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可能有些唐突,但是...可以讓我摸你一下嗎?”
的確很唐突的,在抬起臉見到玉城三千代依舊停留的那一刻,鈴木守突然開口提出了這種要求。
“可以嗎?”
“......”
玉城三千代站在原地,僵持在半空之中的爪子無處安放,又緩緩落在地上。
她卻還是沒有走,注視著鈴木守的藍色眼睛之中有了些許遲疑。
灑滿陽光的午後,她身前不遠處的少年誠懇地征詢著身為貓的她的意見。皮膚很白淨,笑容在眼光照射之下顯得乾淨而純粹,懇切的眼神也有些耀眼。
“既然你沒有走,那我就當你同意了。”
鈴木守已經來到了玉城三千代的身前,蹲下了。至於語氣,縱使在和動物對話,也極為認真。
玉城三千代小小的尖耳朵抖了抖,她靜靜地注視著鈴木守的動作,看著他伸出了一根手指,小心翼翼地接近著她的腦袋。
手指修長,骨節分明,帶著近乎於蒼白的白...事實上不僅僅是手。
玉城三千代直到現在才發現,他裸露在外的皮膚,都泛著過於白皙的色澤,像是久病的病患。
“謝謝。”
白皙的手指最終還是落在了她的頭頂,在試探般地輕輕劃過之後,眼前的少年露出滿足的微笑。
他收回手指,沒有再進行過多親密的接觸。
“好了,不打擾你了,請回家吧。”
蹲在她的面前,低沉的嗓音聽起來很是溫柔。
“下次見。”
玉城三千代最後看了鈴木守一眼,這次並未停留地轉身迅速遠離。鈴木守蹲著,目送著白貓的身影消失在街角。
一切恢復平常了。
片刻之後,鈴木守從地上站起身。他伸出食指,低頭看著。指尖上,毛茸茸的觸感依稀還能回憶起來。
「編造了謊言,抱歉。」
內心道了歉,鈴木守放下手,臉上的表情也收了起來。
他不再逗留,也邁起腳步,慢慢朝著家中的方向走去。
......
到底是什麽時候掌握了這種力量呢?過於具體的時間點,鈴木守也記不清楚了。
隻記得去年休學的時候,他躺在病房——“近乎奇跡一般地好轉了”——這是裕子向他轉述的醫生的原話。
彼時昏迷之中的鈴木守並沒有太多印象,他只知道,他在清醒之後他便獲得了這樣的能力。
觀察,描繪,複寫。
觀察、描繪、再到勾勒出對方的人物形象,這是鈴木守十分熟悉的事情了。無論是在班級,還是在病床上通過窗戶打量外界,從小開始他便是如此度過稍顯無聊的閑暇。
令人驚奇的是「複寫」。
當「觀察」達到一定程度,他便能夠發動「複寫」從而獲得對方的能力——或許這裡的用詞是「超能力」更為貼切。
比如說玉城三千代變成貓的能力。
手機立放在牆邊,變成了貓的鈴木守好奇地通過前置攝像頭打量著手機屏幕上的他。
一隻灰色的貓,眼睛是黑色的。
他張了張嘴,想要開口,能發出的僅有“喵”這樣一聲。
「試圖讓貓的聲帶構造發出人類的語言果然是不現實的。」
實驗結束,鈴木守閉上嘴,放棄了喵喵叫。他坐著,繼續打量著手機屏幕中的他。
身後的尾巴無意識地擺動著,耳朵一抖,
圓滾滾的腦袋歪了歪,像是在賣萌。 「我好像還挺可愛的...」鈴木守眨著眼睛,有了這樣的念頭。
繼續體驗了一段時間當貓的感覺,鈴木守探索著他自己的新身體。
最後,在樓下傳來開門聲,以及裕子的“我回來了”的聲音的時候,鈴木守決定暫時結束今天的實驗。
「那麽,該怎麽變回去呢?」
鈴木守繼續眨著眼睛。
通過手機屏幕可以看出,一隻貓做出這樣的動作的時候的確顯得很是呆萌,很可愛。
不過關注點顯然錯了。
昨天在接觸過玉城三千代之後鈴木守已經獲得了能力,但是,他一直等到了今天裕子出門,才第一次使用。
顯然,第一次使用能力的鈴木守有些欠缺經驗。
...他根本不知道怎麽變回去呢。
鈴木守盯著手機屏幕,全身只剩下尾巴還在控制不了地一下一下左右擺動。
他伸出爪子按住了尾巴。
「冷靜。」
他徹底安靜下來,開始憑借著貓遠勝於人類的聽力,傾聽樓下裕子的動靜。
“小守?”
不太妙的是,才剛剛回到家中,裕子就喊了他的名字。並且,在沒有得到回應之後,換好鞋子的裕子便踏上了前往二樓的樓梯。
腳步聲在接近。
“小守,在嗎?”
鈴木守很想回應一聲,但失去了語言能力的他,現在開口只能喵喵叫。
“嗯?不在家嗎?”
還是沒能得到他的回應,裕子自言自語地嘀咕了一句,繼續向他房間靠近。而這個時候,鈴木守忽然想起了一個很重要的問題。
他不再管那控制不住的貓尾巴了,爪子上的肉墊接觸到地面沒有發出任何聲響,他輕盈地幾個起躍,就來到了他的房門邊。
坐在門前,仰望著門把手,目光鑽進門縫,便能夠看出:
他沒有鎖門。
事實上,身為一名隨時都可能需要得到照顧的病人, 他從沒有鎖門的習慣。
各種意義上的,第一次使用這項能力的鈴木守有些欠缺經驗。
所以,到底該怎麽辦?
窗戶嗎...鈴木守轉過腦袋看向了窗戶。
為了防止被對面的玉城三千代發現異常,他提前就將窗戶緊閉,窗簾也拉上了。
想讓一隻貓咪憑借笨拙的貓爪短時間內打開緊閉的窗戶,那也太為難貓咪了。
沒有任何退路。
並且這時候。
“篤篤。”
在鈴木守思索的時間裡,裕子已經來到了他房間前,敲響了他的門。
“小守?”再次試探地喊了他的名字。
現在,一人一貓僅有一門之隔。只要裕子推開門,就能看見已經變成貓的鈴木守。
現在再想躲起來進行一場字面意義上的躲貓貓似乎已經晚了。
而且在新家暫時還空蕩蕩的臥室裡,就算是貓,想躲起來未免也有些困難。
床底和地面貼合,並沒有足以鑽進去的空間。衣櫃的門也關著,如果想讓他打開衣櫃門鑽進去然後再關上...同樣也是在難為貓。
那麽,唯一的希望就是...
“睡著了嗎?”裕子壓低聲音猜測了一句,接著,再次詢問,“那我開門咯?”
寄希望於裕子不會開門...最後的希望也沒有了。
貓耳朵輕輕抖了抖,鈴木守已經聽見了裕子的手扶上門把手並緩緩下壓的聲音。
......
「要是被發現了就喵兩聲賣賣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