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完討檄視頻，楊睿就一直在等。

　　等周軒團隊的反應，等他背後公司嘉雲娛樂的反應。

　　只要對方公開道歉，那麽暫時到此為止。

　　畢竟以後還是要入圈混的，往死裡得罪一個娛樂圈的新晉巨頭並不明智，後患無窮。

　　待來日上位走紅，再清算余帳也不遲！

　　然而……

　　先是粉絲水軍大規模網曝，然後直接律師函騎臉。

　　本以為等施小龍等人下場站隊，總該結束了吧?

　　可僅僅消停了不到半小時，各個評論區幾乎不約而同地轉換了口風。

　　“呦，這是準備拉幫結派對付周軒了?”

　　“笑看一群盧瑟抱團取暖。”

　　“知道你們看不慣流量藝人，恨他們搶了你們這幫老古董的飯碗，可也不能做得這麽明目張膽吧?”

　　“還德藝雙馨老戲骨呢，我呸！連這點容人之量都沒有。”

　　“要我說這幫學院派的老古董早就該被淘汰了，與時俱進懂不懂啊?”

　　“呵，一個比一個長得抽象，讓你們給哥哥作配已經是看得起你們了，還鬧事?”

　　“就是啊，沒有軒軒的收視號召力，這劇組能攢得起來?沒這劇組你們吃什麽?一個個的都是忘恩負義之徒。”

　　“抱走軒軒，不跟這幫白眼狼玩了！”

　　“……”

　　嘖，這是開始虛空立靶子轉移矛盾了?

　　會玩啊！

　　楊睿正在欣賞這幫飯圈瘋批的表演，手機忽然響了起來。

　　接起一聽，話筒裡傳來居高臨下的聲音:“是楊睿嗎?”

　　“哪位?”

　　“我是嘉雲娛樂的公關經理，全權代表周軒跟你協商私了的相關事項。”

　　“我……”

　　“聽我說完，第一，公開道歉是不可能的，可以私下見個面聊聊。”

　　“第二，我們願意賠償伱五千塊，那視頻的事情到此為止。”

　　“第三，我們可以幫你介紹幾分武替的工作，但你必須撤掉那個聲討視頻，並且親自在薇博上澄清……”

　　“等一下。”楊睿直接打斷，“我能說句話嗎?”

　　“什麽?”

　　“幫我告訴周軒:我去尼瑪的！”

　　直接掛斷電話，楊睿靠在椅背上笑出了聲。

　　果然還是太天真了啊，竟然指望這幫辣雞能懸崖勒馬?

　　不見棺材，他們是不會落淚的！

　　…………

　　金龍獎頒獎典禮現場。

　　典禮已經過了一大半，頒發的獎項分量也越來越重。

　　周軒頻繁地抬手看表，心裡暗罵這野雞頒獎禮又臭又長。

　　周圍奇怪的打量目光越來越多，弄得他如坐針氈，恨不得趕緊結束回家。

　　雖然手裡握著一個亮晶晶的獎杯，但沒有給他帶來半點喜悅之情。

　　一來，這獎杯早就內定了，完全沒驚喜;

　　二來，什麽“二十五歲以下網絡最受歡迎新人男演員”，一聽就是野雞裡的雞肋。

　　前綴定語越長，獎項就越不值錢，這在任何領域都是通用規律。

　　悠揚的音樂聲中，一男一女兩位頒獎嘉賓走上了舞台。

　　互相調侃幾句之後，進入正題。

　　“接下來要頒發的是年度最佳男配角獎，先看大屏幕吧。”

　　碩大的屏幕上，開始一一閃過提名者的名單，以及對應的作品。

　　周軒也終於打起了幾分精神，努力調整表情，

準備拿出最好的狀態迎接鏡頭。　　最佳男配，就是公司為他運營的那個大獎！

　　在網絡直播的平台上，密密麻麻的彈幕已經開始提前慶祝。

　　“恭喜軒軒梅開二度！”

　　“今年最佳男配，明年最佳男主，軒軒加油！”

　　“軒軒，媽媽愛你~~”

　　“快別墨跡了，直接把獎杯給軒軒吧，看把孩子給急的！”

　　“周軒:你們都是來爭奪第二名的嗎?”

　　“愛軒愛軒，歲歲年年~~”

　　舞台上，經過一番謙讓推辭之後，中年男嘉賓撕開了信封。

　　“獲得本年度金龍獎最佳男配角的是……”

　　周軒理了理西服衣襟，準備起身上台。

　　“《一馬平川》裡癡情的馬夫王二，恭喜張嘉寧！”

　　周軒起身一半忽然停住，馬步半蹲，笑臉凝固，活像個蹲坑拉兜裡的傻子。

　　全場詭異地安靜了兩秒，然後才響起了稀稀拉拉的掌聲。

　　幸運兒張嘉寧顯然沒想到天上掉了餡餅，一臉“我是不是幻聽”的表情，直到身邊的人過來擁抱祝賀，他才如夢方醒喜極而泣。

　　走上台領獎的時候，頒獎嘉賓意有所指地叮囑了一句:“學演戲要先學做人，希望你踏踏實實一步一個腳印，再接再厲……”

　　張嘉寧連連點頭，哽咽無聲。

　　直播平台上，彈幕已經變成了孽力回饋的表演現場。

　　“黑幕，這絕對是黑幕！”

　　“對，肯定有問題，我要投訴！”

　　“集美們，一起幫軒軒討公道！”

　　“啊對對對，只有你們哥哥拿獎才是公平，別人拿就是黑幕。”

　　“笑死我了，一群瘋批發神經了！”

　　“聽說要直接把獎杯給周軒?嗯?”

　　“我來表演一下:咳咳，你們都是來爭第二名的嗎?”

　　“到底誰給你們的自信啊?”

　　“木哈哈哈哈……我早晚被這幫瘋批給笑死！”

　　台下，不少人都偷偷回頭看向周軒，有幾個差點都沒忍住笑出聲來。

　　大平路上開坦克都能翻車，真的是人才啊！

　　周軒臉黑如鍋，一口氣差點把肺給憋炸了！

　　今天這個臉，丟大發了！

　　而且回去估計還得挨一頓狠的，公司砸錢運營這個獎項，結果卻給人做了嫁衣裳……

　　面子裡子都丟了個乾乾淨淨！

　　周圍戲謔的目光，讓他再也呆不下去了，直接提前離場。

　　休息室裡，徐娟也黑著臉坐在那發呆，顯然已經知道了一切。

　　周軒像是看到了親媽，一腔委屈差點化作眼淚，“徐姐，這到底……”

　　“別說了。”徐娟搖頭打斷道:“趁著現在還來得及，公開給那個武替道歉吧。”

　　“什……什麽?”周軒一臉不可思議的表情，“徐姐你說什麽?讓我給那個泥腿子道歉?！”

　　“到現在你還沒明白，那座男配獎杯是怎麽丟的嗎?”徐娟歎氣道:“那小子背後有靠山，而且還硬得很，一個電話就讓組委會改了獲獎名單。”

　　周軒張口結舌，半天沒回魂。

　　有這麽硬的靠山，跑去當武替?

　　你特麽食不食油餅啊?！！

　　“別發呆了，趕緊道歉止損吧，不然繼續下去，事情沒法收場了。”徐娟催促道。

　　“可是……現在道歉不等於打自己臉嗎，以後我哪還有臉出去接活?”

　　“先出去躲幾天吧，就當是放假旅遊。網民的記憶是很短暫的，等風頭過去了，你回來該幹嘛還是幹嘛，不會有影響。”

　　周軒還是猶豫不定。

　　徐娟終於失去了耐心，直接把一份剛打印的稿子拍在了周軒身上。

　　“這是公司的決定，你沒有拒絕的資格！”

　　周軒瞬間泄氣，打開手機開始錄影。

　　“很抱歉佔用公共資源，在這裡我想向各位道歉說聲對不起。”

　　“之前因為一時的鬼迷心竅，我冒用了楊睿先生的試戲視頻，而且還編織謊言……”

　　這道歉視頻一出，網絡瞬間嘩然一片！

　　那些還在各大平台上負隅頑抗的NC粉們，瞬間感覺天崩地裂！

　　妾等正欲死戰，陛下何故先降啊?

　　租房裡，終於等到道歉的楊睿長長籲了口氣。

　　對付這幫王八蛋，果然還是得靠魔法打敗魔法啊！

　　叮咚，飛信提示音響起。

　　許啨:怎麽樣，還要繼續嗎?

　　楊睿立刻回復:到此為止吧，謝謝許老師了。

　　許啨:這麽好的機會，為什麽不趁勝追擊了?只要你堅持不和解，拿個大幾十萬賠償很輕松。

　　楊睿:做人留一線吧，以後還要進圈子混飯吃呢。況且，您這裡的人情債也欠得夠多了，以後不好還啊。

　　千裡開外，水汽嫋嫋的人工溫泉裡。

　　裹著浴巾的許啨正在擦著頭髮，沒被裹住的香肩美腿斷斷續續滴著水珠，讓人浮想聯翩。

　　“怎麽樣，我沒說錯吧?”一旁的丁瀾笑道:“這家夥很有分寸的。”

　　“是有點意思，腦子清醒地不像十八歲。”

　　桃花眼閃爍了幾下，許啨沉吟片刻打字回復:希望你的劇本，能對得起我今天的電話費。

　　“不會讓你失望的。”

　　關了飛信，楊睿打開筆記本電腦。

　　新建文檔——《李米的猜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