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四日,正午時。
南宛。
“講一講吧。”王叔靠在牆壁上,雙手插兜。
出動探員的速度相當的迅速,嫌疑人被抓到時正躲在一件破舊的出租屋裡啃著泡麵。蓬頭垢面,頭髮成絮狀耷拉在後腦,全身上下唯一乾淨的只有他的灰色大褂。不知道的人會以為是孔乙己到了現代偷書被抓到。
“可以給一根煙嗎?”嫌疑人顫顫巍巍的抬起頭看著王叔。
對於這種要求王叔早就見怪不怪了,嫌疑人們總是會要上那麽一支煙,然後惆悵的講出自己的不容易,這樣子大概會顯得很酷。
“只要配合,什麽都好說。”王叔在心裡松了一口氣。
他們已經審問這家夥一整天了,但無論問什麽他都只有沉默這一種態度。不過很可惜,進了這裡,探員們有100種辦法讓你張嘴,如果不夠的話,他們會想起第101種的。
“王毅啊,坦白從寬,不用我再多講了吧。”王叔說。
王毅從點燃上煙的那一刻,整個人的靈魂猶如被抽出一般,以一種極其誇張的表情一口一口的吸入,人的尊嚴在他面前似乎一文不值。
即便反應如此激烈,他還是一言不發。
王叔皺了皺眉。
猛地,王毅開口了,卻依然猶如跳大神,“神啊!帶走我!遠離這肮髒的世界!神啊!懲罰他們吧!懲罰肮髒!”
王叔強忍著掏出槍抵著他腦袋的衝動,畢竟出了這間屋子,S以及無數的同事,正隔著那面單向玻璃看著他。
“神啊!寬恕我吧!”
“神啊!帶走我吧!”
“你的神救不了你。”S推開門走進了屋內,“十月二日,你在人民南路見了一個人,對方給了你一個文件袋,十月二十日下午,你去了一間高檔的咖啡店,以你的收入,哪裡可不是你能消費的對方。”S手撐著桌面,直視著王毅的眼睛,“抬起頭!看著我!”
“你的神看來並沒有庇佑你。”S扭頭離去,“留給你的只有毀滅。王叔解決了他。”
“好嘞。”王叔抬手,絲毫不顧及玻璃另一側探員同事的眼神,乾淨利落的一槍結束了他的生命。
鮮血濺在了身後粉白的牆面。
王叔跟上了S的步伐,走出了局子。
“這算什麽?濫用私刑?”所有人都被這一幕震驚了,某些時候他們被犯人的執著和倔強弄的頭皮發癢,明明連證據都已經到位,就只差認罪證書,可就是死活按不下手印。確實也有想過,明明一槍能夠解決的問題,為什麽非要如此麻煩。但職業的道德始終在約束著他們。
“別瞎想,都回去工作吧。我留下打掃現場。”有人主動站了出來,“那可是S懂嗎,他說一個人有罪,比任何判決都有力。”
“江隊,辛苦你了。”同事拍了拍他的肩膀,錯身走過。也許只有這一刻,他們才真正打心底看得起這個年輕人了。
江有汜一個人把屍體抬了出去,拎了盆水潑在牆壁上,用抹布一點點的擦拭著血跡。他剛從調查中出來,臨時任命為11組組長,用來協助S調查。他對於S的尊敬是發自內心的,但對於自己真的能否幫上忙,他沒把握。
11組只有6個人,按照原定計劃應該只有十組的,11組是S分組剩下的,直白一點就是才能確實不突出,但奈何已經知道了這些事,也就只能湊合著用了。所以他們的作用大概就是端茶倒水一類的。
S特定江有汜為11組組長。
忙完局裡的一切,他才顧起拿回自己的手機。
有兩個人的未接電話,一個是鄧方文幾天前打過來的,另一個是他的女高中同學。
江有汜看見鄧方文的名字就頭疼,他肯定鄧方文百分之一百沒有老老實實的聽自己的話在家裡呆著,就算是讓他呆在伊甸園,他都未必能呆得下去。
他一個電話撥了出去,過了很久才有人接上。
“方文你在哪裡?”江有汜問。
鄧方文沒有回答,電話的另一頭十分安靜,只有偶爾傳來的電流聲。
“方文!你在哪裡!”江有汜的心提了上去。
手機的另一端傳來了槍械連續轟鳴的響聲,以及劇烈的喘息。
“方文!”
江有汜跑到了指揮中心前台,對著其余五個人大吼,“一分鍾!查到這個電話的位置!辦不到就滾蛋!”
十一月四日,晨。
教堂的懺悔室內,男人低著頭不斷的用布擦拭著自己的手中的刀刃,劍面反射出他那雙黝黑的瞳孔。
男人戴上了帽子,低下腦袋,“神會指引你前進的路。”
他站起身嘴中默念著,“The lamp of the wicked is snuffed out; the of his fire burning.”他背誦著聖經,惡人的亮光必要熄滅。他的火焰必不照耀。
男人走出懺悔室,“讓你久等了。”他看向程墨張開雙臂,仿佛在擁抱空氣。
程墨一言不發,她站在教堂的門口,端著一柄黝黑的狙擊槍,槍口正對著男人。
“我的速度是正常人的3倍,20m,你有把握命中嗎?”男人說。
“十成。”程墨冷冷的回答,“但你可以選擇配合。”
“我要找的人不是你,你沒必要死在這裡”男人笑了笑,他的雙臂懸在空氣中,“不過沒關系,試試吧。”只是一瞬間,他的身影變的模糊,殘影一步步的靠近著程墨。
她只有一次開槍的機會。
震耳欲聾的槍聲回蕩在空蕩的教堂,狙擊槍的後坐力讓陳墨的身子一顫,她穩住了腳步,硝煙從眼前消散。
男人遠沒到她的面前就被擊中,子彈撕裂了空氣,巨大的煙塵從空氣中爆發出來,金屬碰撞的轟鳴聲響徹整個教堂。
程墨看著彈片在塵埃中劃出兩道痕跡,對方精準的將子彈切成了兩片,但攻勢並沒有如預期般降臨,男人消失在了煙塵裡。
“再見,年輕人。”
程墨掏出手機撥通電話,“擊殺失敗。對方的能力未知。”
“什麽?”電話另一頭的人很吃驚,“再次阻擊!”
“我隻負責匯報。”程墨沒有多余的語音,掛斷了電話。將狙擊槍拆散,打開箱子將零件一件件的擺放了回去。
對方吃了癟,一拳砸在了桌面。緊跟著又撥通了電話。
幾分鍾後,程墨的手機響了。
打來電話的是老宋,“程墨,你怎麽樣?有沒有受傷。”
即使並沒有面對面,程墨的身體還是不自覺的停下了一切的工作,繃得僵直,“報告,沒有。”
“那就好,那就好。”老宋松了口氣,“你回來吧,任務結束了。”
“目標還未死亡。”程墨回答。
“回來吧。你已經盡力了,他們也該見好就收了。”老宋坐在報攤前,手中的報紙被握成了一團,“任務結束了。”
“報告!我會完成任務的!”程墨對著空氣行了一個標準的軍禮,“請不要派其他人員。”
老宋想說些什麽,可嗓子就如同被人貼滿了樹葉,一點聲音也沒發出,只有乾澀的刺痛。最後隻說出了一句,“他能力是什麽?”
“報告,我沒能看清楚,塵埃遮擋住了視線。”程墨回答。
“這是最後一次了。”老宋說。
“是!”程墨掛斷了電話,從兜裡掏出了一條能量棒,往嘴裡送。她蹲守在教堂門口已經有8個小時了,這八個小時沒有吃任何東西,甚至紋絲未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