莉婭瞪圓了她的小眼睛,心中默念著魅魔中流行的諺語——“人類開口就撒謊,若是他們不開口,定在心裡騙自己。”
某種意義上,人類比惡魔更加擅長欺騙。
“你……認真的?”莉婭有點不確定地詢問道。
“怎麽,你不是希望如此麽?”反倒是雷文質問起魅魔了,“天呐,一個惡魔懷疑我在跟她開玩笑,真是沒有比這更好笑的笑話了。”
“可是……你之前給我的感覺不像是這樣,我只是想在你的心裡埋下一顆種子,打算用十年、二十年、五十年讓它開花結果,可是你現在直接就讓我達到了目的,比起開心和成就感,這更讓我警惕。”莉婭盯著雷文說道。
“抱歉,打亂你的長期計劃了,但是這是我最喜歡做的事情,擾亂別人的陣腳。”雷文打了個響指,“好吧,既然如此,我想我也騙不過一個魅魔,那麽我就跟你坦白了吧。”
雷文用長劍輕輕抵在莉婭嬌嫩的臉蛋上,說道:“我並不是一個傳統意義上的警衛軍,某種意義上,我跟你一樣,不屬於這個位面,只是暫居。我追求一切可以依靠的力量,來達到我真正的目的,我不在乎你的主子和那些深淵領主的衝突,只要她能夠給我力量,我就願意給她辦事。你明白了?”
這是雷文第一次在別人面前說出自己的真實來源,他來到這個世界半年,開朗和樂觀讓他將這些情緒壓抑在心底,但是在這個無須顧忌,不存在他人的環境中,他也很樂意敞開心扉。哪怕對方是個惡魔,或許正因為對方是個惡魔,雷文才願意說一些在心裡憋了很久的話。
莉婭親昵地蹭了蹭雷文的劍刃,鋒利的劍尖在她的臉蛋上劃出幾道血痕,但這痛苦卻讓她渾身興奮地顫抖了起來。
“我明白了,我完全明白了,你果然是個很有趣的人類……你就不怕我將你是異位面靈魂的秘密告訴其他人?”莉婭很熟悉這種人,他們惡魔也會附身到凡人身上,這種事情並不算少見,每幾十年總有一例。
“誰會相信一個惡魔——尤其是一個魅魔,對一個根正苗紅的警衛軍的無端指控呢?”雷文淡然一笑。
莉婭自嘲地一笑:“哈,說得有道理。”
“你對女王的效忠,包括你今天的所言所語,我會全部記錄下來,如實稟報給女王陛下,至於諾緹庫拉女王陛下會怎麽處理,我就無權置喙了。但是還有一點,你不能放逐我回去深淵界,不然我很難再次來到這個世界並聯系你。”莉婭說道。
“可是你不回到深淵界,如何聯系你的女王呢?”雷文問道。
“這個你不用操心,我自有辦法。”
雷文沉吟一會,點頭答應道:“我可以答應你,但是有一點,你不能在威瑪市范圍內做出違反威瑪市法律的事。”
“哈?你剛剛說得那麽不擇手段,心狠手辣,我還以為你是個不會在意這些的人呢。”莉婭挑起一邊的眉毛。
“威瑪不一樣,我還是挺喜歡這裡的,而且這裡有我在意的人。”艾莉、薇拉、尤莉絲、克麗斯嘉、尼卡諾爾、賽格爾……自己來到這裡半年,認識了不少好人,他們每個人都是威瑪市的一份子,雷文自然不希望這些人因為自己的所作所為受到什麽傷害。
“可以,我以諾緹庫拉女王陛下的名義立誓,不會在威瑪市范圍內作案,也不會傷害來自威瑪市的人,可以了吧。”莉婭現在是生是死全部拿捏在雷文手裡,
盡管惡魔不懼死亡,但是能活著,他們也不至於主動送死。 “可以了,我再給你介紹個好去處,海恩帝國。”
“嗯?借刀殺人是吧。”
“雙贏的,你就說去不去吧。”
……
在雷文和莉婭經過一番友好暢談,達成了初步的合作協議,建立了良好的溝通渠道後,雷文砍斷吊索放走了莉婭。
現在雷文要面臨的是另一個麻煩——牧者。
針對這個目標,雷文打算不局限在機動第一支隊單獨解決,而是將這個問題上報,發動整個警衛軍的力量協同調查,通過團隊的力量合作將風魔會和牧者找出來。
莉婭離開之後,雷文安坐在原地,跟趕來的克麗斯嘉一行人解釋了這個現場,並聲明那些綁架犯因為堅決拒捕並襲警被自己全部反殺了之後,收拾了那讓人心神動搖的血腥祭品,這件案件就此結案。
面對悲愴的家屬們,雷文一言不發,即使他們指著自己的鼻子罵自己為什麽沒有早點趕到,救下他們的兒女,他也只是默默地承受著,在心裡給風魔會記上一筆。
這是很正常的,在法師為尊的威瑪市,即使你到達了中階,只要你還是個單純的戰士,就只是市民階層的服務者。
這也是瓦基利斯教會為什麽會相信雷文是真的背叛的原因,在這個戰士為尊的組織看來,像威瑪市這樣對戰士抱有隱性歧視的城市,一個天才戰士不想為其效忠實在是太過正常了。
回去之後,催了催克麗斯嘉趕緊把報告寫完,雷文就躺在長椅上看起來這個世界的騎士小說。
“你就這麽有心思看書?出現了這種案件不用著急的麽?”賽格爾還不太了解威瑪市這邊的辦案節奏。
“債多了不愁,瓦基利斯教會的事還沒解決呢,多了個風魔會,我們手上沒有線索,又能怎麽辦呢?你要知道,我們警衛軍的工作很多時候都具有滯後性,換句話說,我們大多數時候都只是遲來的正義。 像今天這樣的事情,以後不會少。”雷文解釋道。
“但是我還是有點愧疚,尤其是今天,你都已經去的那麽早了,我們連幫忙都幫不上,還讓你一個人去把罪犯們都殺了。”賽格爾多少有點愧疚,總覺得那個指著雷文鼻子罵的受害者家屬也在罵他自己。
“你不必這樣想……你知道世界上最難破的案件,最完美的犯罪,是什麽樣的麽?”雷文突然想到了前世的一個概念,便拿出來和賽格爾說道說道。
“嗯……犯罪者完全沒有留下任何痕跡的案件?”賽格爾提出一個猜測。
“錯了,犯罪者為了掩飾痕跡做的越多,就會在其它地方留下更多痕跡,世界上最難破的案件,是沒有目擊者的隨機殺人。晚上走在路上,看到一個路人,殺人奪財,快速離開現場,從此再也不犯案。這樣的犯罪者,沒人能抓住。”雷文搖了搖手指,解釋道。
“不是有預言法術麽?”
“……”雷文真為這個世界的犯罪者鳴不平,沒點反預言能力就犯案簡直是自投羅網,唯一能限制住預言破案法的因素就只有法師本身的稀缺性了吧。
兩人正聊著,一道有日子沒見的銀發身影突然出現在了門口:“雷文?”
雷文馬上像被抓到偷懶的小學生面對班主任一樣,將小說倒扣在桌面上,立正站好:“艾莉警長!”
賽格爾在一旁看得一愣一愣的。
艾莉微微笑道:“我今天正好休息,晚上要不要一起吃個飯呀?”
“當然好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