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崇笑著走近,彎下腰,把脖子伸到了無邪道子面前。
“來,殺我。”
“殺死我,變成我。”
“就像你殺死老李那樣。”
如此肆無忌憚的言行,讓無邪道子的臉色徹底難看了下來。
到了這個時候,他就是反應再遲鈍也意識到不對勁了。
但偏偏,許崇說的沒錯。
別說殺死開竅一重……毫不誇張的說,就剛剛那個取下玉牌的動作,他連吃奶的力氣都用上了。
“你殺不了我,對不對?哈哈哈哈哈哈!”
許崇張狂大笑,笑到前仰後合,“傅元龍啊傅元龍,他可真是給了我一個意外的驚喜。”
虎狼相爭,兩敗俱傷。
這種低概率的事情都能給自己碰上,真是沒什麽說的了。
哦不。
現在不是虎狼相爭了,用鷸蚌相爭更為貼切。
“……就算你猜到我受傷,那又如何?”
無邪道子強撐清醒,快速的思索著,“你還敢殺我不成?”
事已至此,除了言語,他已經沒有任何別的方法能應對許崇了。
“就算你殺掉我,再殺掉傅元龍,又能怎樣?”
“你甚至不敢舍棄身份,逃離滄瀧。”
“太平道道子和血衣衛百戶慘死,而一個小小的典史卻失蹤了。”
“朝廷第一時間,就會將伱的戶籍貶到最低。”
“呵呵,你想過那種後果嗎?”
“而不逃的話,那些血衣衛你怎麽應付?”
“只要有任何一個細節上的差池,等待你的就是萬劫不複。”
說到這裡,無邪道子的心裡輕松了不少,“貪婪不是錯,但不能超過自身的能力……除非你不是開竅一重,而是通脈一重,說不定還有那麽一線希望。”
“哦,通脈一重麽?我現在的確還不是。”
許崇淡淡道。
“所以說啊。”
無邪道子更輕松了,“許崇,聽我一句勸,只要你乖乖……”
——啪!
話還沒說完,一個響亮的耳光,結結實實印在了無邪道子的臉上。
“我的話還沒說完,你不知道打斷別人是很不禮貌的嗎?”
許崇充滿暴虐的目光盯住無邪道子。
“……”
無邪道子口鼻溢血,見鬼似得的看著許崇。
倒不是因為耳光。
能以反賊的身份活這麽大,渾身上下哪處沒受過傷,被打臉也不是第一次。
他只是完全不能理解,許崇憑什麽敢打自己?
就因為說話被打斷?
下意識的,無邪道子問了出來:“你要說什麽?”
“我說,我現在的確不是通脈,但……”
“我可以是!”
許崇淡淡說道。
下一刻,正陽勁的壓製被放開。
如此近的距離,無邪道子能清晰的感應到許崇體內的勁力在瘋狂暴漲。
從開竅一重,到開竅二重,再到開竅三重……
僅僅兩個呼吸,那股勁力已經膨脹到了開竅九重的程度!
而這還不算完!
“給我……加!!!”
許崇的意念帶著一股百無禁忌的味道,狠狠落向面板。
靈源-3。
磅礴的暖流冥冥而降,瞬間灌入了許崇的身體。
這些暖流像是早已習慣了許崇這個主人的放任,這次沒再等待引導,而是直接衝向手少陽經,
一路勢如破竹。 沒過多久,手少陽經途徑的所有竅穴,被暖流所貫穿、連通在了一起。
至此,通脈一重,成!
“這就是通脈境的感覺麽?真是……好啊。”
許崇閉著眼睛扭了扭脖子,一臉的享受。
“不可能……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無邪道子失心瘋一般,驚恐大叫。
他剛剛看到了什麽?
一個開竅一重的武者,當著他的面兒,用半盞茶不到的功夫,直接突破到了通脈一重?!
這是做夢吧?
不,這一定是做夢!
可如果呢?
如果這是真的……那他半輩子苦熬,所成就的通脈六重,豈非是純純的笑話?
還有……這股威嚴是怎麽回事?。
“你說的沒錯,那些血衣衛我的確不熟悉,連他們的名字都叫不全,不好應付。”
許崇睜開眼睛,淡淡道:“所以,我決定殺死傅元龍後,變成你的模樣。”
無邪道子面色劇變。
有無相衣在,許崇根本不需要跟那些血衣衛虛與委蛇。
只要以自己的形象露個面,誰會懷疑到他頭上?
自己似乎,已經徹底沒了活路……
不!
還有!
還有一條!
無邪道子想到了什麽,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般,語速奇快無比:“許崇,別殺我!除了我之外,沒有第二個人知道擺脫戶籍的方法!真的!你若是放我一馬,我就將這個方法告訴你!我可以對天發誓!”
“真幼稚啊,連發誓都來了?”
許崇不屑的笑了,拿著玉牌在無邪道子眼前晃了晃,“擺脫戶籍的方法,你不是已經告訴我了嗎?”
刹那間,無邪道子的表情徹底僵在了臉上。
“如果我沒猜錯,擺脫戶籍根本就不是你能做到的。”
許崇將玉牌貼身收好,慢條斯理道:“你所謂的方法,無非是讓人通過這塊玉牌,頂替太平道之人的身份,讓太平道去做這件事。”
“你…你什麽時候猜到的?”
無邪道子澀聲問道。
“一直在猜,直到你取下玉牌。”
許崇回答。
沒辦法,擺脫戶籍的誘惑對他來說實在是太大了。
自從知道這個之後,他分析了無數種可能。
所以,無邪道子剛一摘下玉牌,他立馬就反應了過來。
“原來如此……呵呵,哈哈哈哈!”
無邪道子慘笑起來,“真是鷸蚌相爭,漁翁得利……”
“我千算萬算,獨獨漏算了一個你……”
“可笑的是,為了讓你有殺死傅元龍的條件,我還不惜拚著身死的風險,打碎了他的法兵寶甲,哈哈哈哈……”
“有那件重寶,又有無相衣,看來你是必殺我無疑了。”
“動手吧。”
無邪道子閉上了眼睛。
“重寶?哦不不不,那是我製造出來,讓你跟傅元龍對上的假貨罷了。”
許崇搖了搖頭,“從始至終都沒有什麽洞天殘片存在。”
“你知道洞天殘片……”
無邪道子猛地瞪大了眼睛,“不對!那塊殘片上有很濃鬱的靈氣,不可能是假的!”
“靈氣?很少見嗎?”
許崇抬手,一點米粒大小的光芒從掌心漂浮而出,“你們拚死爭奪的重寶,其實就是一顆普通的夜明珠,只不過被我削成了那個樣子而已。”
無邪道子徹底呆滯。
這米粒大小的光芒,居然同樣有靈氣的氣息。
雖然沒有那塊菱形晶片那麽濃鬱,但卻是同樣的清晰無比!
“好了,無償陪你聊了這麽久,你我也算兩不相欠了。”
許崇一握拳,靈源消失不見,“上路吧。”
算算時間,傅元龍的化脈丹就快失效了。
現在趕過去剛剛好。
“且慢!!!”
無邪道子目眥欲裂,淒吼道:“既然洞天殘片是假的,你就沒有殺死我的必要啊……”
有洞天殘片的話,他的死局就是注定的。
因為無論是誰抱有獨吞的念頭,那就只有殺死一切知情者這一個方法。
可問題是,洞天殘片是假的啊!
沒有了長生不老的誘惑,許崇能得到的無非就是一塊可以改變身份的玉牌罷了!
想要?拿去就是!
何必再做那麽絕?!
無邪道子隻覺得這是絕處逢生,自己應該能活下來。
可惜。
許崇根本沒等他把這些話說完,
——噗嗤。
一根食指穿透無邪道子的胸口,刺進了他的心臟。
“我殺你,是因為我想殺你,跟別的什麽無關。”
許崇居高臨下的看著無邪道子,表情無比淡漠。
“那…那是、為什麽?”
無邪道子呆呆的看著胸前的那隻手,“……為了那個管家?”
從頭到尾,他跟許崇之間的關系都是各取所需、互惠互利,甚至稱一句生意夥伴都不顯過分。
而且說句實話,他能以通脈六重的境界平等對待許崇,已經給足面子好嗎?
換誰來能做到?
算來算去……唯一能算的上矛盾的,好像只有那個死掉的管家。
可是,這可能麽?
那個管家,只不過是個普通人罷了!
“你猜的沒錯。”
許崇慢慢抽出食指,在無邪道子的衣襟上擦了擦,“殺我的人,你問過了我嗎?”
“……你,你就是個瘋子,徹頭徹尾的瘋子!”
無邪道子怨毒無比的咒罵了一句。
他可以接受自己死在許崇手上,但不能接受是因為一個普通人。
“瘋子?呵呵,你這種人懂什麽?”
許崇淡淡一笑,“滄瀧縣是我的地盤,你也好,傅元龍也好,想來就來,想走就走,想殺人就殺人?”
“誰給你們的膽子!”
“下去後張大你的眼睛看著吧。”
“遲早有那麽一天,只要我所在的地方,沒有任何人敢不過問我,就隨意剝奪他人的性命!”
如此囂張的話語,許崇說起來卻是淡然無比,好像篤定自己一定能做到似得。
無邪道子愣住了。
愣了半晌,他歇斯底裡的笑了起來。
“哈哈哈哈哈……”
“許崇啊許崇,你比我更像個反賊。”
“雖然你人還在朝廷,可你的心,早就加入太平道了啊!”
隨著生命力的流逝,無邪道子的笑聲逐漸微弱。
許崇沒說話,靜靜的等待著對方的死亡。
“在很多年前……”
無邪道子的聲音越來越小,眸子裡的色彩也跟著越來越黯淡。
“曾有一個人…說了…跟你一模一樣的話。”
“而那個人…就是太平道的創建者,第一任…第一任的……”
“太平道主……”
無邪道子頭顱一歪,徹底沒了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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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彥祖們有多余沒投出去的話……
拜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