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道光線陰暗,空氣中充滿了潮濕與腐敗的氣味。
頭頂天花板上,不斷滲出髒水,落在滿是汙穢的石台上。
咚!
咚!
還有一些,落進中央的汙水溝裡,發出清脆的響聲。
安靜的水道中,忽然響起急促的腳步聲。
胡月兒周身縈繞一層無形的屏障,身上一塵不染,行走悄無聲息。
在她身後,王府護衛緊隨,臉上帶著粗製的防護面罩,將口鼻捂住。
一行人在水道中快步前行,所有人都神情嚴肅,沒有聊天的心思。
胡月兒這次出來,一共帶了十一人,如今只剩下七人。
另外四人,都死在了神秘的黑袍人手上。
雖然她並未看見後者動手,但胡月兒知道凶手就是對方。
強大的修士,有著無數方法殺人。
胡月兒走在前面臉色陰沉,她眼睛余光瞥見前方水道牆壁缺口內,冒出一顆巨大的鼠頭。
老鼠毛發漆黑,從洞口探出半個身子,差不多有小豬仔大小。
它見到眾人也不驚慌,一雙紐扣大小的眼睛,在黑暗中閃爍著綠光。
“大人小……”
王府護衛見到老鼠,臉色頓時一變,紛紛拔刀擋在胡月兒身前,領頭的隊長連忙開口提醒。
但還未等其把話說完,就見黑暗中出現一顆磨盤大小的火球,散發著灼熱的光芒,無比奪目。
長安的水道並不大,只能單人直立同行。
那老鼠的位置,與眾人相隔不過三米不到。
火球的速度飛快,連老鼠都沒反應過來,就被擊中。
吱吱!
橘色的火焰在接觸到老鼠後,瞬息間就蔓延至全身。
熾熱的火焰,不斷灼燒已經變成妖獸的黑鼠。
後者嘴裡不斷發出急促的哀鳴,在地上掙扎,最後跌進汙水溝中。
但火焰卻並未如想象中熄滅,依然不停燃燒,直到黑鼠徹底不動。
空氣中漸漸彌漫著一股淡淡的烤肉燒焦的味道,與原本的腐敗氣味混合,味道實在一言難盡。
也就王府護衛帶的面罩中,夾雜著不少香料藥材,才能將這股怪味壓下。
不然在場之人,還得折損。
吱吱!
火焰消失,不等王府護衛欣喜,周圍就響起更多的鼠叫聲。
緊接著,一雙雙綠油油的眼睛,從眾人的前後左右上下冒出。
“這,這也太多了!”
王府護衛看著周圍密密麻麻的綠光,感覺頭皮一陣發麻,背後生出冷汗。
“一群畜牲,還以為能翻天不成?”
胡月兒面對包圍,臉上神情冷漠,只見她雙眼散發赤光。
那一隻隻躲在暗中的妖鼠眼神頓時一變,各自與身邊同族廝殺起來。
本來已經存有死志的王府護衛見到這驚人的一幕,各自面面相窺。
他們眼神偷偷看向前方“男人”,心中更加敬畏。
“我們走吧。”
胡月兒平靜的聲音從前方響起,王府護衛連忙跟上。
在脫離了鼠妖的地盤後,胡月兒忽然開口,“是我沒有算到對方的反應和實力,造成了四人死亡,對不起。”
這次是她堅持要過來確認身份。
死掉的四人,都是為了掩護她的存在,故意放吸引敵人的注意。
雖然這種任務,不可能不出現傷亡。
但胡月兒還是認為,跟自己關系很大,心裡覺得對不起死掉的人。
“不,不,這件事不能怪您!”
王府護衛聞言,各自神情一驚,連忙道:“在這個鬼地方,即使今天不死,明天也會死。小人們,早就有了這個準備。”
“而且老林他們死的也很有價值,至少能幫上大人您和王爺的忙,能為長安的百姓出一份力。”
“哪怕今天死的換成咱們,去了地下心裡也是高興的!”
胡月兒聞言神色有些動容,看破生死說的輕松,只是簡單的一句話而已。
可真到了生死關頭,誰又能真的堅持那份意志。
眼前這些護衛,不過是最平凡的普通人而已。
但她卻從他們身上,看到最不平凡的品質。
“老林他們都是好樣的,你們也是!”
胡月兒想要道歉,最後卻反被安慰。
她很想說些什麽,但話到嘴邊卻只有乾癟癟的一句。
不過這些護衛反應卻受寵若驚,個個面帶笑容,精神煥發,一掃在水道待的太久的沉悶。
胡月兒從王府廚房的水道出來,將隨行的護衛安排好,就找上了姬龍雀。
她將期間發生的事,簡要說明了一遍。
“老林他們當初還在禁軍時,就跟了我。”
姬龍雀聽聞有人死了,歎息道:“他們能死在一線,也不算辱沒了身份,相信到了黃泉也不會留有遺憾。”
胡月兒點頭,“他們有家人嗎?我想見一下。”
“沒有了。”姬龍雀搖頭,“老林他們幾人的家人,都死在了去年。”
胡月兒猛然抬頭,眼神一直看著對方,最後重重一歎。
“他們都是好樣的!”
姬龍雀讚同的重重點頭,“他們的確都是好樣的!”
胡月兒確認了黑袍人的身份,這些天姬龍雀也將妖魔的情報準備好。
所以,她在當晚就告訴後者,打算在後天離開。
為了表達自己對於老林幾人的歉意,胡月兒表示可以幫忙帶走一些人。
對此,姬龍雀在確認不會出事後,沒有拒絕。
等到胡月兒離開時,姬龍雀給了一份名單,上面有八人。
其中除了姬龍雀的一子一女外,其余都是王府護衛下人的親人。
胡月兒要帶走這麽多人,自然需要偽裝一番。
她施法將多出的人,變成牛羊。
選了一個比較偏僻的城門離開。
途中並未出現什麽意外。
胡月兒帶著眾人,一路有驚無險的回到了月亮谷。
她顧不得休息,就立刻找上蔡旭告知在城內的發現。
“府內一下又安靜了。”
姬龍雀坐在後院小亭中,看著前方水池內的錦鯉,有些感歎道。
“王上是舍不得胡先生嗎?”
曾參站在旁邊,他能看得出自家王爺很看重那位夏使。
“胡先生雖為異族,卻有慈悲心腸對我人族充滿善意,本王當然想把他留在身邊。”
姬龍雀坦然承認的點點頭,“不過真正關鍵的,還是對方在時,本王覺得未來一切都有了希望。”
“本王想要留下的是他所代表的希望,而並非單指其一人。”
他抬頭看向護衛統領,“這次你為什麽隻送走了小滿,箐娘不走嗎?”
胡月兒願意帶一批人離開,姬龍雀特地給了曾參兩個名額。
但最後對方卻隻用了一個。
曾參聞言,臉上露出苦笑,“箐娘她說小滿沒事就行了,她想留下來陪我。”
“還說什麽怕我一個人孤單,照顧不好自己。我大老爺們一個,哪裡需要別人照顧!”
曾參話裡雖然吐槽著,但姬龍雀卻從其語氣中聽出了一絲寵溺。
“呵呵!”
姬龍雀露出一個假的不能再假的笑容,不過心中還是為對方感到高興。
他從凳子站起,拍拍對方肩膀,目光看向遠方,笑道:“咱們這次得了武道修行功法,又和南方夏國有了聯系。”
“如今,長安妖魔不過塚中枯骨,勝利遲早會是我們的!老曾,你可要好好活著,陪本王一起看到長安光複的那一天啊!”
曾參後退拱手,滿臉笑容,認真道:“王爺放心,曾參可不會那麽容易死的!我還要看到小滿娶妻生子呢!”
“哈哈!好, 到時候本王一定要做小滿的證婚人!”
長安皇宮,雲陽殿。
青獅王身著青袍,盤膝坐在蒲團之上。
他忽然睜開雙眼,身上散發出恐怖氣息。
“總算是煉成了!”
青獅王吐出一口濁氣,他伸手虛握。
啊!
旁邊一名宮女突然七竅飛出血液,落入青獅王掌心。
“煉!”
青獅王體內妖氣化作一朵青色妖火,不斷煉化那團血液。
最後血液不斷凝聚,變成了一枚血丹。
青獅王捏起血丹服下,片刻後再次睜眼,臉上露出狂喜之色。
“有用,果然有用,那兩個人沒有騙本王!”
他從蒲團上站起,放聲大笑。
恐怖的魔音,令大殿內外的宮女太監紛紛面露痛苦之色。
他們捂住耳朵,想要抵擋魔音。
但聲音卻仿佛在他們腦海中響起,根本擋不住。
片刻時間,青獅王停下大笑。
大殿內外,再無一人站立。
很快,躺在地上的人紛紛爆開,化作一道道血液不斷飛入大殿之中。
下午,玄鷹王進入大殿,停留許久才出。
次日,青獅王與玄鷹王下令,搜羅城中人族。
一時間,城內人族被妖魔搜捕,無數人因此慘死。
血腥氣味彌漫整個皇宮,長安上空怨氣之甚幾乎凝為實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