翁縣是一個小縣,加上才收復不久。
本就不大的縣衙,顯得頗為“破舊。
這裡沒有用錯詞語,整個縣衙看著的確很是破舊。
縣衙的兩扇門扉,顏色深淺明顯不一,其中一扇屬於後來新裝,重新上過漆。
進入裡面,迎面的縣衙大廳窗戶,有著修補痕跡。
再往裡走,縣衙的桌案,周圍的座椅顏色各異不說,還有些是用木板釘上,防止破碎。
李煜坐在一張還算完好太師椅上,看著周圍的一切,眼神有些怪異。
整個縣衙看著破舊的不行,修修補補,簡直毀了官府應有的肅穆威嚴,顯得有些滑稽。
即使他坐的椅子,也是有著許多劃痕缺口。
“翁縣的情況已經到了如此地步嗎?”
李煜目光看向下方兩人,最後落在一名中年文士身上。
一個縣城哪怕再怎麽差,也不至於連縣衙都找不到人修。
這讓他十分懷疑,是有人故意如此。
“回稟王上,翁縣雖然窘迫,但也不至於找不到人來修繕。”
朱尋身著綠色官袍,雖然李煜並未直接點明問題,但他也能猜到對方指的是什麽。
“縣衙之所以如此,是微臣並未將此事放在首要。自微臣來到翁縣,一直都在恢復民生秩序,沒有心思他顧。”
李煜聽完微微頷首,沒有再說什麽。
朱尋能做到一縣縣令的職位,是個聰明人,相信不會在這種地方騙他。
畢竟他只要隨便派人一查,就能得到真實結果。
縣衙的問題,就這樣簡單略過。
李煜目光看向項飛龍,問道:“項飛龍,你講講白骨山那邊的情況。”
項飛龍聞言拱手,將心中早已打好的腹稿,恭敬念出:“回稟王上,目前白骨僧以白骨山為大本營,聚集了一大批鬼物。”
“在白骨山下,附近四個村莊的村民都被集中起來,人數約有三百人左右,都是青壯年。”
“他們手持骨矛竹弓,聽從白骨僧的指揮抵抗大軍。”
他說到這裡,微微停頓,暗自觀察了李煜神色,見後者神情依舊,這才繼續道。
“目前末將安排蒼雲軍駐扎在白骨山外五裡的位置,牽製白骨山上的鬼物大軍。”
“漕幫舵主羅鷹,江陵陳家等勢力則鎮守翁縣,以防止白骨僧煽動城內信徒暴亂。”
李煜聞言,揮手讓其退下,然後目光看向一旁的朱尋,詢問對方翁縣城內的情況。
朱尋自不敢有絲毫隱瞞,一五一十的將這段時間發生的事全盤拖出。
在李煜行軍之時,翁縣內又曾發生過大大小小近十次的信徒暴動。
不過好在,城內官府力量足夠,經歷次數多了也有了應對經驗。
後面幾次信徒暴亂還未造成什麽危害,就被官府人馬撲滅。
在殺了一批鬧得最凶,名氣最大的匪首後。
如今翁縣內局勢趨於穩定。
不過十幾次的信徒暴動,也給翁縣帶來了很大的危害和影響。
首先就是官府強硬的鎮壓下,導致民心不穩。
這樣的後果,就是官府此前諸多政策基本停擺。
對於朱尋等縣衙官吏而言,打擊巨大,基本上前面所做的一切工作和努力都白費了。
其次是,城內牢獄壓力很大,
關滿了暴動信徒。 因為信徒即便都是翁縣本地人,與不少獄卒都沾親帶故。
起初朱尋還沒發現問題,直到出現獄卒私自釋放犯人,闖下大禍,這才反應過來。
他連忙將本地獄卒調走,又從羅鷹等人手裡借了不少人,這才穩定了大牢。
最後則是來自縣衙內部,因為有不少是本地人。
現在翁縣出現官民對抗的事件,本地官吏內部也出現分裂。
有一部分人迫於家中壓力,紛紛遞出辭呈。
還有一些人,晚上落單時會被激進信徒盯上毆打。
如此幾次下來,讓這些被打的人心裡壓力太大,紛紛躲在家裡不敢再出來。
因為各種因素導致縣衙官吏減少,讓縣衙目前處於停擺狀態,只能堪堪維持住幾個重要部門。
李煜耐心聽完之後,心中暗暗搖頭。
在自己趕路的這段時間,翁縣的局勢又糜爛了幾分。
不過隨著他的到來,這種惡化可以停止了。
“朱尋!”
“微臣在!”
李煜目光抬起,眼神銳利,沉聲道:“傳孤命令,那些遞交辭呈的官吏今後用不錄用。”
“因被毆打呆在家中的官吏,可召其歸來,霸府會安排專門宿舍,並且派人保護。”
“孤待會兒會書信一封,送往沅陵,讓那邊抽調一批官吏來援。”
朱尋聞言,心中一驚,他沒有想到王上會懲罰那些遞交辭呈的官吏。
永不錄用這個懲罰,不壓於判了那些人死刑。
這個懲罰很重,可仔細一想,卻也不是不能理解。
那些官吏因為外界影響,選擇遞交辭呈,對霸府而言絕對屬於一種背叛。
哪怕他們有再多的理由,這一點也無法改變。
對於叛徒,王上這種懲罰完全就是在合理范圍了。
不然等縣衙度過這次危機,對方又想重新回來。
這對那些在縣衙為難時依然堅守的官吏而言,無異於是一種諷刺和背叛。
王上此舉,不僅可以震懾那些內心松動的官吏。
同樣也激勵了那些堅守的人。
後面召回待家官吏,調出兵力專門保護,更是狠狠賺了一波人心。
從隔壁郡調遣官吏支援,同樣也是在警告那些意志不堅定的人。
告訴他們,霸府從來都不會因為誰的缺席,而停擺荒廢。
王上這幾個舉動,完全拿捏住了縣衙內的官吏。
簡單有效的解決了朱尋的難題。
王上真乃明君也!
朱尋心中感歎,王上能在短短時間裡,就拿出解決辦法。
這份智慧和魄力,讓人動容。
自己能在這樣的聖君之下效力,未來何愁沒有前途。
“微臣明白!”
朱尋腦海中萬千思緒一閃而過,朝李煜真心實意的拜下。
李煜並沒有想到朱尋在這麽短的時間內,已經完成了自我攻略。
他這些年,每天都會堅持看書。
在成為武陵郡守後,更是看了不少執政治軍一類的書籍。
能在短時間內,想到解決辦法也實屬正常。
而且他和朱尋身份地位也不同,可能對後者棘手的事,對他而言也許就十分輕松。
“項飛龍!”
“末將在!”
項飛龍抱拳拱手,聲音洪亮有利。
李煜目光平靜,淡淡道:“第一你吩咐羅鷹等人調出部分人手,交由朱尋負責保護縣衙官吏。”
“第二,派人在城內張貼告示。讓城內白骨僧的信徒,有罪者主動報官自首,無罪責不得再自行集會,甚至與朝廷對抗。”
“發布告示後,朝廷對於信徒擅自集會者,殺!此前犯罪者,殺!藐視朝廷者,毆打官吏者,殺!”
“監獄內的罪犯同理, 凡事衝擊縣衙,對抗朝廷者都殺!”
“這件事交由羅鷹他們負責,縣衙當面派人監督。”
李煜臉上殺氣騰騰,最後一句話是對朱尋所說。
後者聽到幾個“殺”字,感覺心跳都漏了半拍。
如果真按王上的命令執行,這翁縣還不殺的人頭滾滾。
“末將遵命!”
項飛龍這不管這些,他早就憋屈的不行了,現在聞言臉上神情興奮,答應的十分痛快。
朱尋在一旁看到項飛龍的神情,心中就暗道要遭。
他連忙拱手道:“王上這樣的定罪處罰,會不會太過武斷嚴苛了些。那些集會信徒中,也許不乏被他人威脅裹挾者。”
李煜聞言,卻是搖頭道:“孤知道你覺得手段太過嚴厲,定罪過程太過簡單武斷,擔心冤假錯案,誤殺了好人。”
朱尋見王上明白自己的意思,心中微微松了口氣。
只要王上能想到裡面的問題,此事應該還有回旋的余地。
可是下一刻,他卻聽到令人驚恐的話。
“你擔心信徒中有好人,但這並不是要孤來考慮,而是要他們自己考慮。”
李煜站起身,側對兩人,語氣平靜而堅定。
“孤沒有那麽多的時間和精力,去分辨好人跟壞人。孤只要把一切作亂的殺了,讓那些人心中怕了。”
“那麽好人自然不會再被壞人裹挾,而壞人也不敢再冒頭!翁縣自然也就太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