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魚鱗回到大澤村時,土地已經在村口等待。
“小神見過三位大爺!”
土地上前行禮,目光從魚鱗手裡的小鬼身上收回。
“土地,你怎麽在這?”魚鱗臉上驚訝道。
“小神看到三位大爺離開了村子,就猜你們可能找到了線索,所以就在村口等著。”
土地拱手解釋道。
其實主要是他擔心犬首再捉弄自己,所以提前出來。
“那你是猜中了,咱們的確抓到嫌犯了!”
魚鱗哈哈一笑,將手裡提著的小鬼揚了揚。
“三位大爺果然神通廣大,小神佩服不已。”
土地沒有去看小鬼,說道:“還請三位大爺,隨小神前往縣城陰司一趟,將此事上報給城隍老爺。”
“我們也要去嗎?”魚鱗皺眉,有些不願意。
他們雖然沒有職位,但主君可是李煜。
自己幾個跑來抓了兩個小鬼,說出去實在有些丟臉。
“還請三位大爺見諒,此案是由你們破的,城隍老爺如果問起案件細節,小神實在回答不上來。”
土地面帶笑容,案子已經破了,現在就剩下最後一步,可不能讓魚鱗他們就這樣走了。
“好吧。”魚鱗無奈點頭,“那我們就跟你去一趟,正好我也想知道這案子到底是因何而起。”
“大爺們難道還沒審問過嫌犯?”土地眼神驚訝道。
“那個……”魚鱗心中尷尬,將老婦自殺的事大概講了一下。
“原來如此,也不妨事,去了城隍陰司再如何硬的鬼都會老實交代。”
土地臉上笑著回應,心中則是暗道幸虧自己一定要把魚鱗他們叫上。
連嫌犯都還未審問,萬一到了陰司出了意外,抓錯了鬼,那樂子可就大了。
雖然這個幾率,低到微乎其微。
土地和魚鱗前往縣城,前者實力低微,速度太慢。
牛角實在看不過眼,提著對方,一路飛行終於來到了武陵縣外。
“何方妖孽!”
魚鱗三鬼一神剛剛出現在縣城之外,前方就傳來一聲爆喝。
一隊殺氣騰騰的陰兵,從陰暗處走出,將眾鬼攔下。
“小神大澤村土地,見過統領!”
土地早已輕車熟路,上前出示身份,驗明正身之後進入縣城。
他們一路來到縣城隍廟外,經鬼吏通報之後,方才進入廟內。
當魚鱗踏入大門之後,周圍環境頓時變化。
城隍廟消失不見,一座恢宏大殿出現在眾鬼眼前。
正前方的大殿門匾上,清晰寫著:縣城隍大殿。
通往大殿的道路兩邊,有陰差巡邏,鬼吏來來往往。
魚鱗回頭看向身後,原本的街道也發生變化。
無人的街上,多出許多氣息陰冷的鬼物。
頭頂一輪巨大幽月高懸,散發著古老的氣息。
“陰間!”
魚鱗看著天上熟悉的月亮,一種別樣的情緒在心頭浮現。
說不清是美好還是痛苦。
他眼神微微出神,片刻後精神回歸,跟在引路的鬼吏身後,一路默不作聲。
等進入城隍大殿,裡面的空間比起魚鱗想象中還要大上不少。
大殿兩側點滿許多油燈,隨著魚鱗等鬼進來,火焰搖晃,牆上陰影閃爍,
氣氛陰森詭譎。 大殿中央主位之上,一身綠袍的縣城隍不露自威,高大的身軀幾乎碰到了無頂。
兩邊判官、日夜遊神手持文書、長矛,眼瞼微垂,神情淡漠,隻比縣城隍矮上一點的體型,帶來強大的壓迫感。
往下,是各司陰差、鬼吏,他們面目猙獰。
自魚鱗他們踏入大殿之中後,就紛紛投來目光跟隨移動。
大殿內氣氛陰森壓抑,一同而來的土地身軀隱隱發顫,低頭前行不敢吭聲。
魚鱗、牛角、犬首則要淡定許多,別看殿內的陰司神靈眾多,但真要打起來,他們三個亂殺。
不過這裡是陰司主場,他們也沒想過要鬧亂子,都很默契的配合。
“武陵縣城隍顧晟見過三位上使!”
當魚鱗被帶到縣城隍面前,當他不知該怎麽行禮時,上面的神靈主動開口。
顧晟面帶微笑,聲音沉悶如雷,“來人,看座。”
在魚鱗來之前,他已經知道大概是怎麽回事。
既然這件案子與魚鱗他們無關,反而對方還是抓捕者。
那麽他也願意賣對方一個面子。
“多謝城隍!”
魚鱗看到座椅,心中頗為受用,朝台上城隍拱手,就在椅子上坐下。
牛角犬首跟隨,在外人面前,他們還是十分尊重大哥。
“上使,可否將嫌犯放出,吾好審問。”
顧晟眼神看向魚鱗道。
“好。”
魚鱗點頭,揮手扔出一黑一白兩道靈魂。
“小鬼參見城隍老爺!”
老婦和小鬼落地之後,立刻向城隍行禮。
他們剛才雖然被鎮壓,但也是對外界沒有絲毫了解。
小鬼鬼在地上,感受到周圍傳來的恐怖氣息和投來的惡意視線,整個身軀都在顫抖。
老婦的表現則要鎮定許多,行禮之後就一直低頭沉默。
“本神問你們姓名為何,哪裡人氏,所犯何事?”顧晟目光威嚴,淡漠的聲音落在兩鬼身上,令其後者身體一顫。
“民婦田小琴,沅陵郡盧安縣平遠村人。民婦指使義子黑豆,在大澤村水裡下毒,又讓其夜半敲門,加害村民。”
“俺…俺叫黑豆,大澤村人,往水裡尿尿,還半夜敲門嚇人。”
魚鱗在旁邊微微點頭,這和他猜測的差不多。
“那麽田小琴你為何要這麽做?”顧晟神情不變,繼續問道。
田小琴依然低著頭,聲音沒有絲毫起伏,“民婦的孩子因大澤村村民而死,所以就想要報仇。”
“只是我實力不濟,只能在水裡下毒,讓他們慢慢中毒,等到他們毒性扎根就讓黑豆半夜敲門,引爆毒性,讓他們中邪自相殘殺。”
土地站在旁邊,看著城隍審訊。
他聽完田小琴的講述,心中恍然。
“原來如此,怪不得我一直沒發現異常。”
那叫黑豆的小鬼實力不強,在水源下毒,被稀釋之後很難察覺。
因為毒性太弱,所以大澤村村民這半個月以來一直都沒事。
“那麽此案你們兩者誰是主謀?”顧晟微微頷首問道。
“她是!”
小鬼連忙開口,指認旁邊田小琴。
後者身體輕輕一顫,腦袋想要抬起,但隨後又重新低下。
魚鱗坐在一旁,眉頭微微一皺。
他覺得此事有些不對勁,但到底哪裡不對勁他又沒想到。
“田小琴你如何說?”
“民婦是…主謀。”
田小琴依然還是之前那副樣子,機械的回答道。
“那好!接下來本神要對你們進行搜魂定案,不要反抗,否則形神俱滅,連投胎都做不成!”
顧晟點頭,目光先後看向跪著的二鬼。
“搜魂?!”
小鬼猛然抬頭,神情震驚道。
“城隍老爺,她不是已經承認自己是主謀了嗎?為什麽還要搜魂?”
顧晟聞言,臉色一沉,“本神做事,還需要向你解釋不成。”
“第一個便是你來,放開靈魂!”
小鬼嚇的身體一顫,再也鎮定不了,一屁股坐在地上,連忙擺手,“俺不要,俺不要!”
小鬼的突然反應,令在場眾鬼都是十分驚訝。
魚鱗更是臉色一沉,對方的表現明顯是心裡有鬼。
那麽這個案子,可能並非剛才田小琴說的那樣。
“大膽!”
“放肆!”
大殿之內,一直沉默的判官、日夜遊神居然開口。
他們眼神危險,巨高臨下瞪著地上驚慌失措的小鬼,帶著神力的怒斥令後者更是精神瘋狂。
顧晟眼神中飛出幽光,根本不管小鬼的反抗直接進行搜魂。
片刻時間後,他收回目光,看向小鬼的眼神多出了一絲厭惡。
此案的主謀根本並非田小琴,其實是一直表現單純的黑豆。
前者本身黑豆母親的同鄉姐妹,後來田小琴夫家落寞,於是給去黑豆家做了下人。
在災變後,黑豆一家遭難,其娘親將其交給田小琴養育。
後者帶著自己女兒和對方一起逃難,可黑豆因為爹娘溺愛,家裡富裕,早已養成極其惡劣的性格。
路上因為吃不慣野菜,逼的田小琴出去找肉。
結果黑豆因為欺負田小琴女兒,失手將其推下懸崖。
對方事後慌了神,不敢跟田小琴講。
但後者還是通過同路難民,猜到了是黑豆乾的。
可她想到對方娘親和自己的感情,已經黑豆一家對自己的照顧最後還是忍了下來,繼續照顧黑豆。
後者在開始還很懼怕,可在發現自己依然沒事後,更加變本加厲的使喚田小琴。
這種情況一直持續到,田小琴在大澤村暫時安定下來。
黑豆因在村裡不斷惹是生非,直到惹上了一個狠人,差點被殺,直到躲進水井才逃過一劫。
不過對方那個時候,也依然不敢出來,全靠田小琴送來吃的活下去。
可這種辛苦生活黑豆怎麽過的下去,於是他逼迫田小琴毒殺欺負他的人。
田小琴那時候終於忍受不了,在一次送飯時殺了黑豆。
可當前者以為所有事情都已經結束後, 黑豆的鬼魂纏了她。
後面在水源下毒,半夜敲門,讓人中邪這些事都是黑豆指使的。
而田小琴因為懼怕和愧疚,也一直配合,不敢報官。
她也沒臉呆在村裡,跑到了外面苟活。
“小小年紀就如此狠毒!”顧晟語氣無比厭惡。
“哈哈!他們全都該死,這是他們欠我的!”
黑豆此時已經恢復神智,神情瘋狂,既然已經被看透了秘密,他也不再掩飾,身上怨氣不斷上漲。
“我家是縣城大戶,我生下來就是貴人!他們不過是一群泥腿子,就該服侍我!”
“他們竟敢打我,那他們就該死!全都都該死!”
黑豆身上怨氣幾乎凝為實質,實力也在一路攀升。
“小鬼廢話忒多!”
可惜還不等他有所動作,魚鱗忽然出手,一招就將其鎮壓。
他怪不得一直覺得哪裡不對勁,田小琴被抓時的模樣,和之後的表現怎麽也不像是一個能控制鬼物的異人。
還有就是這小鬼路上的表演太刻意拙劣,也就他沒有在意,仔細一想就能看出端倪。
事情真相大白,黑豆也得到了應有的懲罰,送去殘月谷挖礦。
那裡關著許多厲鬼,比黑豆還有凶殘。
有好日子等著他!
至於田小琴,雖然助紂為虐,但考慮並未真正害死一人,又是從犯,所以從輕發落,判刑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