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是不是因為長公主和李念薇的關系,不對,現在應該叫周念薇了,總之,罵歸罵,老皇帝現在對方林是真的縱容。
看了他一眼,沒好氣道:“隻此一次,下不為例。”
“多謝陛下。”方林連忙感謝,謝完了才反應過來,哭笑不得道,“唉,不對啊,臣就是提個建議,一心為公,怎麽弄得跟要官一樣,好像欠了您一個大人情似的……”
“差不多行了,莫要得了便宜還賣乖!”老皇帝笑罵道,“你這小子,有時精明得快要趕得上蔡崇了,有時又蠢得可以。”
“以後別將心思花在這種事情上,有時間多幫朕考慮考慮國事,你對大周的貢獻,朕自然心中有數,何需你經營這些蠅營狗苟。”
“臣明白。”看到老皇帝忽然帶著些慈愛的眼神,方林有些不適應,心中一顫,說不感動是假的。
跟對戎晉他們說的假國士不同,老皇帝能對他說出這番話,真的是以國士相待了。
老皇帝點了點頭,道:“明白便好,接下來待殺了應龍,還要再辛苦一番,待你順利返京,朕自會給你一個應有的回報。”
“您說這話就見外了,臣為君分憂,豈是為了貪圖回報?”方林故作不滿道。
摸清了老皇帝的性子之後,他現在在老皇帝跟前是越來越膽大了。
而老皇帝似乎還偏偏就吃這一套,也是真的看重他,不僅不以為意,反而龍顏大悅,樂道:“如此甚好。”
說著,眼裡閃過一抹戲謔,又補充了一句,“朕現在是越來越期待你返京了。”
這話有些沒頭沒尾,方林也沒有在意,以為他只是在說返京後獎勵的事,卻是不知,這個年過後,皇室將發生一件大事,一位隱藏在民間近二十年的郡主將重歸皇室,而待他回京之後,老皇帝確實要給他一個“驚喜”。
老皇帝沒有繼續多說,話鋒一轉,詢問道:“對了,老五最近如何,可還安生?”
“說到五王,您真的不召他過來覲見?”方林面色變得有些古怪。
老皇帝明明過來江北了,卻並沒有告知五王,這是什麽意思?
釣魚麽?
你還不知道你那兒子的性子,這還不一釣一個準?
他最近可真不算安生。
老皇帝擺手道:“你便直說,他最近是個什麽德性?”
“額……其實還好,雖無建樹,但也並未壞事,就是有些拖後腿。”方林故作老實道。
五王,別怪我,這是你爹強行送機會給我……
果然,老皇帝板起了臉。
“說下去。”
“真不是什麽大事,就是之前覺得江北是塊難啃的骨頭,便仍給了臣,而最近見江北形勢一片大好,又覺得自己行了,有意無意開始要指揮權了。”方林“老實巴交”道。
“他畢竟是五王殿下,臣也不能一點面子都不給,便又將好不容易聚攏起來的當地府衙和城防的兵馬與青衣們分開,劃撥給了他。”
“接著呢?”老皇帝的面色更冷了。
“接著,接著便兵分兩路了,臣攻臣的府,他攻他的城,因為我等的謀劃,萬妖山現在便是隻守不攻,隻退不進,倒是讓他攻下了幾個城,似乎有了自信,這不,前日剛修書一封過來,要我再分兩成青衣給他,助他攻城。”
“臣正在為此事苦惱呢,答應分給他吧,這種事情一旦開了頭,怕是就止不住了,可不分給他吧,他畢竟是為了攻城,倒顯得我方林小家子氣,爭功奪利,因私廢公了……”
“行了,你小子也莫要裝了,你才不苦惱,他越是這般,你越是高興,
他不知道朕要來,你會不知?”老皇帝瞪了方林一眼,沒好氣道。“嘿嘿,陛下聖明,臣確實就等您過來給臣作主呢。”方林倒也沒有繼續裝模作樣,嘿笑道。
“這個老五,當真是越活越回去了。”老皇帝無奈搖頭,很是失望,“朕這次讓他過來,本是給他一個機會,沒想到這般丟人現眼,朕……”
話說到一半,門外,許均敲門稟報:“陛下,方大人,五王到訪,正在前廳等候,要卑職喚方大人前去一晤。”
“老五來了?你告訴他朕來了?”老皇帝一愣。
“臣怎麽可能擅自作這個主。”方林連忙搖頭,心裡哈哈大笑。
這個五王,你是真的打著燈籠上茅廁,找shi啊你!
方林用腳指頭都能想到,五王這次過來找他所謂何事。
沒別的事,肯定是看修書給自己之後沒回應,忍不住親自過來要人了。
哈哈,妙!
“你且先去見他。”老皇帝顯然也猜到了,黑著臉吩咐道,“記得,莫要告訴他朕在這裡。”
“是。”方林歡樂領了命,告退之後,便迫不及待往前廳趕去。
他真的,從未有過像現在這般期待見到五王!
“見過王爺,不知王爺駕臨,有失遠迎。”
來到前廳,見五王正面無表情在那坐著,方林公式化客套了一番。
“方縣子不必多禮,本王今日也是順路過來看看。”五王澹澹道。
“順路?”方林聞言一愣。
你他娘帶兵去了江北南部,我在江北中部,你順的哪門子的路?
五王點了點頭,“是順路,南部撫州,昨日終於拿下,本王想著趁熱打鐵,將毗鄰的鄲州乾脆全部拿下算了,而要去鄲州,從南部過去要越過澤川湖,船隻不夠,便繞了些路,借道方縣子的中部了。”
怎麽成我的中部了?
這意思是,南部便是你的了?
不是說好了指揮權給我,你就是協助麽?
真就黑不提白不提了,就此分割了?
方林聞言,心裡門清,不僅不怒,反而愈發高興。
作吧你就,你不知道,咱倆這一言一行,你爹可正在看著呢。
五王還在繼續說,臉色微微冷了下來,甚至已經算得上是責問了,“方縣子,本王前日給你的書信,你可收到了?為何遲遲不見回應?”
“收到了。”方林點頭,面有難色道,“我知王爺人手緊缺,可我這邊也不寬裕啊……”
五王聞言,面色一沉,沉聲道:“方縣子,這些天,周邊各省的青衣可是持續來援,且來得都是精英,遠非本王麾下這些人馬可比,都是為了公事,本王僅要你兩成青衣援助,不為過吧?”
“可是……當初不是說好了以我奉天司為主,王爺從旁協助,現王爺又分了兵馬,又要分我奉天司青衣,我回去也不好交待啊……若是讓陛下以為我奉天司無能,這我可擔當不起。”方林面色更加為難,有些示弱道,“要不這樣,我分一千名青衣給您。”
“方縣子,這不是在談買賣,都是為了朝廷。”五王低喝道,“鄲州可是塊難啃的硬骨頭,本王這些人馬若是強攻,損失定然極大,若有青衣加入,可極大減少傷亡。”
“方縣子,你可莫要自誤,若是讓父皇知道,你寧可朝廷兵馬大量折損,也不肯出兵援助……你覺得,父皇會怎麽想?”五王繼續緊逼,直接一個大帽子便扣了過來。
“關鍵是,鄲州此時不宜攻打。”方林搖頭道,“自古行軍打仗,打得便是糧草與錢財,按照計劃,我們本要先拿下中部,再以中部為中心,向四方擴散,進可攻,退可守,支援方便及時,方是王道。”
“你是王爺,我是臣子,我方林敬你三分,是以哪怕我中部正在攻堅洛州,亦同意你分散兵馬,攻打南部撫州,可眼下我攻堅洛州到了關鍵時期,本欲想合並兵馬,一鼓作氣攻下,卻是沒想到,你不僅不同意合並,還要再去開一個鄲州,甚至還要分我本就緊缺的人手……王爺,這說不過去吧?”
說到這裡,想到雖是故意讓他踩坑,但這五王確實是不顧大局,自私自利,方林也有些惱了,直接道:“當初我帶人前來馳援的時候,王爺你可不是這麽說的。”
“這般分散兵力,致攻堅無力……我想問,到底是誰在折損兵馬?”
“你放肆!”五王沒想到方林竟然說得這麽直接,惱羞成怒,用力拍了拍桌子,怒道,“你這是在責怪本王?”
“責怪倒是不敢,只是王爺此舉,確實給方某帶來了不小的麻煩。”方林毫不畏懼,直接看著五王的眼睛道,“若不是王爺執意要分兵南下,江北中部已平,可是事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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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肆,本王南下,亦是一心奉公,想要盡快打開局面,怎麽到了你的嘴裡,便是本王拖了你的後腿!”
“我可沒這麽說……”面對愈發暴怒的五王,方林不以為意,繼續道,“我也沒說,王爺當初失利,便將難題推給了我,而現在看見功勞便又坐不住了,出爾反爾,開始爭起了指揮權……何必呢?且不說王爺當初承諾絕不搶功,只是協助,我當初亦直接表明,此事乃是你我聯手,功勞共分,你我同心協力,盡快將江北平定不好麽?”
“好一個方縣子,你這是在將本王的軍啊!”五王聞言,確實覺得有些理虧,倒也沒有再不要臉地發怒了,緩緩道,“本王承認,這次是本王的不是……但,請方縣子你理解,本王太需要這個機會了。”
他想了想,故作推心置腹道:“方縣子,這裡沒有外人,本王也不瞞你,幽州之事,確實是本王的手筆,蕭義天,確實是受了本王指使,但本王絕非與萬妖山勾結,而是利用他們養鬼罷了,一來可以增強本王所養之鬼,二來可以借助養鬼來大量消耗妖族性命,本王並不認為,本王錯了。”
臥槽臥槽臥槽,你他娘是真的瘋了!
你居然自爆了!
而且,還是當著老皇帝的面!
你是真的彪啊……
突如其來這麽大的一個驚喜,方林直接驚呆了,同時心裡也歡喜得快要炸了。
真真是天作孽,猶可恕,你他娘自作孽,不可活!
你死定了!
不過,聽到五王居然說自己沒錯,方林的怒火也是瞬間翻湧。
“你沒錯?!”
“幽州四府,千萬百姓,血流成河,生靈塗炭……你說你沒錯?你是怎麽想的!”他忍不住怒斥道。
“成大事者,不拘小節,一將功成萬骨枯!相比起養出一尊絕世鬼王,這些年養鬼又消耗了數十萬妖族,難道不值?!”五王也來了脾氣,喝道,“你方林莫不是當真以為本王不知道這事是你在暗中搞得鬼!若不是你插手,這般持續下去,絕世鬼王不止一尊,消耗的妖族數量亦在逐年增長,本王不僅無錯,反而有功!”
“百姓算什麽?大周朝, 什麽都不多,就是人多!用他們的性命換取數個絕世鬼王,換取數十上百萬妖族性命,難道不值?!”
“壞了本王這般大事,讓本王淪落至此,本王還願意與你冰釋,你可知道,本王這是忍了多大的一口氣!”
“呵,這麽說來,反倒是我的不是了。”方林笑了,搖頭道,“君王如舟,百姓如水,水能載舟亦能覆舟,這麽簡單的道理,你都不懂,你是真的不適合當皇帝……”
“且先不說這個,所以,王爺的意思是,為了彌補我的過錯,為了與王爺真正冰釋,這次江北的功勞,我便應該讓與你,你好借此重新起複?”
他終於明白五王為什麽要提幽州那一茬了,原來是在這裡等著,想要借此,讓自己將江北的功勞讓給他。
做法其實沒錯。
江北之事,在五王認為,便是老皇帝下旨讓奉天司負責,他沒法兒真的強行硬搶這個功。
而既然沒法硬搶,便只能懷柔。
一個王爺對一名臣子這般開誠布公,換了一般人,確實可能同意相讓,畢竟他是王爺,與其爭這個功,不如借此化解矛盾,以免被他記恨一輩子,總有出手對付你的機會。
可方林卻不是一般人。
最關鍵的是,五王不知道,他卻是知道的,此刻,老皇帝的臉色想來恐怕已經不能用難看來形容了。
五王啊五王,我已經不知道該說你什麽好了。
不是個蠢人,乾的事雖然冷血殘酷,也不算湖塗……可你這運道是真的差到離譜啊!
真是離譜他媽給兒子開門,離譜到家了……