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政治經濟學課。
“剩余價值,根據馬克思的理論,是指在剝削制度下,被統治階級剝削的,勞動者所生產的新價值中,勞動創造的價值和勞動報酬之間的差額,即由勞動者創造的被資產階級無償佔有的勞動。
這是原理。
能夠通過剝削勞動者的勞動力獲得利潤的,才叫資本家,資本家是不乾活的,而每個時代乾活的勞動者生活的成本不同,這個成本大多等同於大多數勞動者的勞動成本,也就是工資。
沒了這個底線,他活不下來,資本家必須讓勞動者活下來,否則就得自己乾活,於是大多數資本家給勞動者能夠堪堪活下來的工資。
那麽資本家的利潤如何實現?
通過之前我們講的不變資本,也就是生產資料,比如廠房機器原材料等,通過可變資本,也就是發給工人的工資,把價值轉移到新商品中,獲取差價。
比如20塊的面,能夠做出40塊的饅頭,一個工人需要4個小時完成,工人也剛好獲得20塊的工資,剛好滿足生活需求,那麽資本家要掙錢,就要利用4個小時以外的工人剩余價值實現。
假如生產效率不變,買40塊的面,工人工作8小時,資本家獲得額外的20塊剩余價值,60塊的面呢?工作12小時,40塊。”
盛蘭在講台上講著,看到下面第四排正悠閑翻書的資本家錢才和幾個搖搖欲睡的同學,臉上泛起一絲笑意。
“錢才同學,你來回答一下,如果你是資本家,你會希望伱的工人工作12個小時,還是16個小時?”
錢才一愣。
“老師…你這聽著有點違法啊…勞動法哪個版本都沒有這麽規定的啊!”
“哈哈哈…”一陣爆笑,整個課堂都精神了。
錢才一臉悻悻。
這特麽,舉的啥例子?萬一哪個同學給我錄下來,斷章取義說我希望員工工作12小時,16小時,以後老子不是成了商界福報代表?
“那麽你獲得的剩余價值通過什麽實現?”
這特麽不是這節課的內容吧?
錢才眼睛猛眨,有些反應過來,這盛教授是看我許久沒上課,要跟我鬥法?
錢才想到這,當即朗聲道。
“當然是提高生產效率!勞動時間有勞動法看大門,但生產效率可變!”
“如何提高?”
“品牌,營銷,生產科技,降低勞動成本,提高產出,並且通過金融領域,促使資源重新分配!”
“哪些領域?”
“銀行,信托,保險,基金,融資租賃,投資,券商!”
兩人越問越快,越答越快,頗有些快馬揚鞭的意思,周圍的同學明顯感覺呼吸在變得緊促,空氣也逐漸稀薄。
“我記得我的第一節課你上過吧?結合房地產,資金最終流向是什麽?”
“當然是社會剩余勞動價值的逐漸匯總。”錢才自然道。
“為什麽是匯總,而不是二八定律?”
錢才一笑,盛蘭不斷發問,讓他也有了些爭強好勝的心思,他站起來反駁道。
“老師,我覺得金融並不是讓世界上20%的人佔有80%的財富,而是讓5%的人佔有120%的財富,剩下95%的人倒欠20%的財富。
金融幫助富人提前拿到窮人未來幾十年創造的財富,底層富人甚至也將欠著銀行部份財富,大多數富人,尤其是更接近金融領域的富人,不是在用智慧在創造財富,而是在用自身風險去賭博財富!
而賭博嘛,早晚都是會輸的,金融機制會運轉起來,把輸家的骨血逐漸灌溉到下層,激發起更加強盛的競爭生態,促使下層人靠近金融,供頂層可持續的剝削。
真正的資源,是在比二八更加狹窄的空間裡!世界的本質絕不止是壓榨窮人,而是壓榨頂層以下的所有人!
當然,這沒什麽不好,至少機會對更加大多數人的來說都是均等的。
但是也可知,富人,想長久富有下去的唯一途徑,就是遠離金融!”
“嘩!”
全場微表情控制失態,最低也是口唇微張,驚者瞳孔放大。
隨後就是沉默。
他這麽講,是什麽意思?
很多人都在想一個問題:世界的真相。
他們所學了這麽久的資本家定義,是否準確?剝削的最終關系到底是什麽?他們努力想成為的富人,是否是承擔著更大的資本壓力,更加接近暴風口,可能承受更多剝削的人?
盛蘭也沒想到錢才講話如此大膽,她也不敢再問了,她上的是政治經濟學,再問下去,就是不講政治了。
“錢同學,看得出來你把理論和實踐都做得很扎實,甚至具備了創造部分理論的能力,不過創造理論是要注重價值觀導向的,一些消極的思想也要避免,比如更加穩定的銀行利率,把錢存進銀行,就不屬於金融嗎?”
錢才笑了一聲,道:“老師,我並沒有消極,也沒有說人不應該努力創造價值,只是討論金融本質而已,況且,您不會覺得,銀行不會破產吧?破產賠付,真的能本歸原主嗎?”
一幫03年,還未經歷過網絡自由化言論洗禮的大一學生聽這些,其實是有些不公平的,三觀裡面,世界觀和人生觀大概都在12—14歲,晚則18歲定型,唯有價值觀,大多是在不斷變化的。
價值觀衝擊啊!
盛蘭有點咬牙切齒。
錢才不來上課,向來崇尚公平的她還得按院長的意思給他打滿勤,她雖然理解,但也覺得有些不忿,所以今天對錢才有此一問,開始是想清醒一下幾個瞌睡的同學。
後來感覺好像是搞砸了。
看著下面這些同學開始翻書,開始懷疑她辛辛苦苦灌溉了一學期的知識,她突然覺得,這貨不來也好。
不過…
懷疑理論,正是理論成長的第一步。
擁有自己的獨立思維,懷疑權威,或許這些能力正是這些高考高分生所需要彌補的。
“錢同學,你說得很對,我們現在開始正式講剩余價值,和剩余價值的形式…”
盛蘭說著,瞥了瞥滿懷笑意的錢才,眼神傳遞過去一個信號。
您可閉嘴吧!
……
中午。
錢才百無聊賴的蹲在學校門口,等待著胡蔚放學,他這一早上,從進教學樓,到出教學樓,甚至上課期間,都沒消停過,大家也都在有意無意的打量他。
盛蘭的課後,甚至還有同學拿著政治經濟學的書來找他問問題,看樣子是已經被他課上的一番言論衝擊得失了智,連續問了他幾個常識性問題的見解,企圖從中找到另一些真理。
錢才被問得一陣無語。
我特麽二十二節政治經濟學,攏共就上了三四節,你問我,我問誰?
“同學,書上的定義還是十分準確的,學經濟,需要研究的是社會,是思想,不是咬文嚼字。”
錢才一句話裝完所有能裝的逼,轉身就走。
他又炸了。
甚至胡蔚和他如此明目張膽的在一起,也沒有引發多少關於胡蔚的討論。
大家好像覺得理所應當了。
美人配英雄嘛。
剛才一路試探著走出來,還是被拉著拍了一次照,好在有相機的同學還是不多,大多數人也感覺還得去找提供相機的人拿照片,還要找地方存,比較麻煩,大多數人別說電腦,U盤都沒有,所以這股找他合照的勁頭也越來越低。
但他也不想再回去一趟了,走到哪都被人觀察,心累。
還有,他發現了一件神奇的事:自從他蹲在這裡開始,即使是昂著頭,有的同學從這裡經過發現了他,覺得有點眼熟,看到他那個吊兒郎當的姿勢,也不敢確認他是那個同學們口中的傳奇富豪錢才。
他第一次自己發現並實踐了這個神奇的原理,似乎在人們心中富豪是有個思維定式的,豪車,別墅,再不濟,也是個風輕雲淡的姿態,絕對不可能跟個混子一樣在校門口蹲著。
這一會的功夫,旁邊過去了至少幾十個人,有回頭打量他的,但沒有一個人認出他。
刻板印象。
在那些不是太熟悉他的人眼中,看到他的姿勢,即否認了他是錢才。
就像你在哪看到個人,特別像王思蔥,但他正蹲在路邊,打著電話罵著髒話擼著烤串…
好吧,更特麽像了。
但是剛才已經有一個同學在拿著手機給他拍照,這讓他有點心慌。
特麽的,感覺好日子不多了啊!
錢才也拿出手機,對著門口拍了張照,然後打開相冊。
嗯,10米開外的人腦袋就跟坨屎一樣糊。
錢才這才滿意的點點頭。
就這像素,5米外的手機壓根不用在意。
自從上次買了好幾個新手機來研究以後,他似乎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發現了研究最新型號的電子產品也是一種快樂。
從電子產品的發展,是最能清晰感受到這個世界科技的進步的,也從中發現了,在接下來的20年間,芯片領域的進步才是真正帶動了整個社會生活水平進步的根本。
每當芯片進化到一定水準,就會有新型的電子產品出現。
前世沒這個條件, 這一世他買遍了遊戲機,mp3,mp4,手機,GBA遊戲機,每個一段時間他就會拿著一堆新出的玩意兒鼓搗,體驗著一個個新功能的誕生,伴隨著他前世的信息,一條芯片科技發展之路在他心裡逐漸清晰,甚至產生了一些20年後那個未知世界以後的科技暢想。
錢才正在把手裡的諾基亞7650滑蓋滑上滑下,感慨著後來的這麽多年,手機越來越花哨,內部的精密部件越換越好,唯獨這個防摔,外殼上的功夫,很多普通工廠作坊都能解決的事情,卻一直在開歷史的倒車。
資本,真他媽是個迷人的東西。
錢才正吐槽著,手機響了,他以為是胡蔚到了,正準備起身,發現屏幕上的三個字。
養豬的。
(先把昨天的章補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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