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風山,山神廟。
“人世間的飯菜,哪怕已經不是第一次聞到,依然充滿了誘惑。”
紫靈穿著黃袍,站在神像前,目光落在前方三名錦衣衛的中間。
淡漠的眼神中,露出一絲波動,變得更有生氣。
“只可惜,我再也吃不到了。”
祂眼神看向一旁,一頂香爐內插著三根香,白煙嫋嫋。
紫靈深深一吸,那香煙頓時飛入祂的鼻間。
吃完香火,紫靈的身體又凝實幾分,原本略有失落的心情又好上不少。
“世人皆想成神,但誰又知道神或許還不如人。”
紫靈輕歎一聲,來到大門口坐下,安靜聽著幾人的閑談。
自從祂不再渾渾噩噩之後,每天都會像這樣偷聽眾人的談話。
既能了解外面的情報,又能排解心中的孤獨。
幾天時間下來,祂也了解到外界的大概情況。
在二月初,天下大變出現許多鬼物。
大虞各地交通幾乎斷絕,只能通過飛鴿純屬保持聯系。
大虞瀕臨崩潰,亂世徹底降臨。
但好在武陵城內,出了一位人傑。
掌握了新的修行體系,能夠對付妖鬼。
這才使得武陵縣內安定,鮮少出事。
眼前這三人,來自錦衣衛,便是那位李郡守嫡系勢力。
“妖物崛起,鬼物肆虐,世人真的是太難了!”
紫靈搖搖頭,祂倒是有心幫忙。
但祂實力實在一般,連這山神廟都不能離開太遠。
或許等他享受了足夠的香火,就能離開這裡。
只是這荒郊野外,又有誰會來。
祂也可以請那位郡守幫忙,但自己和對方並無交情。
之前那一點恩情,也隨著對方答應修繕神像廟宇而耗盡。
自己實在沒有理由,再去找對方。
“如今,走一步算一步吧。”
紫靈心中歎息一聲,不再去想這些煩心事。
祂轉過頭,認真聽著眾人的談話。
“老杜,城內最近有沒有什麽大事啊?”
錦衣衛中,最年長的那人眼神穿過紫靈,看向門口的杜海,笑問道。
紫靈聽到問題,也來了興趣,同樣朝對面的男人看去。
杜海正吃著飯,聽到有人在叫自己,連忙把嘴裡的飯吞下,回憶道。
“大事的話,還真有一件!城內許多商會,聯名向郡守府提議,打通水道恢復貿易。”
“現在城內有許多商人和家族都被說動,聯名的人也越來越多。不過郡守大人一直都沒有做出回應。”
他因為幫錦衣衛做事,平日裡接觸的人也發生了變化。
所以哪怕他不想去打聽這些,每天還是會有人跟他講。
“哼!那些商人算個什麽東西,居然敢逼迫大人!”
年紀最小的錦衣衛,聽完勃然大怒,一巴掌拍在旁邊一塊石板上,後者當場破碎。
雖然杜海並沒有說那些人有什麽過激舉動。
但在他看來,郡守大人既然沒有回復,那些人就該消停下去。
可對方還在糾集其他人加入,不是逼迫還是什麽。
“這些人的確太放肆了,如果沒有大人的庇護,他們早就被鬼生吞活剝了!”
臉角帶疤的錦衣衛,不滿的看了一眼同伴,
將碗裡最上面的一層米飯趕到對方碗裡。 “也不知道城裡的大人們怎麽想的,早就該把那些商人全部抓進監牢!看他們還怎麽搞事!”
兩人因為此事,眼神都變得不善,言語間恨不得馬上趕回武陵城,替郡守大人懲戒那群低賤商人。
最後還是年長的錦衣衛出聲,安撫兩人,“城內有千戶大人坐鎮,那些商人搞事聯合,肯定早就被郡守大人知曉。”
“之所以沒動這些人,想必是高層們有其它的打算。你們與其在這大動肝火,還不如早點把山神廟修好,早日回去幫郡守大人。”
年長錦衣衛是小旗官,是另外兩人的長官,說話還是很有份量。
另外兩人聞言,也不再說什麽。
不過經此一事,三人間的氣氛有些沉悶。
杜海連吃飯,都不敢發出太大的聲音。
紫靈坐在門檻上,將剛才發生的一切看在眼裡。
“打通水道,我記得武陵城只有一條沅江水道。不過那裡聽說盤踞著一頭水鬼,實力還很強。”
“如果武陵城真要對付那頭水鬼,怕是不好打。”
祂眉頭輕皺,水鬼隱藏在水裡,不僅難找,還很難對付。
也不知道,那位郡守會怎麽辦。
……
“怎麽辦?事到如今,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武陵南城,一處大宅院內。
客廳中,幾名身穿華服,身材略有發福的中年男人坐在一起。
孫章看了眼剛才發問的男人,沒好氣道:“當初我就告訴你們,事情要從長計議,不能操之過急。”
“那位郡守年少掌權,可受不得什麽逼迫。咱們要是逼的太緊,多半會適得其反,甚至是觸怒對方!”
“結果你們誰都不聽,現在知道沒用,心裡害怕來找我商量了。老子特麽也不知道該怎麽辦!”
孫章越說越氣,今天這副局面全都是眼前這些人造成的。
被男人指責鄙視,其他人心中雖然不爽,但也沒有反駁,幾人神情有些尷尬。
旁邊,一名穿著藍色華服,手戴金銀的男人,討好的笑道:“孫兄你也不要生氣,咱們這麽做也還不是為了大家。”
“水道不打通,外面的家人和勢力就進不來。咱們總不可能,一直都被其它勢力壓著吧。”
孫章瞪了對方一眼,“如果不是知道,你們沒有故意坑人。不然你覺得,我還會在這裡見你們?”
男人的話依然強硬,但卓良已經聽出對方有所松口,加緊道:“是,是,孫兄說的是。咱們以前的不對,可以放到後面一起解決。”
“如今首要的事情,還是說動郡守,打通水道!”
孫章坐在太師椅上,卓良剛才的那番話讓他有些意動。
對方剛才那番話,明顯是在服軟。
暗示他等事情結束,對方幾家會給他一個交代。
做生意講究的就是一個利益,他也真不可能為了一口氣跟對方撕破臉。
對方肯服軟,已經是最好的結果。
不過這也從側面說明,他們在郡守府那邊的壓力很大。
想到這,他不禁有些好奇,“你們不是請動那位宋郡丞了嗎?對方是郡守的左膀右臂,他可能出手,事情應該沒有問題才對。”
聽到孫章的問題,卓良幾人神情微變,有些尷尬。
“孫兄說的不錯,那位宋大人的確表示願意動手。但是對方去了一趟李府後,就再也沒有了消息。”
卓良神情悲苦道:“今天都是第二天了,那邊還是沒有消息傳來。咱們這心裡都沒底啊!”
“所以想請孫兄代表我們,去宋府見一見那位宋大人,問問情況。”
敢情,你們是請我去當說客的啊。
孫章搖頭苦笑道:“不是我不願幫忙,只是我跟你們一樣都只是個商人。我去或者不去,都沒什麽不同。”
卓良連忙搖頭道:“不, 孫兄你跟我們可不一樣。你在大變之前,就跟李氏商會多有合作。與那位宋大人,也相交不錯。”
“只要你肯出面,那位大人即使不看在錢的份上,也會見你。”
要是換我們,恐怕門都進不了!
卓良心中苦悶,最後一句話沒有說出。
明明他們給對方送了錢,最後卻連大門都進不了。
這種事說起來魔幻,但從他們後面對宋淵的調查來看,起碼有七八成的概率會如此。
甚至他們已經派出手下前往拜訪,結果大門都沒進去過。
無奈之下,他們只能想到從孫章這裡入手。
“你們也說了,那是以前。現在宋先生步步高升,而我卻還只是一介商人,他又怎麽會見我呢。”
孫章輕歎一聲,一副愛莫能助的模樣。
但卓良卻是聽出了對方話中的意思,對方叫“宋先生”而不是宋大人。
這說明兩人的交情還在,事情還有轉機。
想通其中關鍵,卓良卻怎麽也高興不起來。
因為對方沒有選擇直接答應他們,這說明對方想從他們這裡拿到好處。
但事到如今,他們也沒有其它選擇了。
卓良給其他人使了個眼色,眾人頓時會意。
孫章喝著茶,眼神卻一直觀察著卓良等人。
他見好幾人起身,嘴角微微上揚,知道卓良明白了自己的意思。
一場拉鋸戰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