瑕不掩瑜，探花樓確實是個好地方，不管是為財政稅收考慮，還是為大家的夜生活考慮，這地兒都不應該就此關張。

　只是三王死了，這地兒如何處置，倒是個問題。

　算了，不管了，這是老皇帝要考慮的事情，讓他自己考慮去，我跟他操這份閑心呢……方林搖了搖頭，見周圍人越聚越多，不再駐足，轉身離去。

　這只是一個小插曲。

　雖然三王魔化有些意外，但最近魔化的例子不在少數，其實也算是有一定心理準備了。

　這還是魔意未曾真正複蘇的結果，否則三王也許就不是魔化，而是真正入魔了。

　入魔之後，神志清醒，思維清晰，平時與常人無異，就連聖境都無法察覺，那才是真的可怕。

　好在似乎還沒有人真正入魔，且朝廷也及時下達了有關入魔的榜文，讓大家有了防范，目前來看，形勢還未到那個嚴峻的份上。

　不過，巨大的壓力，還是壓得老皇帝、方林等一眾知情人士們透不過氣來。

　這不是某一國的災劫，而是席卷整個世界的災劫。

　在災劫到來之前，他們唯一能做的，便是抓緊一切時間，努力變強。

　老皇帝便是這麽做的，方林亦是這麽做的。

　回了郡馬府，與家人一陣團聚之後，次日，方林便已然帶著兩名絕世妖仆，踏上了征程。

　太子乃千金之軀，自然不可能隨意離京征討妖鬼，而蒸汽機的研發也到了關鍵時候，他已經開始布局，準備以京都為中心，在各地興建鐵路了。

　於是征討妖鬼的任務，便交給了方林。

　不過方林目前恐怕也是各國最想要秘密暗殺的角色，為了安全著想，亦不能輕易暴露行蹤。

　是以，他隻帶了兩名絕世妖仆，準備從零開始，組建妖鬼大軍。

　加上他自己，足足三名絕世，對付大周各地並不成氣候的妖鬼勢力，綽綽有余了。

　其實這玩意兒就像是滾雪球，只要捏好最初的那團雪球，他便可以放手了，接下來任其自行發展，等待雪球越滾越大即可。

　……

　越州。

　鎮東省乃是大周最東部的一個省份，越州，貫雲府更是鎮東省最東部的一個府，是大周東部疆域的最邊陲，與毗鄰的契戎國僅有不到百裡的距離。

　若是換成恆國、晉國等大國，貫雲府恐怕會連年戰亂，兵荒馬亂，但很顯然，與大周相比，只能說是彈丸之地的契戎國根本不敢有任何侵犯。

　事實上，緊張的反而是契戎國，雖然大周這麽些年從未有過侵犯之舉，但他們仍將最西陲的府改造成了軍事關隘，日夜派重兵把守，一方面是害怕大周進犯，另一方面，也是在防范盤踞在他們與大周之間的一個妖族勢力。

　黑隼嶺。

　而黑隼嶺，便是方林此行的目標。

　是的，方林組建妖鬼大軍所征討的第一站，不是京都附近，也不是妖禍鬼患最嚴重的那幾個省份，而是在大周境外的黑隼嶺。

　他當然知道，混亂域一役之後，各國，尤其是楚晉恆三國，恐怕一直有不少強者甚至偽聖在對他虎視眈眈。

　有的甚至恐怕已然潛入了大周，潛伏在了京都附近，等待機會。

　昨日聖旨一下，由他組建妖鬼大軍的消息很快便傳揚了開來，而大周境內自萬妖山和滄瀾河覆滅之後，

較大的妖鬼勢力也就那麽一些，他自然不會拿自己的小命去冒險。 所以他不僅低調離京，還反其道而行之，挑選了一個誰都不會想到的地方。

　當然，挑選這地兒的原因，還因為這黑隼嶺聚集著一幫鷹隼大妖，眾所周知，要論速度快的妖族，鷹隼絕對是其中的佼佼者。

　若是收服一幫鷹隼，那麽對接下來盡可能快得將雪球滾起來，也是一大助力。

　“侯，少爺，何需你親至，我已查探清楚，那黑隼嶺最強者不過便是一名絕世，老狼與我二人足矣。”

　“你行了吧，蠢貨，我是狼，你是豹，若那黑隼化作本體，只顧逃遁，你我二人有把握攔得住他?”

　“你說誰蠢貨，狗東西！”

　“你再說我是狗！”

　貫雲府的某個酒樓，二樓。

　臨窗而坐的三人正在飲酒，方林並沒有理會兩個絕世妖仆的鬥嘴，注意力全集中在了下方熱鬧的街道上，眉頭微皺。

　可以看見，下方街道，熱鬧是熱鬧，但行人大多步履匆匆，似不敢在街上多做停留。

　“小二。”方林喚了一聲。

　“來嘞，客觀有什麽吩咐?”

　方林指了指下方，問道:“為何幾乎所有行人都步履匆匆，好似後面有誰在追趕似的?”

　“幾位客官不是本地人吧。”小二聞言，打量了一眼方林三人，神情變得恭敬。

　這年頭，凡是外地人，其他不好說，但一定非富即貴。

　因為除了一年一度的科舉，有官差在官道護送之外，鮮少有人能從一個城池前往另一個城池。

　這中間的妖魔鬼怪太多了，便是官道亦時常有妖鬼襲擊，等閑之人，出城之後不出半日，便會從此人間消失。

　而方林這一人二妖雖已經盡量低調了，但在店小二看來，他們的穿著打扮仍稱得上是富貴。

　方林點了點頭。

　“客官，小的多嘴問一句，您三位來我貫雲府，所為何來?”店小二問道。

　“你管我們為何而來，問你什麽便答什麽。”名為老狼的絕世大妖瞪眼道。

　“客官莫怪，小的只是想提醒三位一句，若無重要事情，還是趕緊離開吧。”店小二道，眼裡閃過一抹無奈。

　他解釋道:“咱們貫雲府的百姓，整日可都是提心吊膽的活著，出門尤其謹慎，若無重要事情，一般不會出門，便是出門，也會盡可能快地趕到目的地或者回到住處，可不敢慢悠悠閑逛，更不敢在外面多作逗留。”

　說著，他指了指下方街道，“有門路的都走了，沒門路的只能留下來，整日提心吊膽。”

　“怎麽說?是黑隼嶺的妖族襲擊?”方林自然第一時間想到了黑隼嶺的妖，疑惑道，“貫雲府的青衣呢?他們不管?”

　“青衣大人們自然是管的，可就那麽幾個人，能管得了偌大的貫雲府麽?”店小二搖頭，“已經不錯了，早些年天上那些大妖，天天都會過來，要麽將人叼走，要麽直接吞吃，眨眼便沒了蹤影，每天都要發生數十起呢。”

　“幸好省府的青衣大人們特意前往黑隼嶺交涉了一番，這才讓大妖們收斂了一些，來得少了，有時候連續好幾天都沒人出事。”

　說到這裡，店小二眼裡閃爍出了一絲神采，“不過最近一段時間好像確實沒有大妖吃人的事情發生了。”

　“據說是朝廷的一位方大人幹了一件大事，震懾住了各國，也震懾了群妖，青衣大人們發布榜文說，黑隼嶺的大妖們短時間內應該是不敢來犯了。”

　“不過大家平日裡習慣了步履匆匆，一時間倒還沒有適應，而在確定大妖們真的不再來犯之前，大家也不敢適應……”

　周圍有食客聽到小二說話，忍不住插嘴。

　“這話說得沒錯，命就只有一條，萬一大妖又來了呢，誰敢保證倒霉的肯定不是自己?”

　也有人反駁，“什麽萬一大妖又來了，青衣大人們都發布榜文了，你還不信?”

　“我信啊，但是我不敢拿小命冒險啊，反正我是想象不出，那個什麽方大人幹了什麽驚天動地的大事，能嚇得黑隼嶺的大妖都不敢來了。”

　“是極，即便真的幹了什麽大事，這山高皇帝遠的，黑隼嶺又不在咱們大周境內，能震懾多久?”

　“你們知道個什麽。”聽到方大人的事跡這麽快都傳到了這裡，作為妖仆，老狼他們也是與有榮焉，忍不住道，“方大人乾得可是驚天地泣鬼神的大事，別說區區一個黑隼嶺了，便是楚晉恆三國，最近都是老老實實的，根本不敢造次。”

　“行了，你閉嘴吧。”方林忍不住打斷。

　雖說從周圍的百姓們耳中聽到有關自己的傳聞與質疑，這種感覺有些奇異，但他也是經過大風大浪的人了，表明身份，震撼眾人的戲碼，他是一點興趣都沒有。

　又繼續聽了一會，劣質的酒水實在無法入口，方林又看了眼小二端上來的，賣相可謂是慘不忍睹的吃食，決定不為難自己的胃，扔下一塊碎銀，直接起身。

　“行了，走吧，過去看看。”

　“不用找了，多余的賞你。”

　“多謝客官！”

　店小二驚喜不已，連連道謝，根本不知道，這位客官口中的過去看看，是直接去貫雲府人人畏懼的黑隼嶺看看。

　然而方林也不知道，就在他動身前往黑隼嶺的同時，兩道人影也正從契戎國西陲出發，往黑隼嶺的方向尋去。

　……

　“東明，你確定北域那尊不朽的埋骨地在黑隼嶺附近?”

　“不是很確定……”天臨城主搖了搖頭，“當年的傳聞是那尊不朽埋骨在萬山域，而萬山域的原址，就在周國與契戎國的交界處。”

　“你也說了是原址，這麽多年過去，各域又被那尊仙封禁，難道還在原處?”

　依舊是一身黑袍將自己遮得嚴嚴實實的打扮，鬼聖凌雲藏在鬥篷下的臉上露出一抹無奈。

　這個東明，早知道他這般不確定的話，自己就不親自跑著一趟了，隨便派些小鬼過來查探便是。

　“您不要忘了，混亂域的原址，便是在現在的恆境之中，而此番混亂域解封，亦是在恆境之中。”天臨城主堅持道，“所以我認為，萬山域解封後，一定還是在原址，至少不會距離太遠。”

　“罷了，來都來了，便碰碰運氣吧。”凌雲想了想，最終點頭。

　“反正混亂域之事過後，北域各國現在都老實得很，也無甚要緊事。”天臨城主笑著點頭，面色很快又恢復了凝重，“倒是中土那邊，有消息傳來，那條疑似入魔的大蛇，已經快要踏入祖境了。”

　凌雲的語氣也變得凝重，“這麽快就從大聖境跨入絕之境，又即將踏入祖之境……已經不是疑似了，他應該便是仙隕落後的第一尊魔。”

　“為何這麽快……”

　“可惜，您複蘇得也晚……若是能早一些複蘇，早做準備就好了。”

　凌雲搖頭，“魔意最可怕的便是能快速提升入魔者的實力，那條大蛇才複蘇多久，便已經快要踏入祖之境了，我便是早些年複蘇，也遠遠趕不上他，更何況，我現在只剩下鬼身……”

　“只能寄希望於北域的不朽之軀了……”天臨城主希冀道， “早年共有六大不朽，妖族三尊，我人族也有三尊，並不弱於妖族，誰知這北域的不朽離奇死亡，導致我人族弱勢了那麽多年……至於其死因，至今也是未解之謎，若是能找到其不朽之軀，或許能揭開謎底。”

　“莫要將事情想得太好。”凌雲搖頭，“那尊不朽死於萬山域，本就是傳聞，死後那麽多年，我人族另外兩尊不朽亦大力搜尋過，始終無法找到其軀體，更別說我了。”

　“此番便是當真尋到了萬山域，恐怕也是無功而返的可能性更大。”

　“總要試試的……”天臨城主歎息道，“仙人封禁天下的時候，人族兩大不朽自我崩解，助仙人一臂之力，三尊妖族不朽更是先一步被仙人斬殺，除了北域這尊不朽之軀，世上再無不朽之軀了。”

　“而那條大蛇已經當世無敵，若是您能找到那具不朽之軀，這天下還有一些可能，若是找不到，世人只怕要比上古時期更加淒慘……”

　“好了好了，莫要說這些喪氣話，一切還有希望，那條大蛇也不是重點，真正的萬惡源頭還是魔意。”凌雲道。

　“待找到不朽之軀，斬殺那條大蛇，我便準備嘗試走那條路了。”

　“萬萬不可！”天臨城主聞言驟然變色，“便是那尊仙，都說自己很難回去，您千萬不能冒險！”

　“當世無仙，魔意複蘇，天下必亡……縱然只是些微渺茫希望，也還是要嘗試的，你莫要再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