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渴望力量嗎?”
平淡的聲音宛如平地一聲驚雷,在劉進楚顯兩人耳邊炸響。
他們心臟因為激動劇烈跳動。
在這亂象四起的天下,誰不渴望擁有力量!
熱血湧上他們的大腦,但誰都沒有立刻回應。
當初進入楚王府的他們,第一件學的事就是察言觀色。
兩人並不知道李煜這樣問的目的,胡亂回答只會給自己帶來災禍。
“抬起頭!”
李煜見兩人沉默,面無表情,聲音中聽不清喜怒。
劉進與楚顯抬頭,在看清李煜的相貌後,各自精神都有些恍惚。
他們進入武王府,很少見到李煜。
即使在偶然碰見,也是迅速低頭。
像今天這樣的對視,對他們而言還是第一次。
“世上竟有如此英俊之人!”
劉進心中震撼,恍惚間以為自己看到了仙神。
“這便是武王?!”
楚顯眼睛睜大,看向李煜的眼神中除了震驚之外還有一絲的狂熱。
“看夠了嗎?”
平靜的聲音忽然響起,令兩人理智回歸,各自頭上生出一層冷汗。
“奴婢知罪,還請王上責罰!”
兩人沒有絲毫猶豫立刻下跪,祈求李煜寬恕。
“都起來吧。”
李煜本來只是開個玩笑,沒想到讓兩人反應如此之大。
“孤也不是什麽待字閨中的女子,沒什麽不能讓人看的。剛才是孤考慮不周,驚著你們了。”
劉進和楚顯起身,他們聽著李煜的話,心裡都有些驚訝。
王上似乎很好說話。
“王上沒有錯,這是奴婢們自己的問題,不關王上的事。”
劉進躬身行禮,聲音急切道。
“奴婢也是一樣。”
楚顯同樣躬身,緊接著道。
李煜看著兩人,臉上一笑讓他們起身。
“今日孤叫你們來,是想問問你們想不想修煉?”
呼呼!
房間內,響起急促的呼吸聲。
劉進和楚顯面帶驚喜,哪怕他們早就透過王上先前那句話,猜到修煉的事。
可當王上親口講出,兩人內心依然無比激動。
“奴婢願意!”
這一次,兩人沒有絲毫猶豫異口同聲的答應。
“嗯。”
李煜頷首,對於這個結果並不意外,他拿出兩枚一次性的玉簡隨手扔給兩人。
“這裡面是一門功法,修煉之後不僅能讓你們踏上修行。修煉到高深處後,還能重新恢復男兒之身。”
劉進和楚顯連忙雙手捧住飛來的玉簡,他們耳邊聽著李煜的介紹,自動捕捉到關鍵詞。
恢復…男兒之身!
兩人明白過來,內心都陷入了狂喜之色。
如果可以,沒有那個男人願意放棄男人的尊嚴。
兩人哪怕成為侍宦時間已經不算短,夜深人靜的晚上,每每回想此事內心還是會生出一絲後悔。
不過他們也知道,這種事已經沒有挽回的余地。
他們學著控制自己不再去思考這些事,學會遺忘。
可當王上重新提起此事,兩人擠壓許久的情緒終於得到釋放。
特別是劉進,立刻捧著玉簡,眼睛充滿血絲一片赤紅。
他是家裡獨子,
因為賭博欠債無奈自廢,斷絕了家族香火。 在開始的每天晚上,他都會做噩夢,夢到低下的父母唾罵著自己。
哪怕後面他已經不再主動去想這件事,但他知道這件事已經快成了他的心魔。
此刻重新恢復男兒之身,延續家族香火的希望就在眼前。
狂喜和激動,幾乎淹沒了他的理智。
就在這時,他身邊的楚顯忽然跪下。
“王上奴婢不想修煉此法,還請您收回成命!”
楚顯跪在地上,雙手將玉簡捧起超過頭頂。
他的情緒有些激動,呼吸不穩,但聲音卻十分的堅定。
楚顯語出驚人,驚醒了旁邊的劉進,也吸引了李煜的注意。
“給孤一個理由。”
李煜神色依舊,目光朝對方看去。
對方渴望力量,他是知道的。
無論是從其以往經歷,還是剛才拿到玉簡時的那種激動,都能看出來。
所以當對方堅定的說出拒絕的話時,他內心很是意外,想要知道為什麽。
楚顯生的眉清目秀,唇紅齒白,只是一雙眼睛古井無波,加上冷淡的表情,身上仿佛無時無刻不散發著一股拒人於千裡之外的冷意。
他只有在面對李煜時,神情才會出現變化。
“如果修煉這門功法會讓奴婢恢復男兒之身,從而離開王上。”
楚顯將頭埋下,語氣十分堅定,“那麽奴婢不想修煉,隻願一直伺候王上!”
臥槽!
旁邊,劉進眼睛都直了。
李煜也沒想到,對方居然會講出這樣一番話。
“你這番話幾分真心實意?”
楚顯猶豫片刻,認真道:“十分,不過有三分是奴婢自己私心。”
李煜輕輕點頭,“你倒是實誠。”
人活著就不可能沒有欲望,有欲望就會私心。
楚顯真要說自己沒有半點私心,他雖然不會對其做什麽,但今後肯定不會重用。
他可以容許自己身邊人沒有能力,但絕不能容忍對方對自己隱瞞。
“功法你們老實拿著,真要到了那一天,是走是留你們自己決定。”
李煜抬手製止了想要開口的劉進,然後囑咐幾句便讓兩人下去。
劉進和楚顯恭敬退出書房後,便朝外面走去。
當兩人離開書房很遠後,走在旁邊的劉進終於開口。
“楚公公,我之前並未習過武,今後修煉上若有不懂的地方,還請您看在咱們共事的份上不吝賜教。”
劉進面露笑容,語氣溫和,因為是求人辦事,所以姿態放的很低。
“劉公公言重了,大家都是為王上做事,你我之間互幫互助也是應有之事。”
楚顯聞言停下,眼神平淡的看向對方,“今後公公若有需要,盡管來找我就是,我一定盡心盡力。”
劉進聞言,臉上笑容燦爛,拱手道:“那咱們就一言為定!”
“一言為定!”
兩人相視一笑,然後在一處轉角時分別,各自返回住處。
“一直聽說楚顯高傲,難以相處,但今日一見傳言卻不盡實!”
劉進臉上笑容消失,一雙眉毛輕皺,心中暗自想著書房內發生的事。
楚顯在王府內,可不是什麽名氣的小黃門。
對方和他一樣,都是王府內的管事,分別負責膳房和織造,手下也聚攏著一批小黃門。
他和對方雖然都在王府內,但因為各自分管的事務不同,再加上王府規矩很少接觸。
劉進對其的了解,都是從他人那裡聽到。
不過楚顯要真是心情傲然,也不會說出那番驚人言語。
對方顯然也是深諳恭維之道,並且功力不比他弱。
如果楚顯只是有能力,他還不會忌憚。
但對方肯放下身段傲氣,那麽此人就十分難纏了。
“王上今日親自召見我們,並且賜下功法,擺明是要重用!”
劉進在長廊下穿梭,遇到問好的侍女宦侍都會停下點頭回應。
“如果這個時候我與其爭權奪利,恐怕會引得王上不喜,還是先不要節外生枝的好。”
既然是在王府內當值,劉進自然也會去揣測王上的性格喜好。
他在不斷的分析之後,認為王上性格霸道,無比自信,無情的同時也有情。
從王上對敵人的處置可以看出無情,對於手下的袒護可以看出有情。
願意給手下放權,甚至對心腹大臣無比縱容,從這可以看出其對於自己的強大自信。
而在霸道的體現,則是王上一但決定的事,絕對不會更改,誰都不能改變。
王上這樣的人,是絕對不會允許手下的人肆意爭權奪利,特別還是在這個時候。
劉進心中很快就做出了決定,今後不會與楚顯刻意爭權。
當然他們之間也不可能走的很近,屆時會是一種井水不犯河水的相處模式。
“公公回來了!”
等劉進回到自己的住所,待在院裡的幾名侍宦立刻放下手裡的事情,衝了過來。
幾人搬椅子的搬椅子,按腳的按腳,端茶的端茶,將劉進伺候的舒舒服服。
“公公,王上召您過去,可是說了什麽?”
一名樣貌年輕的小侍宦,將茶杯雙手捧到劉進面前,神色好奇的問道。
其他幾人也都投來目光,顯然也十分好奇。
“王上的事情,你們少打聽!”
劉進聞言,原本送到嘴邊的茶杯又放了下來,冷喝一聲嚇住了幾人。
他見到眾人被自己鎮住,嘴角一揚露出一絲滿意的笑容。
“我能透露的事情不多,這件事無論是對我,還是對你們來說都是一件好事。”
劉進眼神深邃,他在回來的路上想了很多。
王上賞賜他們功法,可能是一個信號。
未來王府上的侍宦甚至是侍女,都有可能修煉。
“真的嗎?那可太好了!”
幾個侍宦聞言,臉上都露出驚喜之色。
“這件事不要外傳,你們自己知道就行。”
劉進看著幾人神情,心裡不放心,聲音冰冷道:“在這深宮大院裡,誰要是嘴上沒個把門的,下場可都不太好。”
“是,是!公公您放心,我們絕對不會亂說的!”
幾人被劉進的話嚇到,各自打了一個寒顫,連連點頭保證。
另一邊,楚顯回到住處,手下一批人立刻圍了上來。
“不該知道的別打聽。”
楚顯見到幾個手下好奇的樣子,面無表情的開口。
他從懷裡摸出幾錠銀子,丟給其中一個手下,在對方疑惑的眼神下,冷冷道。
“我今天心情不錯,你去找膳房的劉大師讓他多留點好東西,給大家改善下夥食。”
幾個小侍宦一聽,各自臉上都是露出驚喜之色。
楚顯雖然沒有明說,但他們也聽出了話裡的意思。
這次王上召見,老大肯定是得了好處。
這是老大簡在君心,受到重用的信號。
等老大上去了,那他們這些當小弟的還怕沒有好日子過嗎?
邏輯在幾人腦子一下子就理順了,然後拍著胸口向楚顯保證沒問題,興高采烈的出門了。
等所有人都走後,楚顯回到自己的房間。
做為王府內的一個管事,他是有著單獨的房間,雖然並不大只有二十來平。
房間內布置十分簡單,除了桌椅床榻等必要家具,還有就是一面一人來高的書架。
書架上擺著許多書籍,儒釋兵道四家經典都有。
這其中大部分都是楚顯自己抄寫,只有少部分是花錢購買。
也就是如今霸府不禁知識傳播,甚至主動開放書庫,供人閱讀抄寫。
不然楚顯即便在王府內當值,也別想看到這些書籍。
楚顯來到書架面前,從最中央的一格裡抽出一本書。
書籍不算厚,只有一指高,藍色封皮上寫著《武道真解》四字。
楚顯來到桌前,抽出椅子坐下。
他將書籍輕輕放在桌上,然後伸出纖白的手指將書翻開。
他翻頁的動作很輕,看的也很認真。
書籍的紙張有著松動的跡象,每一頁上都寫滿了楚顯的理解。
房間內十分的安靜,只有偶爾翻動的書頁“莎莎”聲響起。
邵陽郡,邵陽城。
秦家在城內臨時的大院,此刻氣氛十分的壓抑。
寬敞的正廳裡,秦家下人站在角落,低眉順眼,對於耳邊巨大的動靜置若罔聞。
甚至有花瓶在一個下人腳邊砸開,飛濺的碎片劃傷了後者,鮮紅的血液從傷口流出。
那人也依然一動不動,甚至將身子縮的更小,仿佛這樣可以讓他更有感全感。
“王八蛋,鄭元浩你他娘的就是個爛貨,賤人!!”
秦叔嶽在房間內不斷的咒罵,將能看到的一切東西全部摔碎。
他派出的人幾天沒有消息,後面他又派出幾波人結果都是石沉大海。
到了這個時候,哪怕是個傻子也都看出事情的不對勁。
秦叔嶽在一直收不到消息後,心裡也終於慌了。
他在知道求援鄭家沒用後,曾親自上門拜訪羅炳和袁宗欽結果兩人都直接拒絕。
現在南路伐神兵馬,早已出發。
城內所有人都走完了,只剩下他們秦家和附屬的幾家勢力。
秦叔嶽一想到自己回到家族,可能會面臨的境遇,渾身都打了個冷顫。
他砸的有些累了,在唯一完好的椅子上坐下。
“都杵著幹嘛,想死嗎!還不快去給老子倒茶!”
秦叔嶽罵了幾個小時,口乾舌燥,想要喝水,下意識的一伸手,結果毛都沒有。
他心中剛剛才降下去的怒火,又燃了起來。
好在他這次沒有再大人,聽到吩咐的下人也如蒙大赦連忙下去準備茶水。
下人剛剛出門,就撞到了過來找秦叔的蒙瞳。
“毛毛躁躁的成何體統!”
蒙瞳身體被撞,自己沒事,反而是下人都撞飛了出去。
他剛想發火,結果眼睛瞥到屋內的景象,又看了眼跪在地上驚慌失措的下人,最終還是沒有再說什麽,擺擺手讓其下去。
“一群廢物,杵在那裡當雕像嗎!還不趕快下去做事!”
蒙瞳進入屋內,朝下人一頓吼,將所有人都趕了出去。
在所有人都離開後,他將大門親自關上。
然後他穿過地上凌亂的瓷器碎片和破碎的桌椅,來到秦叔嶽身邊。
“公子我們不能再繼續待下去了,現在早點回去,還能讓族裡早做應對。”
秦叔嶽聞言,緩緩抬頭,露出一張絕望的臉。
他看到蒙瞳後,眼睛頓時一亮,抓住對方祈求道:“瞳叔你這次一定要救救我,現在只有你能救我了!我知道你肯定有辦法的,對不對?!”
蒙瞳看著已經方寸大亂的秦叔嶽,眼神深處閃過一絲厭惡。
現在出事想起我來了,當初你要是肯聽我的就不會發生今天這樣的事。
他心中腹誹,對於秦叔嶽十分的厭惡。
但此刻他也不得不盡力去給對方擦屁股。
他將秦叔嶽,一番安撫穩住對方後才道:“公子事到如今,咱們已經沒有其它辦法了。”
“現在咱們只有一條路可走,一是趕快返回江陵;二是咱們統一口徑,將這次被驅逐的事怪在下面人身上。”
“第三也就是最重要的一點,你回到家族後立刻去找老族長,請他出面保下你。”
秦叔嶽一聽到要回家,就面露恐懼。
聽到最後,他臉上更是無比猶豫。
“瞳叔難道沒有別的辦法嗎?如果我去求爺爺,即便不會死,但這一輩子也不可能有掌握家族權力的機會了。”
秦叔嶽過了二十多年錦衣玉食的生活,眼下世上又有長生可求,他實在不願放棄手上的權力。
這個蠢貨!
蒙瞳聞言,心裡都要罵娘了!
你他娘的都把事情搞砸了,你還能活著回去就不錯了,居然還妄想繼續掌控權力。
我他娘的是個人,又不是神仙。
蒙瞳低頭沉默,他實在沒有想到秦叔嶽不僅蠢還這麽天真。
他已經不想再搭理這個蠢貨了。
秦叔嶽見蒙悶不做聲,眼睛一眯,威脅道:“瞳叔你如果不肯救我,那麽我也不會讓你好過!”
“哪怕我回到家族還有爺爺保我,但你可就沒人保了,這次的事怎麽說也得有個人負責才行,你說對吧?”
蒙瞳猛的抬頭,不可置信的看著神情瘋狂的秦叔嶽。
老子這麽幫你,你就是這麽回報我的?
明明剛才還一口一個瞳叔。
“真他娘的是個白眼狼!”
蒙瞳心裡大罵,但也不得不考慮對方說的可能性。
良久。
“其實公子要想解決此事,還有一個辦法,只是風險很大。”
蒙瞳抬頭,面露狠色,“咱們被驅逐全是羅炳一人的主意, 只要他死了。”
“那咱們只要付出一些東西拉攏其他人,就能再回到伐神大軍。”
“什麽!”
秦叔嶽激動的站起,這個主意他聽到都覺得瘋狂。
羅炳可是南路兵馬統帥,神威軍校尉,先天強者!
蒙瞳居然想要殺他,那霸府還不得瘋了!
“公子不必如此震驚,又不是咱們要殺他。”
蒙瞳搖搖頭,淡定道:“伐山破廟之中遇到一些強敵,羅將軍死於戰場也不是不能理解的事。”
秦叔嶽聞言沉默,他眼神閃爍,仔細思索覺得這個方法也不是沒有成功的可能。
只要羅炳死於戰場,那麽他就可以重新回到大軍之中。
不過他恐怕到時要狠狠出一波血了。
“蒙瞳,你有沒有什麽辦法,讓咱們回到大軍的消耗小一點?”
蒙瞳臉色一黑,十分乾脆道:“公子這個要求,那麽請恕屬下無能無力。”
秦叔嶽也知道自己的想法太刁難人了,也不再提。
後面兩人仔細商議了一下計劃,直到很晚才分開。
蒙瞳回到自己的住處,叫來一名心腹,將一封信交給對方。
“你現在立刻出城去一趟零陵縣,將東西親手交給鄭將軍!”
“小人明白!”
蒙瞳目送對方離開秦宅,然後又叫來幾名手下吩咐幾句,便返回休息。
當晚,守衛秦叔嶽屋外的護衛換了一批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