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寧中則的千叮萬囑中,蕭劍來摸夜偷偷離開了華山。
他換下白衣,著著一身普通的淡灰色長袍。
他的身形亦有所改變,縮骨功下,矮了半個頭,壯了一小圈。
別看變化不大,整個人的氣質已全然不同。
他戴上半邊面具,遮蓋了上半邊臉。
幾點疊加下,他已換了個身份,獨行刺客,身懷殺心,奔行千裡,隻為殺人。
蕭劍來白天趕路,並不去人多之處,走的基本是荒野小路,遇山翻山,遇水跨水,能不與人接觸便不與人接觸。
一到酉時,日落時分,蕭劍來便不再趕路,他倒不是怕辛苦,而是在修煉一種秘術,名為“靈鶴警戒術”。
據說在雲海界妖獸嶺外圍沼澤裡生活著一種身形小巧的仙鶴五彩鶴,因頭上長有一撮長長的五彩羽毛而得名,又因成年後個頭只有成人巴掌大小也被稱為巴掌鶴,五彩鶴天敵眾多,頭頂的五彩羽毛豔麗漂亮,可以做成各種裝飾品,也可以做成扇子等等,價值不菲。
按理說,五彩鶴實力不強,早該滅絕,可現實卻活得很滋潤,不管是五彩鶴的天敵們也好,還是心懷不軌的人類也罷,都很難捕捉到它們,這除了五彩鶴也和大多數的仙鶴一樣,是站著睡覺的,一發覺不對,隨時可以飛走這個原因外,主要還是因為它們的王,七彩鶴王。
與五彩鶴不同,七彩鶴王能長到三尺高,頭頂的羽毛也是七彩的,不僅有著能夠抗衡後天陰陽境武者的實力,警覺性更是驚人,只要有敵人靠近百丈內,它便會察覺,口中發出聲音驚醒鶴群飛走。
曾經有擅長隱匿的先天高手嘗試接近七彩鶴王,都未能成功,可見七彩鶴王的警覺性有多高。一旦五彩鶴群中誕生出一隻七彩鶴王,那族群便能得以延續,發展壯大。
靈鶴警戒術是千年前的一位大宗師觀察、研究七彩鶴王后所創,後流傳而出,被不少勢力收藏,給予弟子修行,作警戒之用。
隨著月光一點點被陰雲攔截,蕭劍來背靠著一棵大樹,學仙鶴單腳而立,緩緩閉上眼睛,催動內力依照靈鶴警戒術的法門開始運轉,神奇的一幕發生了,他的心跳開始消失,由蓬勃的“咚咚咚”跳動,轉為潮汐起伏一般,一起一伏,緩慢而平靜,不再發出心跳聲。
接著是他的呼吸同樣開始變得平緩、悠長,就像是正常的空氣流動,不會再興起半點波瀾,一切都那麽的自然。
在這種莫名狀態下,蕭劍來的五感開始飛速增強,他能聽到蟲鳴聲,呼呼的微風聲,甚至是一片樹葉的落地聲,鳥窩裡小鳥的心跳聲;他能聞到花香、土腥味,甚至是百米外一隻螞蟻屍體的腐臭味;他的皮膚能感知到溫度的微弱變化,甚至是空氣中的水氣。
“吱吱!”一隻老鼠從旁邊的洞中鑽出,小眼四處瞅著,愣是走到蕭劍來的腳邊,都沒能發現他,一隻貓頭鷹如幽靈般突然撲下,飄忽無聲,只見黑影一閃,老鼠已被抓到半空中。
各種鳥鳴聲中,紅日升起。
蕭劍來睜開雙眼,後背離開大樹,站直了身子,“啾啾!”一道急切的鳥叫聲中,本來落在他頭頂,正在悠閑梳理翅膀羽毛的小鳥嚇得飛將起來,在空中圍著他不斷鳴叫著,好像在責備他嚇到了它。
蕭劍來沒理它,瞅準方向,繼續朝嵩山方向奔去。
就這樣,晝出夜伏,蕭劍來花費了七日時間才趕到嵩山地界。
經過七夜的修行,
靈鶴警戒術已使的很熟練,甚至在昨夜修行時,他心中偶然生出一種無法言喻的感覺,好似整片天地都在他的監控之下,沒有什麽能逃過他的感知,這不是五感,更像是心覺,也可以說是第六感。 這種狀態在靈鶴警戒術的秘籍中並沒有提及,蕭劍來目前也無法得知是他比較特殊,還是靈鶴警戒術本來就擁有的。
這一天,蕭劍來來到了岸水,嵩山太室峰山腳下的一個小鎮。
因為靠近嵩山派,鎮裡的武林人士不少,打扮各不相同,有不少足以稱得上怪異,蕭劍來只是戴了張面具,並沒有引起太多人的注意。
蕭劍來找了家客棧,住了下來。
蕭劍來打算先觀察一下,摸清情況,再動手不遲,他沒有出房間,哪怕是吃飯都是在房間內解決,免得引起不必要的紛爭,而他之所以住店,其實是為了洗澡,他不能讓自己身上有任何味道。
香、臭,都不行。
白天補足睡眠,夜深人靜時,蕭劍來推開窗戶,縱身躍出房間,摸黑出了客棧,出了小鎮,直接奔向了太室峰,一路疾馳,躲開一個又一個暗哨後,他進入了嵩山派駐地。
此時已是亥時,又稱彥夜,照《西廂記》裡說的,“誰著你彥夜入人家,非奸做賊拿。”也就是說這個時段除了賊人,大家都睡了,可嵩山後院依舊有一間屋子透著燈光。
蕭劍來一動不動地趴在對面屋頂,沒敢冒然接近。
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如果房間裡是左冷禪,在寂靜的夜晚,完全有可能聽到他的腳步聲,不如守株待兔,以免打草驚蛇。
這一等就是一個多時辰,才傳來一道“吱”的開門聲,在一個身影出現在門口時,蕭劍來遠遠聽到房間內斷斷續續有聲音傳出,“……你先回去養傷……你師父不會白死……”
人影對著屋內行了一禮,關上房門,朝前院走去。
蕭劍來心中一動,沒多猶豫,便偷偷跟在了人影身後,人影一路沒有停頓,直接走出了嵩山駐地,朝山下奔去。
“不會真這麽巧,難道真是他不成?如果不是他,誰會像做賊一樣,半夜來嵩山,又不留宿,摸黑離開?”蕭劍來心中琢磨著,腳下卻不含糊,不近不遠地吊在人影身後。
兩人一前一後,眼看來到太室峰山腳下,這裡已經沒有嵩山暗哨,蕭劍來不再猶豫,突然加速,運足蜻蜓三點水,人在空中劃出兩個弧度,眨眼便跨過十來丈距離,出現在人影背後,一指點在人影后背的風門穴上,又飛速補了幾指,徹底封住了人影的行動能力和內力。
蕭劍來隨手抓住人影的後衣領,一把提起人影,返身又鑽進了太室峰,不過不是去前山,而是去得後山。
一番折騰,蕭劍來在後山找到了一個隱蔽的山洞,裡面堆著不少骸骨,應該是野獸的巢穴,只是不知野獸去了哪裡。
砰!蕭劍來把人影丟在地上,出洞找來幾根枯枝,用火折子引燃,山洞中立時亮了起來,蕭劍來也終於看清了人影的長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