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並沒有楊睿的活，可他還是早早就來到了片場。

　　當你沒有靠山的時候，謙遜努力的姿態，是給劇組成員刷印象分的最好途徑之一。

　　半路他還買了點煎餅、飯團、包子和豆漿啥的，想要來一波早餐大放送。

　　有時候打關系並不需要大魚大肉，恰到好處的一個饅頭未必比不了刻意的山珍海味。

　　這些，都是他八年橫漂生涯淬煉出來的經驗。

　　結果讓他有點意外的是，那些武替同行見了他幾乎全都繞道走，別說蹭早飯了，連招呼都不願意打。

　　什麽情況?

　　楊睿有點懵，難道真被孤立了?

　　可是……太出色，也不是我的錯啊！

　　“咦，有包子?”施小龍不知道從哪裡鑽了出來，兩眼冒光，直接就把手伸進了袋子裡，“哎呦，還是大肉包，謝了啊！”

　　說完抓起一個就啃了起來，滿嘴流油。

　　一旁的小助理都快哭了，這豬啃食的畫面要是被人拍到網上去，她又得被扣工資了！

　　“還有我還有我。”胖仔蔥也屁顛屁顛跑了過來，“煎餅，我要煎餅……哇，就給一個?你看不起誰呢，塞牙縫都不夠啊！”

　　就連飾演單雄信的任杉也湊了過來，“能給我一袋豆漿嗎?等會兒又要拍喝酒的戲，想想就胃疼。”

　　除了那幾位矯情的小鮮肉，《隋唐》幾乎所有的酒戲都是喝真家夥的，身體不好的還真有點遭不住。

　　楊睿立刻遞上兩個包子和一袋豆漿，“任老師你趕緊墊墊胃，空腹喝酒容易傷身。”

　　“謝謝。”任杉接過早飯，張嘴似乎想說些什麽，最後卻只是拍了拍楊睿的肩膀，轉身離去。

　　九點出頭，導演胡凱打著哈欠來到片場。

　　一對黑眼圈煞是醒目，也不知道是琢磨戲熬出來的，還是被女妖精給折騰的。

　　久候多時的場務和助理，趕緊跑上去匯報準備情況。

　　很快，片場裡就響起了胡凱暴跳如雷的怒吼:“你說什麽?幾十個群演一起鬧肚子?把我當傻子忽悠是吧?！”

　　“去，打電話給群頭，讓他們趕緊送人過來，我隻給他們半小時，過時不候！”

　　“馬勒戈壁的，幾個狗娘養的東西，還給他們臉了?！”

　　火力凶猛，嚇得周圍眾人作鳥獸散，整個片場都寒蟬若驚。

　　半小時後，楊睿正在休息區裡和施小龍閑聊著，監製曾雷黑著臉走了過來。

　　“小楊，借一步說話。”

　　一看曾胖子這臉色，楊睿心裡頓時咯噔了一下。

　　施小龍似乎也預感到了什麽，小圓臉繃得鐵青。

　　並肩走到個無人的角落裡，曾雷頹然歎了口氣，“對不住了小楊。”

　　楊睿秒懂，“是因為那些群頭?”

　　“你果然聰明。”曾雷讚歎道。

　　“我只是不傻而已。”楊睿嗤笑一聲，“連著兩天群演鬧么蛾子，肯定是有人在背後推動，那些苦哈哈的群演哪有那膽子。”

　　“其實我和導演都挺喜歡你，老王和胡導甚至考慮過讓伱上位去演羅成，可惜……”

　　曾雷搖搖頭，“如果是其他片子，我們完全可以死保你，但這片子有點特殊，戰爭場面需要大量的群演，需要很細致的統籌準備，這些都離不開群頭。”

　　“但是現在，那些群頭自發組織起來要抵製我們劇組，後果你也看見了……我們畢竟是香江來的團隊，很難和這些地頭蛇鬥。

”　　“劇組燒錢啊，人吃馬嚼的每一天都開銷巨大，我們拖不起。而且那三位流量咖的德性你也知道，萬一沒法按時殺青的話，估計有的鬧騰了……”

　　“我明白，也理解。”楊睿很坦然道:“禍根在我自己身上，怪不到你們。”

　　曾雷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後從挎包裡掏出一個厚厚的牛皮紙包，塞進了楊睿手裡。

　　“裡面有三萬塊，算是我們的一點補償。以後要是有機會，一定正兒八經給你安排個角色。“

　　楊睿也跟他不客氣，道了聲謝就接過了紅包。

　　回片場和大家打了個招呼，他便結束了《隋唐》劇組兩日遊。

　　就像做了一場夢。

　　謝軍豪等人對此頗為不忿，施小龍更是直接跳腳罵娘，然而並沒有什麽卵用，只能輪流安慰了楊睿幾句，並且約定殺青後再聚。

　　曾雷親自送楊睿出了片場，路上還一直不停鼓勵。

　　“小楊，你千萬別因此而灰心，我和胡導他們都很看好你，繼續努力，會有機會的。”

　　“以你的條件，只要抓住一次機會，就能一飛衝天……”

　　話說一半，卻見楊睿忽然扭頭側目，“曾老師，那個群頭，叫什麽名字?”

　　十幾米開外，一個胡子拉碴的男人正在那抽著煙看著這邊，嘴角有一絲得意的弧度。

　　正是之前阻攔楊睿的那個群頭。

　　曾雷愣了一下，如實回答:“張建明。”

　　“張建明……”楊睿點了點頭，“我記住他了。”

　　聲音很平靜，曾胖子卻從中聽出了一股刺人的寒意。

　　這小子……挺會記仇啊！

　　“曾老師，再見。”楊睿騎上小電驢，揮手告別，“祝你們拍攝順利，收視大爆。”

　　等他離開後，張建明掐滅煙頭湊了上來。

　　“曾爺，早上好啊！”張建明一邊招呼，一邊從衣兜裡掏出疊超市購物卡，作勢就要往曾雷手裡塞。

　　以面額和厚度估算，起碼價值好幾萬。

　　“曾爺，這是我們兄弟幾個的一點心意，給大家買點零嘴消遣消遣。”

　　換在平時，曾雷可能半推半就收了，可這一次，他黑著臉沒搭理，直接轉身就走。

　　“別介啊，曾爺。”張建明死皮賴臉跟了上去，“我知道您不痛快，可我們也得維護行業規矩不是?沒有規矩不成方圓啊！”

　　“曾爺您劃個道，這兩天龍套缺位造成的損失，我們兄弟幾個給補上，行不?”

　　曾雷猛地停下腳步，臉色不善道:“姓張的，按說你也在這圈子混了不少年頭了，怎麽一點眼力勁都沒有?”

　　“用你的豬腦好好想想，一個要臉蛋有臉蛋、要身板有身板、要本事有本事、要情商有情商的十八歲孩子，他可能一輩子當龍套嗎?”

　　“我現在就明明白白告訴你，胡導和王製片都相當欣賞他，施小龍見了他一口一個哥，謝軍豪要跟著他學武戲把式，肥仔蔥也拿他當朋友……”

　　“想拿捏他?撒泡尿好好照照自己，你配嗎?！”

　　每說一句，張建明的臉色就慘白一分。

　　這才短短兩三天時間，那小子竟然已經混到這個地步了?！

　　早知道……

　　“張建明，你記住了，今天趕盡殺絕不留余地的人是你，回頭人家找場子的時候，可千萬別哭哭啼啼喊冤！”

　　看著曾雷氣衝衝的背影，張建明感覺腦殼有點疼。

　　見鬼了啊！

　　…………

　　失業第一天，楊睿表示情緒穩定。

　　出工兩天就入帳三萬，美滋滋。

　　他並不後悔得罪群頭，因為他太清楚這個群體是什麽尿性了。

　　見面先送禮， 沒個上萬塊根本都不看你一眼;

　　你要是個有點姿色的女群演，估計還得遭點罪。

　　完了再晾你一段時間，美其名曰磨脾氣。

　　狗屁，純純的PUA而已。

　　當時真要指著群頭運作，估計現在連劇組什麽樣都還沒見到呢！

　　失業第二天，情緒依舊穩定。

　　他甚至玩起了新買的遊戲機，一邊玩還一邊吐槽。

　　同樣都是二合一形態的遊戲機，同樣都是某天堂的產品，怎麽差距就這麽大呢?

　　看看這機器用料做工，看看這遊戲畫面……

　　虧賊啊！

　　事業第三天，他有點躺不住了。

　　休息兩天也差不多了，不能總躺著擺爛吧?

　　繼續找活！

　　剛打開手機，屏幕上忽然彈出飛信消息提示。

　　點進去一看，是條語音消息，來自……景恬。

　　“楊睿，我的電影拍不成了。”聲音裡，似乎帶著點哭腔。

　　你電影拍不成了，找我有什麽用啊?

　　老人地鐵看手機.jpg。

　　想了想，還是給點回應吧，不然太傷少女的心了。

　　“哦。”

　　“哦你個頭啊！楊睿，我沒跟你開玩笑，《那些年》真的泡湯了！”

　　關我啥事?

　　賣劇本可沒有七天無理由退貨的條款。

　　繼續單手打字，“哦。”

　　“楊睿！！！那三十萬你還想不想要了?！”

　　你大爺！

　　楊睿終於摁住了語音鍵。

　　“大小姐，你到底想怎麽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