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爺!老爺!大喜事啊!大喜事啊!”
家仆一回到國公府,就大聲嚷嚷著,完全沒了往日那副謹小慎微的樣子。
“如此喧嘩,成何體統!”
管家黑著臉出現,一把拎起家仆的衣襟,低聲怒斥:“吵到了老爺,一百個你都不夠死!”
“那個,我太高興了,沒忍住……”
家仆有些畏懼的說了一句,而後以更大的聲音開口道:“是世子,世子他有後啦!!”
“什麽?!”
管家猛地一驚。
還沒來得及問出口,一道人影刹那間出現在了身旁。
段如峰顧不得衣衫不整,死死盯著那名家仆,聲音都有些顫抖:“你剛剛,說什麽?”
“老爺!”
家仆看見段如峰,當即一巴掌抽開管家的手,道:“一年前,世子偷偷溜出府,在城外的一處村莊臨幸了幾名村婦。”
“今天我跟著少爺遊玩,又到了那處村莊……”
“老爺您猜怎麽著?”
“那些個村婦裡頭,有一個居然在數月之前,誕下了一名男嬰!”
!!!
段如峰仿佛被一柄巨錘砸中,佝僂無比的身子一點一點兒直起:“血脈…測過了嗎?”
“還沒有,小的就是來取血脈石的……不過不管是算時間,還是那看眉眼,應該沒錯了!”
家仆說著,拱手深深下拜:“小的提前恭喜老爺……”
“閉嘴!去取血脈石!”
段如峰直接打斷,看向管家:“管好府上所有人,在我回來之前,不許任何人與外人接觸,違令者就地格殺!”
“是!”
管家躬身領命。
成國公府雖然沒什麽生死仇家,但也做不到榮國公府那樣八面玲瓏。
事關段家香火,不由得段如峰不謹慎。
很快,一輛規格不高不低的馬車從成國公府駛出,沒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當馬車停下的時候,不等那家仆開口,段如峰就聽到了一陣陣嘹亮的啼哭,和架在在啼哭中的謾罵與哀求。
“哭什麽哭,我是你親老子,不準哭!”
“求您了,放過孩子吧,您要我怎樣都行!”
“你是不是傻?跟著我成國公府,後半輩子什麽東西沒有?”
“他不是您的孩子啊!求您了求您了……”
“不知好歹,別以為給我生了兒子就有恃無恐了,來人!!”
“……”
段如峰下車,走向這個平平無奇的農家小院。
本就黑如鍋底的臉色,在看到院中倒在血泊裡的老人家後,徹底轉變成了殺意。
從很早開始,成國公府就不停地給段遠暘擦屁股。
有小事,也有大事。
時間一場,哪怕首尾處理的再乾淨,成國公府的聲譽也慢慢的臭了。
段如峰老早就厭煩了給段遠暘擦屁股,只不過念在過世的國公夫人,最終才一次次放任。
這次,他打算不放任了。
“如果段家有了別的血脈……”
“你就給我去死吧!”
“你再不死,老子就要被你害死!”
帶著這個念頭,段如峰推開虛掩著的房門,走了進去。
三三兩兩的段家仆役圍在屋中,婦人跪在地上磕頭,哭求不止。
段遠暘則在一邊坐著,一手像拎垃圾一般,倒拎著一個看著剛足月的男嬰。
段如峰深吸一口氣。
下一瞬,砰砰砰……
一連串的人體碰撞聲響起。
除了段遠暘之外,所有段家人全都猛的一僵,歪倒了下去,瞬間斃命。
而段遠暘正如同方才那個男嬰一般,被倒過來吊在了房梁之上。
至於嬰孩,自然是回到了繈褓,被段如峰抱在了懷裡。
“父親這是作甚?!”
“我可是給段家添了香火的,是大功臣,快放我下來啊……”
段遠暘大叫。
“功臣不功臣,得先驗過才知道。”
段如峰冷笑一聲,對著屋外一招。
一塊形狀不規則的石板從馬車飛出,飛進屋內,落入段如峰之手。
也沒看見他什麽多余動作,一道血箭從段遠暘手腕激射而出。
對比起來,嬰孩那邊就溫柔多了。
一點米粒大小的血珠自嬰孩指尖冒出,與段遠暘的血液凌空攪在一起。
等到兩股血液徹底攪勻,這才徐徐落向石板。
石板吸收了血液,從原本灰撲撲的粗糙模樣,逐漸潔白光滑起來。
這是嫡系血親的象征!!!
瞬間,段如峰就激動起來。
“真的!居然是真的!”
“我段家有後了,有後了!”
“哈哈哈哈……”
段如峰看著男嬰又哭又笑,動作小心翼翼到無以複加。
被吊在房梁上的段遠暘,一臉的莫名其妙。
一年前,他的確寵幸過這個村子的女人。
但說句實話,誰特麽記得誰是誰啊!
這個女人以及這個嬰孩,只不過是恰好能利用,所以才被他找來充當工具而已。
從頭到尾,他都沒覺得男嬰有丁點兒可能會是自己的種。
可現在……
段遠暘看著已經被丟到一邊的石板。
潔白光滑的模樣,顯得異常刺眼和諷刺。
所以說……
這娃娃真是自己的?
段遠暘茫然無比。
饒是他早就泯滅了人性,此時也不由自主的扭頭,去看向那個男嬰。
說來也是奇怪,明明在他手上瘋起哭的男嬰,一進段如峰懷裡,哭聲戛然而止,此時正瞪著大眼睛愣愣的看著段如峰老臉。
下意識的,段遠暘看向自己的父親。
隻一眼,恨意如山呼海嘯爆發。
他從段如峰的臉上,看到了慈祥、疼愛、喜悅……很多很多。
但無論哪一種,都是他這個段家的嫡長子,所從未享受過的待遇。
在很小的時候,他以為父親段如峰就是這麽個永遠沉著臉的人。
直到段遠明出生,他才反應過來。
段如峰,好像隻對自己沉著臉?
後來,段無邪出生,再次印證這個猜想。
再後來……
就是現在了。
現在這個,自己意外弄出來的孽種。
“呵呵呵呵呵……原來,你看不上的從頭到尾只有我……”
段遠暘慘笑。
下一刻。
“還不速速動手!!!”
段遠暘瘋了一般大吼。
動手……
段如峰一愣,接著刹那間反應過來,整個人如同離弦之箭,往屋外爆射。
可惜還是慢了一步。
一層厚厚的雲層,將整個小院籠罩在內。
段如峰眼看著無法變相和減速,只能盡力的將男嬰互助,扭轉身體,用後背當做盾牌。
砰。
段如峰彈了回來,沒有受到任何傷害。
“不應該如此……”
段如峰自己也是種道,雖然走的是玉池的路子,但這並不妨礙他了解另外的種道之路。
借用風雷雨雲等種種天象,是黃庭種道的手段。
可這並不代表只能借用,無法改變了。
只要施法者願意,風可以是最犀利的刀刃,雲可以是最堅硬的牆壁。
哪怕對方因為某個原因要留自己性命,也不至於說故意操控雲氣變成跟棉絮一樣了。
怎麽回事?
段如峰如臨大敵,警惕的看著四周。
“成國公不必緊張,我沒有惡意,只是想問個問題罷了。”
一個聲音從包裹住院落的雲層中傳出,“只要你配合,回答我這個問題,我馬上就走,絕不動你和男嬰一根汗毛。”
“問個問題?”
段遠暘聞言一愣,接著面色狂變,驚聲嘶吼:“不!!你之前不是這麽說的?!你答應過我的!!!”
“……”
段如峰臉色鐵青。
“成國公不要誤會,我答應令公子的,只是權宜之計,對比起令公子這樣的貨色,我更願意直接和成國公商談。”
方樂中淡淡說道。
他也好,方樂山也好,早就對段遠暘厭惡到了極致。
從一開始,他們就打算在事後弄死段遠暘。
不過,現在多了男嬰這個意外的籌碼,段遠暘的存在已經不重要了。
“無論二位想問什麽,或者是想殺我,都可以。”
段如峰沉聲開口,“我只有一個要求……放過這個孩子!”
“成國公言重了,看來還是不相信我的誠意……那這樣吧。”
說著,方樂中一揮手,就這麽散掉了罩住小院的雲層。
看著漂浮在半空,渾身雷光閃爍的人影,段如峰徹底放棄了試探的打算。
雷光繞體。
這是法相境無疑了。
“既然如此,請閣下容我處理一下家事,很快就好。”
段如峰對著方樂中點了點頭,轉身又朝屋內走去。
“……”
段遠暘仍舊吊在那裡,看著段如峰的眼神只有仇恨。
“如果可以,我希望從一開始就沒有你。”
段如峰歎了口氣。
“呵呵呵……哈哈哈哈哈哈哈!”
段遠暘大笑起來,“這句話,應該是我來說才對……如果可以,我希望我從一開始就不要出生,更不要成為你這種人的兒子!!!”
“今天,你要麽殺死我!”
“要麽……呵呵呵呵,我會像你對我一樣,去對這個孩子!”
“我要讓你親眼看看,即便再有天賦,再有才華,他長大後又能比我好到哪兒去!!!”
“呵呵呵——額。”
段遠暘的笑聲猛的一頓。
因為鮮紅的血液,已經順著脖頸流到了他的面上。
分不清是血液阻隔還是快死了,他的視線開始模糊。
“恨我也好,怨我也好,來生,投個普通人家吧。”
段如峰的背影定格成最後的畫面。
段遠暘,死。
“一個家族想要傳承千年萬年,鎖魂印必不可少啊。”
方樂中有些感歎。
此時,段如峰抱著男嬰回到了院中,開口問道:“閣下想知道什麽?”
“第一個。”
方樂中緊緊盯著段如峰:“段無邪,和衛無邪是什麽關系?”
“是同一個人。”
段如峰直言不諱,“無邪生性跳脫不喜束縛,對朝廷各方各面都很厭惡。”
“在他十八歲那年,我開始用無相衣,在太平道塑造出一個衛無邪的身份。”
“等到他二十歲,衛無邪這個身份有了道子的名頭。”
“後來,他突破通脈後,我就將無相衣連同無邪道子的身份,一起給了他。”
段如峰歎了口氣,“直到他死為止。”
無邪道子,一開始是段如峰假扮的?
這個倒真是讓人有點意外。
方樂中若有所思,“你的無相衣哪裡來的?”
“用大量的財富,向皇室換取而來。”
段如峰回答。
“好吧。”
方樂中點了點頭,“第二個問題,那枚無相衣,現在在誰的手上?”
“這……”
段如峰一陣凝眉,片刻後搖了搖頭,“說實話,我並不知道。”
“是不知道還是不想說?”
方樂中眯起雙眼,“令公子可是交代了,說他當初領了你的命,帶兵出征,給你兒子和孫子報仇……別告訴我,你叫仇人是誰都不知道就要報仇。”
“這個我沒騙你,我的確不知道。”
段如峰深深的看了方樂中一眼,“因為我的記憶,也被篡改了。”
“嗯?!”
方樂中猛的一挑眉。
段遠暘記憶被篡改還能理解,畢竟只是國公之子,又不掌權。
可段如峰這個堂堂國公,記憶也被篡改了??
“我知道你不信,但這是事實。”
段如峰繼續到,“在我的記憶裡,殺死遠明和無邪的凶手,都已經被我殺死了,而之所以我知道這是篡改……因為我身上還保留了一份名單。”
“名單?”
方樂中打起精神。
“這份名單,是我兒遠明在章華府慘死之時,所有章華府內的官員名單。”
段如峰從懷中取出一份經過多次彎折的紙張,“這裡面,有我被篡改記憶之前,所分析出來的可疑人選。”
“我本打算如果段家實在不能有後,便豁出去一切……算了,現在用不到了。”
段如峰低頭看了一眼懷中繈褓,然後笑著將那疊著的紙張拋向半空。
紙張迎風而展,飄到方樂中年前時,其中內容顯露無疑。
人名有數千。
但被標紅的,只有五個。
“這裡面,有三個我已經暗中查過,沒什麽問題。”
“剩下的兩個,葛萬山是章華府血衣千戶,我也查過,結果是,他一樣被篡改了記憶。”
“只剩下一個可能。”
“太祖遺脈,兼詹事府洗馬,許崇。”
“如果他是殺了遠暘和無邪的凶手,那麽無相衣一定就在他身上。”
“我能告訴你們的就這麽多了。”
段如峰臉色一板,擺出架勢,“要麽放我走,要麽就試試,我這個剛突破的金身一轉,能不能在拖住你的同時鬧出足夠大的動靜,吸引竇天淵來此。”
“呵呵。”
一聲輕笑,方樂山自段如峰背後的屋子走出,“我是金身七轉,你鬧不出足夠的動靜。”
段如峰臉色狂變。
這裡居然有兩個人!!!
“放心吧……我們並不打算殺你。 ”
方樂山直接越過段如峰,呵呵一笑,“說不定,以後還有合作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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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了G了……今天只有4000字。
是趴在床頭用手機碼的。
感覺越來越痛,痛到想死那種……
30多個小時沒有睡著了。
明天要是還沒有緩解……只能割以永治了。
好在刷了短視頻,很多人說第二天就能正常活動……這個正常活動裡面,應該是包括碼字的吧?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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