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子虎公子且慢~!”
趙子虎領著自己的新扈從們,去找少府令甘羅,籌辦雕版印刷之事,但卻在半路上,被淳於越一眾儒士圍追堵截。
趙子虎不想搭理他們,可避也避不開,隻得揖手見禮道:“諸位師長何事?”
淳於越和眾儒士回禮,道:“方才吾等去求見陛下,詢問複製封禪畫作之事,陛下言說,交予公子辦理了,故而尋來。”
趙子虎好懸笑噴,慨然道:“有勞諸位師長掛心,複製封禪畫之事,子虎一人足可辦妥……今日封禪諸位師長站了一天,且歇息去吧!”
說罷,領著扈從們便要繞過去。
淳於越和眾儒士哪肯放他走,立即堵住前路:“公子且慢!”
趙子虎不悅皺眉,黑胖臉蛋子頓時拉了下來。
有道是主辱臣死,左右扈從們,眼見趙子虎黑臉,頓時也各個橫眉立目。
胡亥更是豁然跨前一步,跳腳指著淳於越鼻子斥道:“可知冷血十三鷹凶名否?速速讓開道路,若不然定叫爾等知曉厲害!”
淳於越:“……”
眾儒士:“……”
甚麽冷血十三鷹?
你們滿打滿算還不到十人,哪來的十三鷹?
算數都沒學明白,也敢出來丟人現眼,這慫乖小公子,倒是頗有乃兄頑虎之風!
淳於越不理會豆丁般的胡亥,只是向趙子虎揖手道:“公子,那封禪畫尚有不妥之處,吾等當可為公子潤色一番。”
這是他們找趙子虎的目的,想要修改封禪畫,至少讓畫中的自己,不那麽歪瓜裂棗。
否則,原畫複製千份萬份,明發天下郡縣鄉裡張貼,他們可就社死了。
儒家門徒那是要臉的!
“諸位師長可知,子虎平生最大的愛好,除美食之外,便是睡懶覺。”
趙子虎答非所問道。
淳於越聞弦音知雅意,立即道:“日後之早課,巳時末開始。”
巳時也就是中午九點至十一點,巳時末自然也就是快到十一點之時。
十一點開始上課,是早課?還是午課?
亦或,乾脆就放棄給趙子虎上課了,不打算好好的教了?
這老儒,為挽救形象,卻是甚麽也不顧,始皇帝若是知曉,非得急眼不可!
如此不負責任的老師,不剁了喂狗,留之何用?
“此乃封禪畫,還請諸位師長潤色。”
趙子虎滿意頷首,從懷裡摸出那張加蓋了他私人印章的封禪畫,雙手遞給淳於越。
玩笑歸玩笑,把眾儒畫成歪瓜裂棗,本就是為了嚇嚇他們。
真要是把原畫明發天下,讓萬萬黎庶百姓去看,介時社死的可就不止是眾儒士了,恐怕秦廷也要被六國遺民看笑話。
因為那會顯得秦廷無人可用,弄一幫歪瓜裂棗的儒士充門面,齊魯文華昌盛之地,難道就沒有賢才良士,願意為大秦效命嗎?
……
淳於越和眾儒士都帶著油墨呢,當下便找了平整處鋪開封禪畫,開始進行潤色。
這些個齊魯大才,雖然以前沒接觸過簡筆畫法,但先前在梁父山下,他們看趙子虎作畫,已然掌握其技法了。
畢竟,簡筆畫突出的便是一個簡單易學,對於有繪畫功底的人來說,更是一看就會。
所以,此時眾儒潤色封禪畫,那是手拿把掐,除了把自己的形象,潤色的不再那麽歪瓜裂棗,變得飄逸脫俗之外,
還真把其他細節,也順便潤色豐富了一番。 待他們潤色好之後,卻是比趙子虎的原畫,看起來順眼百倍!
趙子虎佩服有本事的人,見淳於越和眾儒如此牛逼,不禁讚歎道:“諸位師長大才,將這封禪畫潤色的如此精美,卻是讓我竊天之功,要在天下人面前露臉了。”
封禪畫上蓋著他的私人印章,待複製明發天下,百姓也隻知這封禪畫,是他趙子虎畫的。
見其精美,自然也隻誇趙子虎一人。
淳於越和眾儒士的潤色功勞,則成他趙子虎一個人的了,可不就是竊功嘛!
“哎呀,這油墨滴上去了,可如何是好?”
有儒士突然慚愧出聲。
趙子虎探頭看去,卻見封禪畫的邊角空白處,多了一處多余且扎眼的油墨汙點。
“快快將油墨描開,畫成一顆山石。”
“邊角大片空白,偏偏此處多出一顆山石,豈不突兀?豈不壞了整張畫的布局?”
“這……這可如何是好?”
“倒不如描開寫成名字,此畫有吾等執筆,署個名字上去,也恰逢其事。”
“善,此法甚善!”
淳於越拍板決定,不由分說提起毛筆, 將那滴多余且扎眼的油墨描開,寫成他自己的名字。
“既然仆射署了名,吾等也把名字署上吧?”
“理應如此!”
眾儒士不肯讓淳於越專美於前,紛紛各持毛筆,跟在後面署名。
片刻後,封禪畫的空白處,已多了一堆筆跡各異的名字。
趙子虎看的滿頭黑線,幽幽道:“其實,油墨汙漬不必描開,只需雕版時,告知匠人即可,不將之雕出來即可。”
淳於越和眾儒士,本是興致勃勃,已經在暢想自家大名,將來可名傳天下了。
而趙子虎這話,無異於給他們潑了一盆冷水,一個個的興奮勁兒,瞬間消失無蹤,皆是悻悻不已。
“不過,既然諸位師長已經署了名,那便萬萬沒有讓匠人避開,不去雕刻的道理。”
趙子虎話頭一轉,又給淳於越和眾儒士吃了顆定心丸,然後將墨跡吹乾,折疊好重新塞回懷裡,揖手道:“諸位師長辛苦,子虎便先去忙事了,告辭。”
說罷,領著扈從們,繞過眾儒,自去尋少府令甘羅。
淳於越目送趙子虎一行走遠,卻是搖頭苦笑道:“此子,當著狡獪多智,吾等被他以名誘之,又被算計矣!”
眾儒士有的已經相通此種關節,有的還沒明白怎回事,好半晌才回過味。
是了!
又被這爛慫娃子算計了!
他們一時被名傳天下的誘惑迷了眼,爭先恐後在封禪畫上署名。
可他們卻是忘了,這一署名,便相當於,是為始皇帝的泰山封禪,進行背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