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防萬一,我們還是再等等吧,確定她沒氣了,再佯裝去叫家丁過來救人。”
“你別忘了,春蠶還有一個弟弟呢。”
“真的?那有什麽法子嗎?”
回頭一眼,回家探親的師傅此刻正風塵仆仆的站在自己面前。
“既然是世外高人,那就是沒名沒姓的。不過,大多數的時候他自稱鬼醫。”
“那就好,這天也不早了,你趕緊回去收拾一下,明天還要趕路呢。”
日子過了一天又一天,大夫來了一撥又一波,每次都是興匆匆的來,搖搖頭的走。王爺和喬大哥來看過一次,就沒再來過了。小王爺倒是天天來,但每次都是大罵而去。當最後一次,人人抱有一線希望的神醫都無奈的搖頭時,春鵲徹底的絕望了,姐姐真的再也醒不過來了,從此這世上真的就剩下自己一個人了。
“謝謝師傅,您的大恩大德,春鵲沒齒難忘。”
“林管家,事情查的怎麽樣拉?”
“你放心好了,我們的折梅計劃天衣無縫,沒人會懷疑的。”
一邊的喬雨聲始終沒有說一句話,他的目光在梅林和河邊遊走,然後回頭望了一眼王爺的妻妾們,她們那佯裝出來的悲傷,讓他感到惡心。
男孩子都有一個頑皮的個性,經常大路不走,喜歡走些拐彎抹角的地方。春鵲在見四周沒人,就施展自己略有小成的輕功在假山上來回穿梭,沒一會兒就來到了後花園,剛準備落地,就聽一陣不大的聲音傳了過來,慌亂之際,趕緊躲進了假山後面。
“只要能就姐姐一命,別說是我有的,就算是我沒有的,也上刀山下火海的把那東西找到。”
“小家夥,他是個很有野心的人,這樣的男人是不會把自己禁錮在兒女情長上面的。你姐姐看的很透徹,所以才想著離開。這次,對你們來說,也許是因禍得福。遠離這些陰謀和爭權奪位,你們會更安全。”
“你準備輛好的馬車,一路上快馬加鞭不耽擱,大概要十天左右吧。不管怎麽樣,你要在過年前趕到,不然以那老鬼頭的脾氣,一定會以為你是找他晦氣。”
“師傅,王爺會讓我們走嗎?”
“春鵲,事情還沒有那麽遭的,你不要那麽早的放棄。”
“你姐姐中的寒氣太重,所以昏睡不醒,這些疑難砸症大夫醫治不好也很正常。不過,大千世界,無奇不有,也有很多世外高人可以將人從鬼門關拉回來的。”
“你這孩子,心眼好又實在,你姐姐也是個不可多得的聰慧女子,若是能僥幸不死,你們姐弟兩將來肯定會有一番作為的。你們倆頗得我的喜愛,看在這個份上,我助你們一臂之力吧。”
“謝謝師傅。”
“你們給我醒醒,不許給我睡去,聽到了沒有。”
“姐,明天我就帶你離開這個鳥籠。”
“人都死了,有什麽好查的。你以為王爺會在死人身上花時間嗎?你也太不了解我們王爺了,他是個很現實的人,對他沒用的東西,他是不會去花一點心思的。”
“原來他真的很無情啊,曾經我還以為姐姐若能嫁給他也不錯呢。”
“是,是,王爺息怒。春蠶姑娘福大命大不會有事的,你放心好了。”
“那師傅可認識這些世外高人?”
王府的書房裡,氛圍很是安靜,安靜的讓林管家趕到窒息,心裡七上八下的。
聽師傅叫自己,春鵲才禮貌的進了屋。然後下意識的打量了一番,拖口而出道:
“行了,別太客氣了。以後你名揚天下,我可是很佔便宜的。這個呢,就是地圖。其實很簡單,你只要穿過兩個城池,再一路往南,就到了翠笛山莊,你遞上我的拜帖,就可以見到莊主了。接下來怎麽和人家打交道就看你的了。”
“姐弟倆的情況現在怎麽樣拉?”
“師傅,這一路大概要多長時間啊?”
看著姐姐安靜的睡容,春鵲拉了拉被角,然後關上門,一個人跑到屋頂無語問蒼天。
“師傅,請問那高人姓什麽啊?”
等大家來到河邊的時候,他們看到的是已經凍成冰塊的姐弟兩人。霄翰立馬跑了過去,不停的喊著:
“那個小孩子頭腦簡單,比他姐姐差遠了,不足為患。我看現在也差不多了,趕緊去叫人吧。”
當妻妾們滿府的嚷嚷春蠶掉進河裡的時候,正在書房探討年後計劃的王爺和喬雨聲,立馬放下手中的地圖,奪門而出的往後花園的河邊跑去。
“梅姐,你說那小蹄子這會兒該凍成冰塊了吧。”
雖然府上的這些妻妾都不是正室,可她們身後都是有背景的。這些女子,要麽是富商之女,要不就是某名士之女,要麽就是某山莊的千金,要麽就是某高官的私生女,她們身後所代表的力量,那都是王爺將來大乾一場的後盾,怎麽也是得罪不起的。若是這次春蠶姑娘大難不死,那就好了。可萬一命歸黃泉,也只能怪自己命不好,誰讓她沒有一個好的背景和爹娘呢?這樣事情在王府裡也不是第一次了,當然也不是最後一次了。也許正王妃留在佛堂是個明智之舉,起碼眼不見心不煩,因為生了小王爺,她的地位始終是根深蒂固的。
“這麽冷的天,她又不會游泳,我看也差不多了。”
等林管家好不容易從書房出來,在這寒冬臘月的天氣裡,自己的後背竟然濕了一大塊,暗歎,奴才真不是那麽好當的啊!不過,想想事情的始末和春鵲那仇恨的眼神,也不難猜出事情的結果,既然自己都能想到,那王爺也該想得到吧?不過,正主子沒有發話,自己也不好做決定,真是難啊。
春鵲今天的心情很鬱悶,因為一個簡單的招式自己竟然花了一天的時間也沒有琢磨透,真是笨到家了。煩心之余,準備去後花園轉轉,不然自己的這張臭臉很容易被姐姐識破。
“江湖混了大半那輩子,我是結交過幾個奇人。可是他們脾性怪異,不會因為和我相識就會救人的。若想得到他們的幫助,你們要拿自己身上他們看的上眼的東西去換。”
聽了師傅的一席話,春鵲徹底想開了。給師傅磕了幾個響頭,飛身一躍上了屋頂,回到了流螢園。收拾好所有的細軟和物件,輕聲的對床上的春蠶說:
“是很奇怪,人更奇怪。好了,事不宜遲,你跟我來一趟。”
“我是個粗人,哪講究那麽多。這裡是我早先準備給你的,原本打算在你十二歲的時候給你的,既然你要離開了,也就現在交給你吧。”
“先別謝我,我說的雖然是個辦法,可實施起來卻沒那麽簡單。你明天就以帶著你的姐姐尋訪名醫為由向王爺辭行,然後離開這裡。一路上按照我給你畫的地圖走,直到地圖的最末斷,你就可以見到你要找得世外高人。”
“唉,雖然這丫頭確實長得不錯,也有些文采,不算太討厭。但是誰讓她那麽不知好歹的討王爺喜歡呢?這就等於跟我們過意不去。”
“鬼醫?好奇怪的名字啊。”
“師傅?你老人家什麽時候回來的?”
當幾個女人走後,春鵲感覺自己一下子掉進了冰窟裡,然後雙腿不聽使喚的往河邊跑去。河面上很安靜,好像剛才那幾個女人說得話都是幻覺。也管不了那麽多了,春鵲一頭扎進冰冷的河水裡面,不停的在水裡扎進扎出,但是毫無結果,就在春鵲都要絕望的時候,腦子裡突然閃現出‘折梅’兩個字,就像抓到救命稻草般,拚命的往河邊有梅樹的地方遊去。他看到了,看到了姐姐藍色的衣衫,欣喜若狂的顧不上自己已經有些僵硬的肢體,抱住姐姐往岸邊遊去,當兩人好不容易來到岸邊,摸著姐姐冰冷僵硬的身體,春鵲氣急攻心,暈撅了過去。
流螢園的內室,望著面前好似睡著了的姐姐,春鵲現在知道自己有多後悔。曾經自己心滿意足的安於現狀,覺得這王府是個不錯的選擇,所以不明白,為什麽姐姐還要計劃出走,去外面重新過有一頓沒一頓的日子呢?現在終於明白了,一直以來姐姐都把陰暗的、不好的事情一人承擔了,留給自己的都是開心和快樂。這府裡的女人個個心急叵測、如狼似虎,這個外表光鮮亮麗裡面鉤心鬥角的大宅子真的不適合窮苦出生的兩人。
春鵲接過師傅給的小布包,有些疑惑的問:
“這是我我平身所學的武功和一些心得體會,以後在路上慢慢練吧,很多不懂的問題可以請教你的姐姐,她很有慧根。”
看著兒子哭得不像人形的王爺,心裡也是萬分的難過,但表情依然是冷靜非常,對身邊的林管家說:
“師傅,你的房間好簡陋啊。”
人說,人在將死之前,一生的記憶會在腦海裡浮現,作為將要喝下孟婆湯的最後留戀。可是,此刻的春蠶卻不是這樣的,她只是彷佛看到了爹娘在叫自己,然後就沉入河底,墜入淤泥的溫床。
“這離過年還有半個月,徒兒一定會趕到的。”
“師傅,這裡面是什麽啊?”
“是,王爺。”
“混帳,那庸醫是幹什麽吃的?讓他給我治,治不好就等著腦袋搬家吧。”
“會的,你姐姐對他來說已經徹底沒救了,你若執意離開,他是不會攔著你的。”
活了一大把年紀,好久沒這麽傷春悲秋的了。可能是春蠶姑娘很討自己喜歡吧,因為窮苦出生,雖然深的王爺寵愛,但一直為人謙和低調,逢年過節,下人們想寫個家書什麽的,都會毫無怨言的幫忙,所以很得下人們喜歡。不管是論長相、文采,還是為人,這是唯一能和王妃相媲美的人, 這樣的小姑娘若是去了,確實可惜。
“行了,別說了。我這會兒真是有些害怕,以王爺對她的重視程度,若是真是查出什麽來,我們都沒有好下場。”
“進來吧。”
“事情的前半段就像側妃說得那樣沒錯,可是到了梅林具體發生了什麽,暫時還沒有查出來。”
“剛到。你姐姐的事情我也聽說了,剛才我進屋看了一下,還有救。”
“趕緊把兩人抬回去,然後找最好的大夫醫治。”
“春鵲體質好,現在已經醒過來了。不過狀態不是很穩定,一副看到誰都是仇人的樣子。春蠶姑娘至今還沒有醒的跡象,大夫說,若是再不醒來,就等著安排後事了。”
說完,就輕身一躍的去了另一個院落。春鵲毫不猶豫的跟上,然後在師傅的住處落地。
“若是這樣,那就最好不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