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興義給兩人安排的包廂正好在酒樓大門正上方,窗戶被窗撐支開著。以習武之人的耳聰目明,樓下有一點動靜兩人都可以清楚聽到。
“羅掌櫃,貨送到了,快找人收一下吧。這是價單,你看看,趕緊把錢結了。還有,給我們哥幾個樓上找個包廂,大老遠給你送貨過來,給兄弟們都累壞了,正好午飯就在你這吃了!”
“劉堂主,今天的菜和肉,都不太新鮮啊。你看,這一袋菜都爛了!還有這塊肉都臭了,已經生蛆了!”
“現在天氣這麽熱,有點壞的不很正常嗎?羅掌櫃,做生意呢,格局要大,不要太斤斤計較了!”
“這……好吧,菜的事就先不說了。我剛才略略看了一下價單,貴幫的價格怎麽又漲了?現在酒樓的每道菜都已經在賠錢了,貴幫還要漲價,我已經經營不下去了啊!”
“哎?羅掌櫃你一個生意人,怎麽這麽死腦筋?你把菜的價格也往上漲點,不就有得賺了嘛!”
“我也漲價?那還有客人願意光顧嗎?生意沒有這樣做的啊!”
“這就跟我沒關系了……好了,兄弟們都已經餓了,趕緊的,上樓吃飯!”
“劉堂主,你們在我這已經記了十八金的帳了……”
“我說羅興義,你他娘的今天廢話怎麽這麽多?老子給你臉給多了是吧!?好,要帳是吧?我一會全給你結了!但是從明天開始,所有貨的價格再漲五成!”
“再漲五成?那我的酒樓就徹底沒法開了!”
“沒法開了好辦啊,可以折給我們灶王幫,嘿嘿,肯定給你個好價格。”
“你,你……”
兩人在樓上聽了一會,見此時羅興義已經被劉堂主一行人欺辱的不成樣子,程境凌拍了拍吳寬的肩膀道:“走吧,該咱們出場了。拿人錢財,與人消災。”
“嘿嘿,沒錯,估計現在這個羅興義,心裡已經急的不行了。”吳寬點頭壞笑道。
兩人離開包廂,下樓走出了酒樓大門。
只見羅興義正站在酒樓門口,身後跟著兩名小廝。對面則是一群七八個人圍著一輛車,車上放著滿滿當當的肉和菜。
看到對面灶王幫領頭的劉堂主,程境凌不禁心中一動——這個人他認識,以前在劉家當私奴的時候曾見過一面,是劉家家主的遠房表侄。
劉家人?難道說灶王幫是劉家扶持的?
程境凌雖然記得劉堂主,但劉堂主卻肯定不記得他這麽一個普通私奴了。
此時見到程境凌兩人出來,劉堂主不禁臉色一變,看向羅興義的目光變得詭異了起來。
羅興義背對著大門,見到劉堂主臉色變了,便知道是自己的依仗來了,連忙轉過身看向兩人,熱情的道:“兩位大人可吃好了?”
“還不錯,就是樓下吵吵鬧鬧的,太過影響心情。”吳寬走上前去,站在羅興義和劉堂主兩人中間,皺著眉頭看向劉堂主,喝問道:“你是幹嘛的?在人家酒樓門口瞎嚷嚷什麽?”
劉堂主面對吳寬,不似羅興義一般卑微,而是不慌不忙的拱了拱手,平靜道:“見過二位大人,在下是灶王幫東堂的堂主劉建超,帶幫內兄弟們前來,是給闕和酒樓的羅掌櫃送肉菜來的。”
又看向站在吳寬身後的羅興義,劉建超的眼睛微微眯起,語氣不鹹不淡的接著道:“我說呢,難怪羅掌櫃今天態度迥異,對我送來的菜也是百般挑剔。既然羅掌櫃對我帶來的菜不滿意,
那劉某便再拉回去就是!不過,羅掌櫃,你確定,這菜,你不要了嗎?” 說到最後,劉建超的語氣加重,威脅之意已經溢於言表。
羅興義見劉堂主似乎沒有他想象中那般怕緝武衛,心中不禁一驚……可是他之前已經打聽過了啊,灶王幫只是江湖勢力,並沒有官面上的關系。
“這,這……”看了看身旁的程境凌和吳寬,羅興義不複之前的鎮定了,有些緊張的道:“要!我要!但是劉堂主,這個價錢,能不能便宜一點。現在貴幫的報價,實在是太高了!我根本沒有利潤啊!”
“便宜不了,價格是幫中定的,我們隻負責送貨。還是那句話,如果羅掌櫃不想要,我們可以把菜帶回去。”劉建超冷笑道。
羅興義將求助的目光看向吳寬和程境凌。
吳寬見劉建超一副底氣十足的模樣,便知其肯定有依仗,心中已經有些打退堂鼓了,但想到懷中十枚金錢,還是皺眉道:“劉堂主,你們灶王幫定的價格也太高了,而且還有強買強賣的嫌疑……”
“這位大人說話可要負責任!”劉建超直接打斷了吳寬的話,攤手聳肩道:“價格定多少,是我們跟酒樓生意上的事,有買才有賣,一個願打一個願挨,價高價低這不歸緝武衛管吧?至於說我們灶王幫強買強賣,呵呵,請問這位大人,你有證據嗎?若是空口無憑的誣陷,劉某定要向朱緝事告上一狀!有人徇私枉法,收受賄賂,為難我們灶王幫!”
朱緝事?
整個拒馬城緝武衛的八位緝事中,姓朱的只有一個,就是銀三隊的銀衣緝事朱連成。
雖然朱連成是銀三隊的緝事,吳寬是銀七隊的緝差,雙方沒有直接統屬關系,但畢竟相差兩個職級呢,朱連成隨便使點手段,都能讓吳寬吃不了兜著走!
此時聽說灶王幫竟然有朱連成做後台,吳寬不禁臉色巨變,神色十分難看起來。
而劉建超則是雙手合抱在胸前,老神在在的看著羅興義、吳超和程境凌三人,嘴角勾起的笑容已經帶上了幾分戲謔。
“你很猖狂啊?”
這時,自從裡面出來後便站在旁邊,一直沒有出聲的程境凌忽然開口道。
“什麽?”劉建超神色一愣,上下打量了程境凌一番,皺眉道:“這位大人是什麽意思?”
“意思就是……”程境凌緩緩走到劉建超面前,表情冰冷的道:“你太裝逼了,我看你很不爽。”
話音落下,不待劉建超再說些什麽,程境凌便抽出腰間佩刀,連著刀鞘猛地揮向劉建超!
劉建超顯然是有功夫在身上的,但修為並不高,再加上程境凌是突然發作,根本沒給他反應的機會,所以直接被厚重的斬雲刀狠狠地拍在了臉上!
“啊!”
劉建超慘叫一聲,頭被打得一歪,整個身體都被帶著飛倒在了地上!
“劉堂主!”
“你怎麽樣,堂主!”
“你怎麽能動手打人呢?緝武衛就可以隨便動手打人嗎!”
跟著劉建超來的灶王幫幫眾急了,紛紛上前攙扶劉建超,同時對程境凌怒目而視。
劉建超躺倒在地上,被人扶起,只見其滿嘴鮮血,臉頰腫的老高,眼睛都直了,看向程境凌張開嘴剛想說些什麽,卻噴出一口帶著血的碎牙。
程境凌瞟向叫得最歡的那名幫眾,悠悠地道:“你最好趕緊閉嘴,想表忠心也看看場合。再吱哇亂叫,我給你舌頭割了。”
話音落下,吵嚷的灶王幫幫眾們果然紛紛消停了下來。
“境凌,這……你怎麽動手了?他們認識朱緝事啊!”吳寬在身後拉住了程境凌肩膀,瞪大眼睛有些驚恐的道。
程境凌搖了搖頭:“猴子,你在一旁看著就行了,不用管。”
在剛剛劉建超提到銀三隊銀衣緝事朱連成後,程境凌就確定了,灶王幫肯定是劉家扶持的勢力。
不然哪有這麽巧,劉建超這個劉家家主的表侄正好在裡面當堂主,又剛好認識朱連成。
前一陣程境凌入職緝武衛,劉家從中作梗,找的就是這個朱連成阻攔。
“我,我要告你!你竟敢打我?我要跟朱緝事告你!你等著……你等著!”劉建超臉已經腫成了豬頭,張開“血盆大口”,含糊不清的道。
程境凌慢慢朝劉建超走去,將劉建超嚇得連忙後退,身旁的灶王幫幫眾也是一哄而散,生怕被波及。
蹲下,抓住劉建超的衣領拉到身前,程境凌皮笑肉不笑的道:“你是不是腦子不好使啊?還敢威脅我?告我?跟朱緝事?你去啊,去告啊!我明擺著告訴你,今天你若是不提朱老三,我還沒想打你。”
本來程境凌就不太想管羅興義的事,剛才吳寬也已經退縮了。今天若灶王幫來的不是劉建超,或沒提朱連成,程境凌就把錢退給羅興義,借坡下驢,跟著吳寬一起抽身事外了。
但偏偏來的是劉建超,又提起朱連成,讓程境凌確定了灶王幫是劉家的勢力。
那程境凌可就好奇了。
他在劉家幹了十多年,可從來沒聽說過劉家還涉足江湖勢力啊。別說他了,連劉小雯都不知道。
劉家暗中扶持灶王幫這麽一個江湖勢力幹嘛?就為了勒索酒樓錢財?
可劉家號稱北城糧主,家大業大的,也不像差這點錢啊!
見程境凌並不怕朱緝事,還直呼其外號朱老三,劉建超終於知道自己是碰到硬茬了,整個人就如同泄了氣的皮球,再無剛才的囂張。
“大,大人,是我有眼不識泰山,你放過我吧!”劉建超慌亂哀求道。
“我呢,教給你一個道理,”程境凌微笑著道:“出來混啊,別總說自己認識誰,能找到誰,要直接跟人說自己是誰!你認識朱緝事有個屁用啊?你現在讓他過來?但你若是朱緝事,今天我肯定不敢動你。人呐,靠山山倒,靠樹樹搖,靠人人跑,還是要靠自己,明白了嗎?”
“明白明白。”劉建超苦著臉,連連應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