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煜穿過走廊,進入一間小院。
亭台樓閣,水榭花園,甫一踏入仿佛便聞到一股怡人花香。
李煜來到小院,眉頭微皺。
這裡環境優美,幽靜自然,即便是在李府內也算得上前幾的房間。
但這裡之前早已有主。
歸屬於萬霖之子。
“這老狗簡直不當人子,那麽便宜就死了,真是對他太好了!”
小青人也不笨,同樣也明白過來,憤憤道。
“好了,何必跟一個死人計較。”
李煜聞言輕輕一笑,人死仇消,他不是一個追著不放的人。
“去找嶽風,萬霖、萬安鞭屍三百,火葬。”
丟下一句話,他便朝前方廂房走去。
隻留小青留在原地,一雙大眼睛撲閃撲閃,還沒有反應過來。
李煜來到房間門口,伸出手想要推開,但到了中途卻又突然停住。
“兩世為人,我還是第一次有了老婆。”
他眼神閃爍,此刻心情有些複雜。
成親本來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但是如果對方是一個素不相識的人,那麽這份快樂就大打折扣了。
之前他就說過,自己的親事是萬霖安排的。
他對於這位新娘子,僅僅只知道名字和一些基本信息,其它一概不知。
“我背負大仇,又有大敵在側,對方不該被牽扯進來。”
李煜心中輕輕歎息一聲,他是一個純良善人,實在不忍心將無辜者扯進來。
心中打好腹稿,他也不再磨蹭,推門而入。
吱……
房間內貼滿了“喜”字,紅色的龍鳳燭點燃,黃色的燭光輕輕晃動。
一個穿著新娘鳳袍,體態端莊的女子正安靜的坐在床榻上。
一張大紅蓋頭罩下,讓李煜無法看到對方的容貌。
“是夫君嗎?”
門口傳來的動靜,引起了床上新娘的注意。
她輕輕扭頭,發出很好聽的聲音。
清脆中帶著一絲的幽靜,猶如山泉滴落水石發出的聲音,在空寂幽谷中回響。
真正是憑借聲音就可以走紅的那種。
“夫君……”
李煜走進的身子微微一頓,然後恢復正常,在旁邊的桌邊坐下。
他為自己倒上一杯茶水,然後朝茶裡灑了一點粉末。
確認沒有任何問題後,他才換了一個空杯重新倒上,緩緩品嘗。
“你和我素未相識,這次的親事,你也非自身所願。所以我不會答應與你的婚事,你也不必叫我夫君。”
李煜背對著新娘子,蒼白英俊的面容,此刻十分平靜,甚至有些冷酷。
坐在床榻上的新娘聞言,身體輕輕一顫,放在腿上的素手緊緊抓著大紅新娘服。
李煜似乎沒有注意到身後的動靜,而是繼續說道:“我知道你和萬霖做了一筆交易,只要你願意嫁給我,那麽他就將伱們一家送出大虞。”
“這件事我可以答應下,三日之後,我會安排人送你們離開大虞。”
“為什麽?”
清脆的聲音從身後響起,裡面帶著一絲不忿和不解。
“什麽為什麽?”
“既然你不願意承認這門親事,那為什麽還要幫我?”
新娘頭上的紅蓋頭劇烈晃動。
李煜聞言,拿著茶杯的動作一頓,片刻後才道:“我雖然沒對你做過什麽,但你與我成親的消息畢竟是傳了出去。”
“這對你而言並非一件好事,
我這樣做算是對你的補償。” 在大虞這個封建社會,女子的清譽是很嚴重的問題。
他雖然對對方沒有意思,但消息畢竟已經傳了出去。
這對於對方的清譽很有影響,但他也的確不想留下對方,只能想出這樣一個補償的方法。
“呵呵,補償。”
新娘子紅蓋頭下發出一聲冷笑,“你既然知道這樣做會影響我的清譽,但你卻依然堅持。”
“你根本就沒有問過我自己願不願意!李煜,我告訴你,我寧紅夜嫁給了你就不可能離開!”
寧紅夜說到激動處,一把扯掉頭上的紅蓋頭,幾步就衝到李煜的身後。
大紅袖子下,素白纖細的手臂朝著李煜肩膀抓去。
寧紅夜的速度很快,遠非普通人可以做到。
李煜似乎沒有感受到身後的動靜,安靜的坐在凳子上無動於衷。
“啊?”
可就在下一刻,寧紅夜伸出的手突然頓住,整個人瞬間一軟朝著前面的李煜倒去。
李煜微微側身,寧紅夜柔軟的身子頓時跌入懷中。
“女孩子做事不要這麽衝動。”
李煜目光看向懷裡的新娘子,語氣有些無奈。
不過當他看清懷中女子的容貌時,眼神中閃過驚豔之色。
膚若凝脂,螓首蛾眉,一張瓊鼻高聳,一張櫻桃小嘴紅潤如秋水點波,只是有些可惜的是,新娘雙目被一條紅色絲綢遮擋,似乎目不能視。
但這並未破壞女子的美貌,反而讓其身上更多了一絲淡淡的憂愁,我見猶憐的氣質。
“你還要看多久!”
寧紅夜輕咬嘴唇,清脆的聲音中帶著一絲嬌嗔。
李煜回過神來,頓時松手。
寧紅夜“哎呦”一聲,發出一聲驚呼,她似乎沒有想到對方居然突然就松手了。
不過她好歹也是二流高手,雖然吃驚,但手腳靈活迅速做出反應,並沒有摔在地上。
“你能看見?”
李煜抬頭,看著面前容貌驚豔的麗人,神情冷峻道。
對方既然能夠看見,卻還將眼睛蒙住,再加上利落的身手。
他很難不懷疑對方進入李家的目的,到底是不是他知道的那樣。
“我自然是看不見,但我耳力敏銳,加上適當的猜想,猜出你的行為並不難。”
寧紅夜腳觸碰到凳子,緩緩坐下,朝李煜自信道。
“往左坐一點,你看的是花盆。”
李煜劍眉輕挑道。
“哦。”
寧紅夜聞言,白皙的臉上閃過一絲尷尬,連忙挪動身子面對李煜。
這一次她不等對方說話,搶先道:“我不管你心中到底怎麽想的,但我寧紅夜嫁給了你,就不可能再嫁給別人!”
“我知道你並不願意娶我,可能還嫌棄我是個瞎子。但我會努力做好一個妻子責任,如果你真的不喜歡我,即使你納妾我也沒有怨言。”
“但我寧紅夜這一輩子,都不可能侍從二夫!不然我寧願去死!”
這番話她說的斬釘截鐵,不帶絲毫猶豫。
當然,如果忽略對方是對著一個茶壺的話。
李煜眼神奇怪的看著面前新娘,總感覺這個大漂亮有些憨憨。
不過對方剛才說的話,似乎發自內腑,令他原本的想法有些松動。
“你想嫁給我,無非是為了你的父親兄長,我也能幫你將事辦了,你又何必作踐自己。”
李煜沉默了一會兒, 歎息道:“我患有癆病,命不久已,甚至即將被趕出李家。你跟著我,過不上好日子,還會守活寡,何必呢。”
他實在有些無法理解眼前女子的想法,明明嫁給他的目的不單純,現在有了更好的選擇卻又如此固執。
如果不是他能確定對方不知道李家內的變化,還真會以為對方是知道了什麽消息才如此堅持。
“我不管這些,我只知道我寧紅夜一輩子隻嫁一個人!”
寧紅夜面對著茶壺,英氣的臉上露出一絲愧色,“我承認,我最初的目的並不單純。你嫌棄不認可我,都是能夠理解的。”
“但我也希望你能知道,不管以前如何,現在我就是你的妻子!嫁雞隨雞,嫁狗隨狗,無論生死富貴,我都不會離開你!”
“為什麽?”
李煜看著神情認真的寧紅夜,神情有些動容。
“父母從小的教誨,女子為妻當不離不棄。”
寧紅夜無比認真道:“不過最關鍵的是,我聽說你知道要娶我時,並沒有生氣動怒。”
“我覺得你應該是一個好人,未來也會是個好夫君。”
李煜沉默良久,才悠悠道:“萬一我是知道反抗也沒用,將怒火壓在心裡。你嫁給我,其實就是跳入火坑呢?”
“……啊,你應該不會吧?”
寧紅夜身子忽然一僵,小心翼翼的模樣,就像是一個受驚的小貓。
一個帶著一點天真的憨憨!
李煜心中一樂,嘴角微微上揚,故作歎氣道:
“當然是……假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