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會議室瞬間肅然無聲,專案組所有成員的目光一起投向唯一的女警。從他們每個人困惑的眼神裡透露幾分期待。
王萍畢竟還年輕,忐忑的目光掃視一下李準浩,在獲取上級鼓勵的眼神之後,才清理一下嗓音,開始朗朗上口——
“我認為女受害人張穎涵辦公室門是被她本人清理掉的,就是給咱們警方一個錯覺,不能馬上定性為她是自殺的。因為咱們警方只要介入調查,她的所有親人勢必成為咱們調查對象,那麽,她生前無法做到的事情就會被揭露出來。實際上,她已經做到啦。她的公公謝源以及父親張凱不是先後落馬了嗎?”
老刑警驚愕的目光盯著年輕的女同事:“你認為女受害人用自己的生命去揭發她的父輩多年前犯下的罪惡?”
王萍的眼眶莫名濕潤了,勉強抑製住激動的情緒,語言亦變得深沉:“這僅僅是一方面。她的心已經死啦,因為無法再與她的初戀再續前緣,更無法忍受生活在一個充滿罪惡的家庭。她只能一死了之。這···也是魏梓晨自責的原因。假如他當時能給予張穎涵足夠的支持,也不至於令她走上一條不歸路。”
女警的話令在座的專案組成員陷入長時間沉寂。
老刑警也思考了良久,才依舊發出質疑聲:“我不同意小王的觀點。”
李準浩眼前一亮:“師父您有何想法?”
老刑警思忖道:“張穎涵可不是普通的女人,而是一名成功的企業家,精神上絕非那麽脆弱。她即便厭惡那個家庭,但別忘了,她名下還有一個明星企業呢。我通過走訪藝通公司員工們,得知她在案發前幾天,雖然情緒不高,但依舊有條不紊地運作著她的公司,甚至聯系了旅行社,準備在一周後組織公司員工去風景區旅遊呢。請問,在這樣的情況下,她會想不開嗎?另外,根據他的丈夫謝梵博反映,雖然那些天他們夫妻還在分居,但關系明顯緩和。她當晚去公司加班,她的丈夫謝梵博親自送她出門的,曾經想陪她一起去公司的。卻被她婉言謝絕啦。其實,她之前也曾獨自夜裡去公司加班過,一直很安全。再說,她就算真的想不開,也不會不明不白走的。起碼要交待她公司的後事。”
王萍對老刑警的判斷很是無奈,她不明白這位警屆老前輩為啥總是跟她‘過不去’,不得不再次發聲:“前輩您難道沒聽明白我剛才的話嗎?張穎涵壓根不想讓外界知道她是自殺,您所提到的一切不合理邏輯都是她在鼓弄玄虛。”
老刑警鼻孔一陣冷笑:“是嗎?她是聰明人,既然想轉移我們的視線,為啥不製造一個‘他殺’的現場呢?而實際上,我們勘察到的命案現場更像是被偽裝的‘自殺’現場。請問小王,這又作何解釋呢?”
王萍顯得胸有成竹,她解釋道:“這正顯示張穎涵的高明之處,她正是利用我們警方的推力邏輯,把本來自殺的現場偽裝得更像自殺現場,讓我們的判斷才出現偏差。實際上,她已經做到了。她生前無法舉報的罪犯還不是被我們一一揪出來了?”
“小王···”老刑警剛要繼續反駁,卻被李準浩打住了話頭,“師父您冷靜一下,我先分析一下客觀因素。”
女警與老刑警停止了爭論,目光齊刷刷聚焦在他們上司身上。
李準浩的觀點明顯偏向女警的,他分析道:“對於這起命案,從一開始就可以認定為自殺。可我們出於謹慎,還需要深一步調查。
尤其解密女受害人的電腦裡隱秘日志後,我們終於找到‘他殺’的理由。可是,當我們逐一排除眾多嫌疑人時,才發現我們可能被女受害人引入一場‘遊戲’當中。” 王萍眼前一亮:“李局也同意這起命案是女受害人一手導演的?”
李準浩糾正道:“我僅僅是猜測可能性。假如我們定性這起命案為‘自殺’,務必解析所有的疑點。”
王萍搖頭道:“我們能查到的,都已經排查過了。女受害人不會為我們留下什麽破綻,這起命案的最終定性,只能依靠咱們的‘推理’了。”
其他刑警七嘴八舌議論紛紛,基本都支持‘自殺’的說法。
“這是不嚴謹的!”老刑警突然一拍桌案,表達對同事們分析的否定。
李準浩的目光投向他,發出無奈的語氣:“馬局以及市裡都敦促我們盡快結案。我們總不能把它定性為一起‘無頭案’吧?鑒於這起命案對社會影響,我們必須給全市人民一個交待呀!”
老刑警趕緊解釋道:“我不是不支持結案。 可本案的疑點必須要弄去清楚才行。”
王萍苦笑道:“本案所謂的‘疑點’都是女受害人一手炮製的。既然她不想留給我們答案,我們總不能解開她帶走的秘密吧?”
老刑警不由垂下了頭。由於‘他殺’的因素都排除了,他也幾乎確信這起命案系‘自殺’,可憑他數十年刑偵經驗,總預感他們警方疏忽了什麽。他即便否定同事們的判斷,卻也拿不出什麽有力證據。
李準浩見狀,當即宣布休會,等到明天再做最終結論。
所有的刑警都陸續退出了會議室,只有老刑警留下來,坐在那裡陷入深深的思考。
正準備退出的李準浩見狀,不得不停下來,遲疑片刻,才一步步走近他的師父。
老刑警抬起頭仰望近在咫尺的徒弟,張口問道:“李局你真要把這起命案定性為‘自殺’嗎?”
李準浩搖頭道:“這不是由我主觀意願決定的。咱們辦案需要依靠證據。現在所有的證據都指向這起案子系女受害人一手策劃。我們做不得任何牽強的事兒。”
老刑警沉思道:“從現場勘察看,‘他殺’的可能性確實不大。但我們卻沒有真正找到女受害人真正自殺的理由。為了對死者的負責。我們也不能妄下結論。”
“師父您?”
“李局,我不認為女受害人是想通過她的死來揭露她的親人罪行。她也許另有苦衷。”
李準浩驚愕的眼神盯著老刑警,半晌才質疑道:“您這話是啥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