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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生從狗官開始》第一百三十章 天災自主論!
“自四月望日起,蝗蟲遍及雍州各地,至六月廿三,始告息災。”

 “此次蝗災,慘遭蝗蟲覆蓋之地有三千余裡,土地荒蕪,禾苗無收,受災百姓家破人亡,流離失所,哀鴻遍野。”

 “止於今日,已有六十余萬人口損失,慘狀觸目驚心。”

 “臣謹奏請陛下宣告舉省,令各地官府速行賑災,啟用國庫、各地糧倉,賑濟災民糧食、衣物、醫藥等物資,以救急需之民。”

 “另,臣江之鴻,自請為雍州蝗災賑撫使,總領賑濟事宜。”

 “臣懇請陛下審慎斟酌,竭誠為民,頃!頃!”

 “永泰十九年六月廿九,臣江之鴻奏上。”

 一封奏折就這麽寫好。

 江之鴻大手一揮:“來人,著驛夫甲等加急,速速送呈京都!”

 “是。”

 神情嚴肅的衙役跑進來,拿起奏折就走。

 “哎……”

 江之鴻幽幽的歎了口氣,坐了下來。

 “江老何故歎息?”

 許崇入門而來。

 “……許崇?居然是你小子!哈哈哈。”

 江之鴻猛地起身,大笑著走過來,拉起許崇就要往內。

 而許崇一動沒動,死死的盯著江之鴻的臉,“您的樣子……”

 他清楚的記得,上次在京城一別的時候,江之鴻種道不久,精神矍鑠,滿面紅光。

 而相距不過一年光景,江之鴻居然變成了這幅樣子!

 頭髮稀疏雪白,深邃的皺紋布滿了整張臉,看起來隨時都要老死的樣子。

 “嗨,你說這個啊。”

 江之鴻扯了扯耷拉在一起的臉皮,無所謂的笑道:“年紀越大,老的越快,很正常。”

 “……”

 許崇沉默。

 如果是以前,他說不定還真就信了。

 可如今的他同為種道,怎麽可能被這種拙劣的謊言所欺騙?

 種道之後,用的都是道種,一般情況下沒人會用肉身勁力。

 而就算肉身勁力耗空,且長時間保持耗空的狀態,也不會讓肉身衰老成這個樣子。

 江之鴻突然蒼老二十歲,只有一種可能。

 “道種崩潰?”

 許崇問道。

 道種崩潰,反噬己身。

 只有這種情況,才會剝奪江之鴻足足二十年的壽元。

 “呃,你看出來了……”

 江之鴻微微一滯,旋即愕然:“伱怎麽知道道種?”

 自從來風鼓縣當縣令之後,他就一直悶頭處理地方事務,對外界動蕩一概不理,因此並不知道發生在許崇身上的事。

 “我現在是貴籍。”

 許崇隨口回答,“您是為了城外那些百姓,主動崩潰的道種,對嗎?”

 災民太多了,每個都用勁力滌蕩一遍,哪怕種道了,肉身的勁力也絕對不夠用。

 自然而然只能用道種的。

 而道種的力量,跟勁力並不是同一個概念。

 比如許崇的陰神,只能用於吉凶預判,操控禍福。

 而黃庭種道的結丹,也只能用來操控天象。

 這兩者並不具備勁力那種修複、護持肉身的功能。

 想要擁有更多的勁力,只能崩潰掉道種,讓道種重新變成勁力。

 “你小子,怎麽還跟當初一樣……什麽都知道。”

 江之鴻有些鬱悶,走回主位坐下。

 “恕我直言。”

 許崇跟著走進:“城外那些百姓,其中有很多應該並未感染疫病,您這麽做,只會放任那些魚目混珠之輩,讓他們更加猖獗。”

 “沒辦法。”

 江之鴻聳了聳肩,“這跟麩糠裡面摻沙土可不一樣,勁力裡面摻不了沙土,縣裡的郎中大夫又太少,根本沒辦法有效的甄別是否染疫。”

 “可……”

 許崇欲言又止。

 江之鴻擺手打斷,“崩都崩了,還說這個幹什麽?”

 “好吧。”

 許崇歎了口氣,“我進來時,江老好像很憂慮?”

 說到這個,江之鴻表情變得凝重:“因為,更大的災難還在後面。”

 許崇想起陰神看到的紅光,也跟著凝重起來:“怎麽說?”

 “一個月之前,我操控天象而行,在雍州走了一圈,這次蝗災,雍州十三府無一幸免。”

 江之鴻的語氣極為低沉,“幾乎是所有,地裡的糧食、山間的野菜,凡是正常能用於果腹的東西,大半毀於一旦。”

 “這兩個月的時間,百姓余糧已經耗空,但現在還能靠著那些蝗蟲吃不到,或看不上眼的東西果腹。”

 “等再過兩月,怕是連樹皮都沒的吃了。”

 再過兩月……

 許崇眯起了雙眼:“朝廷,不肯給糧?”

 足足兩個月的時間,哪怕消息傳遞得再慢,朝廷也該派人下來賑濟了。

 “早在一個月之前,我就每天一奏,懇請朝廷及時賑濟……”

 江之鴻搖了搖頭,面色鬱結,“而直到現在,都沒有得到任何回應。”

 “……”

 許崇的面色難看起來。

 “不過也不需要太擔心。”

 江之鴻輕松的笑了笑,“我懷疑,這是樓奸在故意給我難堪。”

 “呵,不就是想讓我也經歷一次不得不拿粟米換麩糠,往麩糠裡摻土的事兒嗎?”

 “我已經在奏折裡自請成為賑撫使,想必要不了多久,任命文書和有限的糧食就會送過來。”

 說著,江之鴻面色冷厲了起來,“不過這樓奸當真該死,只是為了讓老夫難堪,便敢將如此多的人命視為兒戲……有朝一日,我必揭穿他的醜惡嘴臉!”

 “……”

 許崇沉默不語,心情一墜再墜。

 如果他對天災所猜測的,‘保證死亡數量足夠’這一點,就是真相的話……

 他可以斷定,這絕對不是樓有知所為。

 甚至,那所謂的‘有限糧食’,未必就能及時送到!

 就算及時送到,也未必是想象中的那種‘有限’。

 為什麽?

 因為,已經經歷過一次麩糠摻沙土的賑濟了。

 想要保證足夠多的死亡,怎麽可能會忽略這種卡BUG的行為?

 想到這裡,許崇開口問道:“當初您來風鼓縣的任命,是誰定的?”

 “你是想問,誰能預知天災發生的地點,對嗎?”

 江之鴻擺了擺手,道:“來風鼓縣,是我自己要求的。”

 許崇頓時愣住。

 江之鴻,自己就能預知天災?!

 他想過很多可能,唯獨沒想過這種。

 “你現在已經成了貴籍,有些事兒跟你說說倒也無妨。”

 江之鴻捋了捋胡子,悵然道:“你也知道,我之前是乾都察院的。”

 “說白了,都察院乾的活兒,就是盯著人找茬,自然而然的,掌握的訊息就比一般人更多。”

 “並州旱災之後,我想調閱歷來天災的記載。”

 “但……你可能不相信。”

 說到這裡,江之鴻頓了頓,語氣凝重起來:“堂堂左都禦史,好歹也是正二品的級別,卻根本沒有資格調閱這些東西。”

 “什麽?!”

 許崇的面皮一陣狂抖。

 “真的。”

 江之鴻認真的點了點頭,“關於天災、天象、天文這些東西的記載,歷來都是保存在欽天監。”

 “要知道,當時的袁守義已經調往了陪都,京城那邊的新任監正,可沒有袁守義那麽深厚的背景。”

 “然而就是這麽一個正五品的監正,當面拒絕我這個正二品的左都禦史不說,還言辭激烈,直言我若有不滿,隨便上書彈劾。”

 江之鴻深深的看了許崇一眼,“你應該知道這意味著什麽。”

 “如此有恃無恐……”

 許崇緩緩吐出一口濁氣,“只能是那位的交代了。”

 “我也是這麽想的。”

 江之鴻點了點頭,道:“所以,我並沒有真的去上書彈劾,而是換了個法子。”

 “什麽法子?”

 許崇好奇。

 “那位監正,與安國公的一位孫女有染,如果被安國公知道……”

 江之鴻狡黠一笑,“於是,我在沒有任何人知道的情況下,拿到了關於天災的詳細記載。”

 許崇納悶的看著江之鴻:“我一直以為你是個好官來的……”

 “咳咳,好官不好官我不敢說。”

 江之鴻有些尷尬,“但那個監正跟安國公孫女的事我早就調查過了,雖然他們年齡相差的有些大,但確實是兩情相悅無疑,否則我也不會一直壓著不報了……我根本就本打算把這事兒捅出去。”

 “但你還是要挾他了。”

 許崇一臉鄙夷。

 “這叫變通,變通不懂嗎?”

 江之鴻鬱悶,沒好氣道,“說正事。”

 “總之,那些天災的記載,我並沒有看出什麽端倪。”

 “無非就是天災發生的間隔,正在一點一點的縮短。”

 “直到後來,我主持了一次京察大計,那年,剛好也爆發了災情。”

 “因為京察大計,我看到了更多的東西。”

 江之鴻的面色開始肅然,“那次的天災是海沸,爆發的地點,是濱州行省。”

 “濱州……”

 許崇挑了挑眉。

 “從並州旱災,到濱州海沸,這中間隔了十八年。”

 江之鴻繼續道,“這十八年內,屬濱州的官員空缺、失蹤、死亡最多。”

 “這跟天災有什麽關系?”

 許崇皺起眉頭。

 “我懷疑……”

 江之鴻緩緩開口,“這才是導致濱州被天災選中的最根本原因。”

 “被天災選中?!”

 許崇悚然而驚。

 “沒錯,天災是會自主選擇降臨之地的。”

 江之鴻的語氣再次低沉,“我在有了這個懷疑後,特意去查閱了吏部的卷宗……無一例外,每次天災之後,下一次天災的降臨之地,都是在這段期間之內,官員缺額最多、缺額時間最長的地方!”

 “怎麽可能……”

 許崇的心一落再落。

 “我無法判斷陛下是不是知道這個,或者說,我根本不敢去猜。”

 江之鴻淡淡一笑,笑容裡滿是苦澀,“所以,這次我就憑借著感覺,去吏部查了濱州海沸之後的卷宗,然後就來了風鼓縣,再然後……”

 “再然後,蝗災也來了……”

 許崇的身軀有些僵硬。

 如果江之鴻的判斷是正確的。

 那這雍州的蝗災……還有自己一部分功勞?

 “呃…我為什麽從你的身上感覺到了自責的情緒?”

 江之鴻狐疑的看著許崇,“這事兒跟你又沒什麽關系。”

 “我……”

 許崇張了張口。

 “我知道,你是血衣衛嘛,總會有幾個官員因你而死。”

 江之鴻擺了擺手,“不過這事兒還真跟你沒什麽關系。”

 “這十來年的光景,太平道和朝廷在雍州有過多起衝突,死傷了大量的官員。”

 “尤其是最開始那幾年,太平道接連殺死多位知府,甚至還殺死過一位布政使。”

 “你算算,一個省攏共才多少個官員?”

 “十三個知府, 左右兩個布政使,再加提刑按察使司,和都指揮使司。”

 “你頂多弄死一兩個知縣就頂天了,跟這事兒著實沾不上什麽邊兒。”

 這樣麽……

 許崇幽幽一歎。

 “事實上,我可以當面去質問陛下,問他是不是真的知道這回事兒。”

 江之鴻閉上眼睛,聲音有些顫抖,“可是我不敢……我怕他矢口否認,更怕他承認。”

 否認的話,為什麽要封存天災卷宗,任何人不準調閱?

 而承認的話……

 為什麽朝廷不去預防?

 這麽多年下來,那些天災之下的亡魂,該算到誰頭上?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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