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劍來改了主意,他沒有回屋,而是走出了門派駐地。
一個人走在漆黑的夜晚,群山間,漫無目的。
天黑看不清,他走的很慢。
任由雨水落在他身上,也不躲避,也不遮擋。
走走停停,最後他竟然來到了思過崖上。
他停了下來,在懸崖邊坐了下來,一點也沒有避諱濕漉漉的地面。
畢竟他全身早已濕透,根本不怕會弄濕衣服。
他閉著雙眼,好似睡著了。
蕭劍來不是瘋了,也不是在找虐受,他是在感受春雨。
蕭家的《四季劍法》取意於四季變化,立意高遠,根本不是後天武者能領悟的,所以便演化出了四種後天劍法:春雨劍法、夏日劍法、秋風劍法和冬雪劍法,每一種劍法截取一季。
一分為四,修煉的難度大大降低。
當有人能把四種劍法修成韻境,便有機會領悟《四季劍法》。
至於先修那一部劍法並沒有嚴苛的規定,純屬是看個人喜好。
蕭劍來選擇的是春雨劍法,雲海界加上這一世,前後修煉了也有快二十年,早已跨過了劍法凡境中的前兩境入門和手熟,在第三境大師境中亦極致高深,但距離返璞歸真還是差了不少。
那何為返璞歸真?
即大道本源狀態,是為與道合一。
當然你不能要求一個後天武者去感悟大道,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所以返璞歸真境界的真實含義是賦予劍法自己的神,達到無招勝有招之境,到那時草木竹石皆可為劍,隨手一劍皆是殺招。
為凡技極限。
春雨下了一夜,蕭劍來就這麽坐了一夜。
因為強大的五髒守護,一夜的寒氣並未能對他造成任何傷害。
“春雨貴如油。”望著腳邊雨後破土而出的稚嫩綠芽,他對這句話有了更深的理解,一夜觀雨,好似有所得,又好似無所得。
說不清,道不明。
旭日東升,彩霞滿天。
踏著彩虹下山時,蕭劍來做了一個決定,他不會錯過以後的每一場春雨。
蕭劍來不知道的是,此時正有一名青衫老者目送他下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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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劍來第二次來到了華陰縣,獨自一人。
白衣飄飄,一把長劍。
按照嶽不群提供的消息,在東街中段找到了“鴻運賭坊”。
賭坊修的很氣派,雖然只有兩層,佔地卻極廣,從左到右足有十多丈長。
哪怕到了午飯點,也能聽到一道道喧囂聲傳出,顯然生意很好。
蕭劍來沒有選擇進入賭坊,而是從身後小吃攤邊拉過一張長凳,對準賭坊門框上方甩了出去。“砰!”一聲巨響中,寫著“鴻運賭坊”的牌匾就被砸了下來,摔在地上,斷為了兩截。
本來熱鬧的街道立馬陷入了安靜,所有人都看向了蕭劍來,一臉不可置信。
鴻運賭坊是什麽地方?華陰縣第一黑道勢力長青幫的地盤,居然有人敢到他們頭上撒野,真是老壽星上吊,嫌命長。
果然,一群大漢很快從賭坊中衝了出來,各個一身青色長衫,手持鋼刀。
“誰,誰乾的?那個吃了熊心豹子膽的,居然敢來這裡搗亂。”為首的青年男子一臉凶狠,很快便鎖定了站在街道中央的蕭劍來。
因為怕受到牽連,蕭劍來身邊的行人早已跑開,只剩下他獨自站在原地。
青年男子掃了一眼地上斷為兩截的招牌,
一臉陰森,“是你乾的?” 蕭劍來右手拿劍,雙手抱在胸前,冷聲道:“叫馬三出來。”
“好、好。”被人無視,青年男子怒極。
就在他提著長刀想上前給蕭劍來點教訓時,一名手下湊到他耳邊,壓低聲音提醒道:“頭,這人是華山的。”
聲音雖然微不可聞,但蕭劍來卻聽得清清楚楚。
蕭劍來掃了對方一眼,感覺有點面熟,應該是馬三那天領著的四人中的一人。
青年男子聞言立馬停下腳步,問道:“你確定?”
“小的確定,那天他就跟在嶽不群身後,一身白衣很好認。”手下肯定道。
青年男子暗吸了一口冷氣,心中一陣後怕。
能跟在嶽不群身邊的,想想都知道,不可能是普通人。
打過了,打了小的來老的。
打不過,說不定命就沒了。
怎麽算,都虧。
想明白了利弊得失,青年男子立馬換了一個態度,陪著笑臉道:“原來是華山少俠,在下元武,添為長青幫執事,不知閣下來我們賭坊有何事?如果我們有得罪的地方,還請包涵……”
蕭劍來開口打斷了他,不耐煩道:“我不想說第三遍,叫馬三出來。”
被同一個人連續無視,自稱元武的青年男子臉色有點難看,卻又發作不得,只能對著旁邊的一名手下呵斥道:“還不快去通知馬長老。”
被呵斥的手下自然不敢和他頂牛,轉身就跑進了賭坊。
見有人進去喊馬三,蕭劍來才不管元武的心情如何,閉眼假寐起來。
長青幫能在華山眼皮子地下活動,不過是因為有官面上的關系,兩者一直是相安無事,但這不意味著華山會怕一個黑幫。
大約過了有半炷香的時間,馬三才出現在門口。
經過將盡一個月的調養,他的氣色好了許多,只是左臂空蕩蕩的很扎眼。
“你找我?”馬三認出了蕭劍來。
“我來取你性命。”蕭劍來睜開雙眼,直接說出了此行的目的。
馬三身體微不可查的一顫,他和元武想的一樣,根本不想和蕭劍來動武,但蕭劍來明顯是衝著他來的,不動武好像又不行。
馬三掃了一眼周圍圍觀的人群,發現有不少帶著兵器的武林人士摻雜在其中,心中突然生出一計,只見他故意用很大的聲音說道:“那天嶽掌門可是親口答應,只要我自斷左臂,便饒我一命。當時有很多江湖朋友在場,他們都可以為我作證,怎麽,你們華山派要反悔不成?”
此言一出,立刻引的眾多武林人士議論紛紛,“我聽說過,確有這會事。”“我也聽說過。”“華山派不會真的出爾反爾吧?”“不會吧!這可是君子劍親口說的,反悔不是打了他的臉?”
蕭劍來心中暗讚,“是個人物。”能在這麽短的時間內鎮定下來,並且想出對策,絕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我們華山派自然不會反悔。”蕭劍來開口道。
面對馬三伱逗我玩的眼神,和眾人的疑惑不解,他繼續說道:“我今天不是代表華山來殺你,而是代替勞德諾師弟來殺你。”
馬三顯然不認同蕭劍來的說法,“這又是什麽道理?沒聽說過殺人還能代替的,嶽掌門說的可是讓勞德諾親自找我報仇,你們華山派其他弟子出手,就是違反諾言,大家說是不是這個道理?”
他的話得到了不少人的認同,開始對著蕭劍來指指點點,“對啊,既然君子劍都說了讓勞德諾親自報仇,怎麽能由別人來代替?”“是這個道理,這個仇應該由勞德諾親自來報,就算是同門師弟也不能代替。”“不會是勞德諾清楚靠自己無法報仇,所以才請人幫忙的吧?”
得到想要的效果,馬三嘴角不由勾起一絲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