然是有好處的,起碼官府的反應速度,快了一大截。
法家可不止是對民眾狠,對自己人更狠。
畢竟你不乾死幾個大官,怎麽好意思說自己是法家的鷹犬?
真正有能力的法家之輩時刻盯著別人,彈劾算的了什麽?被法家盯上,不死也得脫層皮。
這麽做的好處就是,官府的反應速度很快。
各種小吏、巡街使,即使並不清楚究竟發生了什麽,也在第一時間燃起火把,打著燈籠,維持秩序。
黑暗固然讓人難以忍耐,但只要有光出現,總會有人湊過去,看到了光和值得信任的人,民眾就會快速的安定下來,不至於搞出大亂子。
而在此時,顧家小院中。
沈江月也是松開了抓著長生宗長老的手,目睹著天象的變化,神念以極快的速度掃蕩四周,想要找到那位引發天象之人究竟是誰。
如此恐怖的天劫之兆,定然是有人在此晉升元嬰無疑了。
按理來說,那個目標本該猶如黑暗之中的火炬一樣好找,畢竟突破之時的動靜想隱瞞住可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更何況天劫都呈現了征兆,代表那個人已經被鎖定。
這個時候跑到哪裡都不好使,除非有化神級別的強者強行干涉,否則天劫不劈到目標決不罷休,護宗大陣也不敢攔天劫,否則就會體驗一把什麽叫做超級加倍和天罰。
“究竟是誰?”
沈江月目光灼灼,元嬰尊者的神念不惜消耗的話,足以掃蕩千裡之遙,可即使如此,她竟然仍舊沒有找到那位引發天劫之人。
那位倒霉的長生宗長老,目光卻是不由自主的落向仍在九龍真鼎中盤坐的身影。
此鼎有隔絕氣息之效,即使是元嬰尊者不主動破壞的話,也無法以神念視察裡面的具體情況,僅能以目光注視。
這也是為什麽憤怒的沈江月寧願將人搖過來,也不敢自己探查一下徒弟的情況。
畢竟是要晉升金丹,這個時候外界的風吹草動都有可能影響到寶貝徒弟的狀態,自然是要慎之又慎。
“你說.你說啊,有沒有可能,是你徒弟引來的?”
那位長生宗長老小心翼翼的說道。
“你當我是傻子?”
沈江月惡狠狠的瞪了他一眼,“這般橫跨千裡的天劫,是金丹期能夠引來的?陣癡晉升的時候也不過是百裡而已,那還是後無來者的‘道蘊金丹’,幾乎可以當做金丹的極限。
你找借口也沒有用,我徒弟但凡出現一點意外,我都跟你沒完!”
沈江月連想都沒想,立刻就將這種說法當做了托詞。
笑話,沒吃過豬肉還沒見過豬跑?
連陣癡引來的劫雲也才不過百裡!
那就已經打破了金丹期的記錄。
她雖然對自己的徒弟頗有信心,但上千裡的劫雲.不論是從質量還是數量上來說,對於金丹期而言還是太過匪夷所思,簡直像個玩笑。
就算是元嬰尊者,弱一點的都不見得能招來這般恐怖的天劫!
金丹期的修士,又怎麽可能做到?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那位倒霉催的長生宗長老擠出一絲比哭還難看的笑容,他不過是例行公事的將丹氣交給沈江月,怎就攤上了這事兒?
雖然在長生宗沈江月的履歷並不算是特別資深,但她是一位沒有道侶的坤修。
追求者可是不少,甚至不僅僅包含長生宗的修士。
若真的將她狠狠得罪,指不定回去還有一眾追求者要他好看。
媽的,這都什麽事兒啊!
倒霉催的長生宗長老不跟氣性上頭的女人一般見識,而是頗為謹慎的說道:“此前不是也沒有晉升金丹都需要耗費三年的修士麽?或許你徒弟就是萬中無一,哦不,是億萬修士中無一的絕頂天才呢?就連陣癡都比不上的那種?”
雖然這番話有些昧著良心,但考慮到沈江月正在氣頭上,還是將氣氛緩和一些為好。
“呵,那你最好祈禱這是真的。”
沈江月嘴上不信,目光也情不自禁的看向九龍真鼎中的那道身影。
晉升金丹需要三年,的確是聞所未聞。
這剛收下‘不久’的徒弟,能給她帶來那麽大的驚喜麽?
短暫的思考中,沈江月看到,原本在鼎中一動不動的身影,忽然睜開了雙眼。
下一刻,顧擔已是飛身而起,來不及和沈江月打聲招呼,便已是直入天穹。
天雷滾動,殺機如麻!(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